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府——
臨安城里醫術最好的大夫被請來為殷秋水開些補身的湯藥,雖然及時服下解藥,不過還是得要花上一段時間來調養元氣。
「爹,師父會不會死?」子光和子亮守在床邊,憂心忡忡地問道。
雷昊極覷著臉色依舊蒼白的殷秋水,一顆心也懸在半空中,但是他沒有顯露出來,就怕讓兩個兒子更擔心了。
「不會的,她只是需要休息一陣子才會痊愈。」雷昊極安撫地說。
「真的嗎?」子光尋求父親的保證。
「她真的會好起來?」子亮也跟雙生兄弟一樣不安地看著父親。
「爹可以保證。」雷昊極用力領首。
兄弟倆這才把頭轉向床榻上的殷秋水,還是心有余悸。
「師父是為了救我和子亮才會差點死掉……」子光不斷用手背揉著雙眼,一邊哭一邊說道。
子亮同樣嗚咽地說︰「只要師父別死,我……以後都會叫她娘……」
「我也是……」子光梗聲說道。
「爹相信她听到你們這麼說,一定會更快好起來的。」雷昊極目光一柔,模了模兩個兒子的頭。
子光仰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六叔公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但殺了鳳園里的奴僕……還……殺了申叔叔……」
「六叔公是不是生病了才會那樣?」子亮想到疼愛他們的長輩變成像惡鬼一樣狂殺人,忍不住發抖。
雷昊極喉頭緊縮了下,只能試著找出合理的解釋來說服他們。「那是因為你們六叔公練了一種那門的功夫,不小心走火入魔才會心智大亂,他也不想那麼做,只是無法控制自己。」
「六叔公也死了?」子光抽噎地問。
「嗯。」雷昊極沉痛地點頭,在一天之內見到這麼多人死亡,連大人都承受不了,何況是孩子。「你們先回房歇著,不會有事的。」
子亮又看了殷秋水一眼,這才和雙生兄弟一塊離開寢房。
見房門關上了,雷昊極才在床緣坐下來。
「我還是沒有把你保護好」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地說不會讓殷秋水再受到雷鳳亭的傷害,結果還是防不勝防,讓她差點送了命。
想到雷鳳亭的死,在這一剎那,過往的回憶又再度回到雷昊極的腦海當中,從孩提到長大成人,他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也是最親近的,可是為什麼會以這樣悲傷又無奈的方式收場?
這又該怪誰呢?
如今雷鳳亭死了,雷昊極覺得有一部分的自己也跟著死了,那種痛是沒有人能夠理解的,只能將它隨著雷鳳亭埋葬。
想到這兒,雷昊極身心俱疲地緊閉上眼,因為這樣的解月兌從不是他想要的,卻也不是他能選擇的,只能在心里說——六叔,一路好走!
就這樣,雷昊極對外一律宣稱雷鳳亭是因為練功走火入魔而死,這對練武之人來說並不稀奇,也因此沒有引起太多的揣側。
一天又過一天,很快地,三天過去了。
「子光少爺、子亮少爺。」負責侍候殷秋水的婢女見到房門開了,是府里的兩位少爺,連忙福身見禮。
子光跟婢女說︰「你先出去吧。」
「是,不過夫人才剛睡著,兩位少爺別吵醒她了。」說完,婢女便端著空藥碗先行離開。
「師父的氣色還不太好,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下床?」子亮壓低音量問。
「才過三天,不會那麼快。」子光也小聲地說。
兄弟倆便趴在床緣,瞅著殷秋水的睡臉。
「你要快點好起來,以後我和子光會穿不一樣顏色的衣服,這樣你就不會再叫錯名字了。」子亮衷心地說。
子光也用力點頭。「我和子亮都決定了,只要你能好起來,以後都叫你娘,雖然你說叫師父就可以,不過我們還是想這麼叫。」
「……你們可要說話算話。」殷秋水其實只是閉目養神,並沒有睡著,听到他們這麼說,心里真的既感動又高興。
見到殷秋水睜開雙眼笑睇著他們,兄弟倆頓時小臉通紅。
「原來你沒有睡著。」子光一臉羞窘。
殷秋水費勁地揚起泛白的唇角。「本來快睡著了,听到你們的聲音就醒了,剛剛那些話是真的嗎?會不會等我好了又反悔?」
「當然是真的,爹說做人處事不能出爾反爾,既然說了就要做到。」子亮大聲地保證。
子光看著她虛弱的笑容,不太放心地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哪里痛?要不要再請大夫?」
「我和子光來了好幾次,每次都看到你在睡覺,是不是很不舒服?」子亮也關心地問。
「只是覺得很累而己,真的不打緊。」知道這兩個孩子居然會這麼擔心她,殷秋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那就是不會死了?」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透著同樣的憂愁。
殷秋水吃力的點了下頭。「我都還沒把本門的劍法全都教會你們,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呢?」
