恩恩熟稔的從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打開之後,飛快的塞進嘴巴里,一臉幸福與滿足。
聶穆邦在一旁打量著這個跟自己長得相似的人。
「你要不要?」恩恩將嘴巴里的棒棒糖抽出來,大方的伸進聶穆邦的嘴里。
「我不要!」聶穆邦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將吃過的糖果塞進他的嘴里,這真是太髒了。他推開了他的手。
「很好吃啊!」恩恩不解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拒絕自己的好意?要不是看在兩個人長得很像的份上,他才不會分給他吃,但看來這個家伙一點都不領情。
「恩恩!」葉梓婧對著兒子搖了搖頭。
他聳了聳肩,把糖果再塞進自己的嘴巴里。
聶穆邦見了受不了的對天一翻白眼。
葉梓婧看到聶穆邦的神情,忍不住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揉了揉他的發,這兩個孩子里,他是比較穩重的那一個。
聶穆邦對她的舉動有些意外,他先是一楞,然後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孩子對她笑?她情緒有些激動的伸出手緊緊的摟著他,他也順勢的偎在她的懷抱里,一旁的恩恩看了也不甘示弱的偎過來。
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一大兩小,聶爾熾的目光一柔。
「你喜歡吃糖果?」他問著恩恩。
「對啊!」恩恩將糖果含在嘴里,然後打開自己的小包包,一古腦的將里面東西全都倒出來——
一堆的糖果和餅干。
注意到聶爾熾臉色一變,葉梓婧心虛的垂下了眼眸。好吧!她承認她給兒子吃了很多垃圾食物。
「吃完這些你的牙齒也蛀光了。」聶爾熾柔聲的說。
「可是很好吃啊!」恩恩壓根不在意牙齒會掉光光。
他不以為然的目光飄向孩子的媽。
「小孩子嘛!」她的口氣顯得有點氣弱。
「爹地不準我吃那些東西。」聶穆邦開口說。
「真的嗎?」她聞言口氣有點驚訝。
不過她也實在沒什麼好吃驚的,畢竟這很像聶爾熾的作風,夠霸道也夠專制,只是這孩子也不過才六歲大,偶爾吃點糖果餅干應該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吧!
「你自己也不喜歡吃甜食,不是嗎?」聶爾熾挑眉問著兒子。
聶穆邦瞄了父親一眼,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爹地總是這麼自以為是。
這個眼神令聶爾熾有些傻眼,他還真的以為兒子是個不喜歡那些圾垃食物的孩子。
「看來,你不太會教孩子。」葉梓婧忍不住有感而發。
聶爾熾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在孩子面前,她實在不應該講出這樣的話,這有失為人父母的尊嚴。
「你給我過來。」他對她勾了勾手。
她抱著聶穆邦的手一緊。
「過來。」他的手指又勾了勾。
她遲疑的看著懷中的孩子,聶穆邦看著她的目光有著同情,但他一點都幫不上忙,內心深處,他很恐懼自己這個權威的父親。
葉梓婧視線轉向恩恩——這個小子逕自吃著糖果沉醉在甜味世界中,更不用指望他。
深吸了口氣,沒人幫她,她只好听話了。她站起身,緩緩的走向聶爾熾。
幾乎在她站定在他面前的同時,聶爾熾長手一伸,她驚呼了聲,整個人落入他的懷里。
「你做什麼?」她有些意外他的舉動。
「听你解釋。」他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狀似輕松的說。
「要解釋也不用靠這麼近吧!」她的臉紅了起來,想要站起來。孩子在面前,跟他這麼親密實在令人難為情。
他壓住了她的腿,讓她動彈不得。
「我就是要這樣听你講。」他很堅持,伸手摟住她,兩人近得不留一絲空隙,他幾乎忘記擁抱她的感覺,就算現在孩子在面前他也不在乎,他只想真切的感受她在他的身邊。
這麼多年過去,在他幾乎認為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的時候,老天爺又把她送回他眼前,這次說什麼他也不會再放手。
聶穆邦有些傻眼,眼前父親的表現跟他印象中總是不苟言笑的形象實在有段不小的差距,不過他識趣的沒開口,思慮周密的他怕自己的弟弟會不識相的亂說話,于是想要低聲示意他保持安靜,然而顯然他多慮了,恩恩完全專注在零食這件事上,棒棒糖吃完了,他轉向餅干繼續進攻。
葉梓婧專注的看著聶爾熾的眼眸,她看出了他眼底所透露的指責,突然之間,有股不平從心中生起,她想起自己才是真正該向他發脾氣的人。
偏偏她卻心虛得逃避他的注視,畢竟她確實做了一件令人無法接受的事——隱瞞聶爾熾帶走雙胞胎的其中一個。
「為什麼?」他的手無意識的把玩著她的發梢,淡淡的問。
她眨了眨眼,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早知道你懷的是雙胞胎?」
她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明白事情終究要說清楚的。
「但你卻沒有告訴我,」他的語氣帶著譴責,「而且擅作主張的帶走其中的一個。」
「可是我也留了一個給你。」她的眼眶紅了,全天下沒有一個母親會願意放棄任何一個孩子。
看著她的眼底蓄起淚水,他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看到她流淚,以前如此,現在更是。
「我們之間似乎有些誤會要講清楚,」他側著頭打量著她,「當我看到你請人送回來的孩子和寫的信,你讓我以為——你不要孩子。」他的手指為她拭去流下頰的淚珠。
她驚訝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麼離譜的想法。
「我剛開始很氣你,」她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所以我會說些沒經過大腦的話,不過那都是氣話,我怎麼可能會不要自己的孩子!」
「換言之——」他的語氣一頓,略顯憂郁的眼神看著她,「你所不想要的那個人是我?」
她錯愕的看著他,驚訝他如此荒謬的想法。
「是你不要我!」她強調道。
「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他的手輕抬起她的下巴,「我已經跟你講得很清楚,我相信羽翔也跟你說過,不是嗎?」
她的目光微垂,確實,雖然她不是很能接受他為了達到目的將她當成一步棋,但當時的他,似乎也是別無選擇。
「你不想要我,所以你選擇離開。」他直視著她,銳利的目光就像要看進她的內心深處一般,「是嗎?」
她輕搖著頭,「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這樣對我一點都不公平,你可是要結婚的人了。」想到這件事,她就覺得那股熟悉的心痛再次襲來,「你告訴我,這樣的情況叫我怎麼留下來?我不敢讓你知道有兩個孩子的存在,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把他們都帶走,到時——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結婚?」他的語氣很意外。她在說什麼?
她的眼淚撲簌簌的流下,「你還想否認嗎?我打電話給你,是你的未婚妻接的電話。」
看到她落淚,他感到太陽穴隱隱作痛,而坐在不遠處的兩個小鬼還拿著一副他干了什麼好事似的表情看著他。
他沒好氣瞪了那兩個沒大沒小的孩子一眼,天知道,現在該哭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
他什麼時候有未婚妻了?這麼重大的事,他本人完全不知道。
「她叫Angle。」這個名字她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你們……應該結婚了吧?」若答案是肯定的,她也不感到意外,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相信以他這麼優秀的條件,身邊肯定有人了。
Angle?!聶爾熾一臉的錯愕。
她哀怨的看著他,「怎麼?無話可說了嗎?」
他的確無話可說他現在只想殺了Angle,順便把這個天真的葉梓婧給掐死!
「如果我結婚了,」他對她一挑眉,「你現在這麼坐在一個已婚男人的大腿上好象不太好。」
她的身軀一僵,立刻想要站起來。
他微微用力的將她抱住。
「你干麼?」她火大的拍著他的手,「是你要抱我,可不是我自己貼上來的,你給我放手——」
「我知道。」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不要亂動。」他低吼一聲。
他的語氣讓她頓住,兩個孩子也被他嚇到了。
聶爾熾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剪三雙相似的水汪汪眼眸,心中滿是無奈。
「我沒有結婚,從來就沒有,我也沒有未婚妻,在我心里,只有你——」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也一直只有你,你才有讓我想定下來的念頭,你明白嗎?」
他的話撞擊著她的心——
「我很抱歉當初為了要讓朱雪琳入獄而利用了你,」他承認自己的錯誤,「仇恨果然可以輕易的蒙蔽一個人的理智,這些年來我想了很多,我做錯了,對你——」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真的內疚。」
「我不需要你內疚,我已經——」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我已經不為這件事生氣了。」
其實早在懷著雙胞胎那時,她鼓起勇氣打那通電話之後,她便已經原諒了他,只是未婚妻……
「Angle真的不是你的未婚妻嗎?」
「她是阿姨。」聶穆邦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有些厭惡的說︰「一個想當我媽咪的阿姨。」
「穆邦,不要胡說!」聶爾熾瞄了兒子一眼。這個時候,他可不想兒子越幫越忙。
聶穆邦咕噥了一聲,但還是听話的閉上嘴。
「溫叔叔也想當我爹地!」恩恩邊塞餅干進自己的嘴巴,邊沒有心機的說。
「溫叔叔?」這三個字同時從聶爾熾和聶穆邦這對父子口中冒出來,然後兩人再看向葉梓婧。
「他胡說的。」在兩人的目光底下,她立刻澄清,「溫大哥是我的上司,一個普通朋友。」
「無風不起浪。」聶爾熾狀似輕松的靠向椅背,手卻不忘將她住他的身上拉。
她不悅的瞄了他一眼,「那我也可以說你跟那個Angel也是無風不起浪啊!」
「我跟Angel是兩碼子事。」
「那我跟溫大哥也是兩碼子事。」
聶爾熾深吸了口氣。
她不甘示弱的回視著他,她與溫家揚本來就沒什麼,這些年來也多虧了有他幫助,不然她也無法一邊帶著孩子還能從事服裝設計的工作。
對溫家揚,她只有無限的感激,至于其它……她已將所有的感情都給了聶爾熾,根本無法再接受另外」份愛。這些年來,她都跟溫家揚維持一段友好的距離,沒有逾越過。
「而且你也不要一副清高的樣子,我打電話給你時,你在洗澡,Angle在你家,」她的口氣中有著指控,「你們真的沒有什麼嗎?」
他皺起眉頭,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Angel他們家與聶家比鄰而居,她常來他家串門子是常有的事,但若因此而說兩人之間有什麼曖昧,這也太夸張了。
「爹地不喜歡Angle阿姨。」聶穆邦察覺父親好象搞不定母親,一反安靜少言的好教養,把話說出來,「陸伯伯說,就算Angle阿姨月兌光光不穿衣服,爹地都不會看她一下。」
聶爾熾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葉梓婧則滿臉意外,「你是這麼教我兒子的嗎?」
他無法辯解,他也很意外聶穆邦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穿衣服會感冒。」恩恩自以為很了解的解釋,「媽咪說的。」
聶爾熾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你教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葉梓婧伸手打了他的頭頂一下,明明六年不見,但他們似乎在短短的時間里,又恢復了往常的熟稔。
當年的他們都太年輕,而今,歲月教會了他們成熟與穩重,只是想到過去,她的心中還是有著說不出的遺憾。他們因為誤會而平白走了一段長路。
他吻了吻她的唇,熟悉的溫暖讓他好想嘆息。
「為什麼要帶走一個孩子?」他輕聲的問。
「當時的情況我別無選擇,恩恩比邦邦早出生兩分鐘,他的身體不好。」她幽幽的道來,「所以我將邦邦給你,自己照顧恩恩。」
聶爾熾的手輕撫著她的背,他知道也能體會,獨自帶孩子並不輕松。
這些年來,兒子也都是盡量跟在他的身旁,他很明白帶孩子有多辛苦,而梓婧當年也不過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她是如何走過這一段的呢?
聶穆邦的腦海里轉著「恩恩比邦邦早出生兩分鐘」這幾個字。
「媽咪。」他看著那個吃得滿嘴巧克力的家伙,心里祈禱這不要是真的。
「什麼?」葉梓婧回應道。
「他是哥哥?!」指著恩恩,聶穆邦的表情有些古怪。
「對。」她點了點頭。
哥哥?這家伙是哥哥,一個連吃巧克力都吃不好的家伙是他哥哥?聶穆邦覺得一定是有地方出錯了。
「媽咪,」他也顧不得可能會惹惱父親,他硬是擠進葉梓婧的懷里,一張小臉期盼的看著她,「我才是哥哥吧?」
她搖了搖頭,誰先誰後她可記得清清楚楚,「恩恩才是,他比你早出生兩分鐘。」
「可是他看起來笨笨的。」聶穆邦怎麼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還滿心以為多了個弟弟可以指揮,沒想到,自己竟然是「細漢」
「穆邦,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哥哥?」聶爾熾有些不悅。
「可是——」他嘟起了嘴巴,自知理虧的閉上嘴。
「我本來就笨笨的,我是笨小豬。」當事人葉童恩小朋友竟然一副得意揚揚的開口,「所以你要當哥哥就當哥哥啊!」
「爹地,他自己說他自己笨笨的,」像是得到什麼免死金牌似的,聶穆邦立刻說道︰「而且他也說要給我當哥哥,所以——」
「沒有所以,」聶爾熾打斷他的話,「恩恩是哥哥,你很清楚這一點,你跟哥哥好好的玩。」抱著葉梓婧,他雖然覺得有兩個兒子听起來不錯,但才不過一下子的時間,他就意識到有兩個兒子是代表著麻煩,「我跟你媽咪有事要談。」
「可是——」聶穆邦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父親抱著母親消失在房間里。
「我們玩吧!」恩恩亮著天真的笑容說道。
聶穆邦實在不想要當弟弟,看著恩恩,他對天一翻白眼。
他伸出手,抽了一張濕紙巾,替恩恩擦了擦吃得髒兮兮的嘴,這個家伙好象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我們可以吃薯條嗎?」恩恩靜靜的讓他擦,擦好之後他馬上問。
「你已經吃很多了耶!」聶穆邦有些受不了他。
「可是我還餓啊!」他很堅持。
聶穆邦想也不想的拒絕,「你不能再吃了。」
恩恩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我又沒有打你,你干麼哭?」聶穆邦緊張兮兮的看著緊閉的房門,若是爸媽出來可能會誤會他在欺負「哥哥」——
「你不給我吃東西,我會餓死。」
餓死?哪有這麼嚴重!聶穆邦實在懷疑他的眼淚是裝出來的,他明明就已經吃了一大堆東西了,餓死這兩個字還真虧他講得出來。
「好啦!好啦!」遇到這個情況他也只好舉雙手投降,「我買給你吃啦!你不要哭了。」
恩恩立刻破涕為笑。
聶穆邦像個小大人似的拿起電話,叫了客房服務,讓這個好象是餓死鬼投胎的哥哥一次吃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