「就算教完了也不可以死!」兄弟倆異口同聲地嚷道。
「我不會死的。」殷秋水動容地說。
子亮眼眶紅了又紅。「我和子光已經沒有一個娘了,不能再失去你這個娘,要是你死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听到沒有?」
「我听到了。」殷秋水眼圈發熱地說。
子光用力抹去眼淚,用命令的口吻說道︰「要快點好起來知不知道?」
「我知道。」殷秋水聲音微梗地說。
听見她答應了,兄弟倆這才撲到殷秋水身上,緊緊地抱住她,仿佛很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了。
殷秋水抬起一只手,笑中帶淚地模著他們的頭。
而此刻站在房外的雷昊極靜靜的听完三個人的對話,決定不進去打擾他們,更高興兩個兒子經過這次的事件,也長大不少,心中的悲傷在這時得到紓解,不再那麼痛了。
療傷調養了十天,殷秋水不想老是像病人一樣躺著讓人服侍,趁著婢女出去,起身盤坐在床榻上,試著運氣練功,可是不管怎麼嘗試,內力就是沒辦法凝聚起來。
「是因為體力還沒完全恢復嗎?」殷秋水一面喘著氣,一面困惑地喃道。「看來還得再過一陣子才行。」
殷秋水靠坐在床頭,連想去倒杯水來喝,都覺得力不從心,對于這樣柔弱的自己還真不習慣,才這麼想,就听到房門被推開了。
「醒了?喝過藥了嗎?」雷昊極處理公務到一段落,總會不時來看看她的狀況。
「剛喝了。」殷秋水看著他在床緣坐下,情不自禁地伸手撫過雷昊極眼下的陰影。「這幾天是不是都沒睡好?」
「因為有太多事要處理,我會找時間休息的。」雷昊極握住她有些冰涼的小手,想著起碼還能讓自己握得著、模得到,為此他已經很感謝老天爺了。「你呢?今天覺得怎麼樣?」
殷秋水也反手握住他。「已經沒事了,我想再過幾天就可以下床走動,只是擔心這麼多天沒有練,劍法都生疏了。」
「只要你能活著就好了。」雷昊極不想再嘗到失去她的恐懼,只不過她失去武功的事,還是再過一陣子,等殷秋水的元氣都恢復之後再跟她談比較好,他在心里這麼打算。
「你六叔……」殷秋水想問,又怕觸痛他的傷口。
雷昊極垂下眼簾。「我已經簡單的辦好他的後事……這樣他也不會再痛苦,只希望他下輩子投胎能過得快樂一些。」
「我也希望是這樣。」殷秋水伸出另一只手,攬住他的頭,將雷昊極拉到自己的懷中。「不,一定會的。」
將臉埋在殷秋水的頸窩之間,也因為她的安慰,讓雷昊極釋放了心中的悲傷和痛楚,無聲地流下淚來。
殷秋水沒有說話,只是輕撫著他的背脊,讓他發泄壓抑的情緒,這是她唯一能為雷昊極做的事。
叩、叩——
「大當家,馬匹都準備好了……」赫連修平在外頭喚道。
聞聲,雷昊極整理好情緒,坐直身軀,才朝外頭喊道︰「我馬上就出去。」
「你要出門?」殷秋水隨口問道。
雷昊極沉吟一下。「九大門派似乎決定收回讓雷府舉辦明年武林大會的權力,要我將信物交給丐幫的長老。」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你為了武林大會的事費了多少心力……」殷秋水不禁為他打抱不平。
「我不在乎他們收回去。」雷昊極倒是一副無所謂。「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即便在武林之中擁有再大的權勢地位,也比不上跟家人相處的機會,這些年來我花太多時間在維護雷府的名聲上頭,忽略了親情,現在才明白沒有任何東西比得上它,人總是等到快失去了才明白它的重要性。」
殷秋水微微一曬。「我想子光和子亮會很高興常看到你。」
才這麼說,就听到跑步聲由遠而近,接著見到兩顆小腦袋從門縫里探了進來,就怕她還在睡見。
「原來爹也在這里!」兄弟倆笑著沖進來。
雷昊極站起身來,叮囑他們。「爹有點事要出去一趟,你們不要待太久。」
「我跟娘說幾句話就會走。」子光點了下頭說。
「我也是。」子亮也點頭答允。
「嗯。」雷昊極听到他們已經改口叫殷秋水一聲「娘」,露出贊許的眼神。「那爹出門去了。」
兄弟倆目送父親步出房門,這才開心的來到床前。
「娘今天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子亮問著每天來這兒都會說的第一句話。
殷秋水眼珠轉了轉。「沒有……不過口有點渴,想要喝水。」
「我來幫娘倒。」子光馬上奔到桌旁,倒了杯白開水端過來給她。
「你們今天還是要把教過的劍法從頭再練一遍,等我的傷都好了之後,再教你們新的。」殷秋水真的很希望能可以快點下床,不然一天不拿劍,就覺得全身不舒坦。
子光和子亮大聲的回道︰「是,娘!」一轉眼,半個月又過去了。
「為什麼會這樣?」殷秋水一連試了好幾次,內力就是無法凝聚,一個念頭瞬間閃過她的腦海。
由于丹田是習武者的內力匯集之地,一旦受損,內力便無法凝聚起來,那麼武功等于被廢了。
「難道」殷秋水好不容易紅潤些的臉色陡地又刷白了。
不可能!一定不是這樣!
殷秋水穿上靴子,起身拿起懸掛在床頭的長劍,就往外走,可是才走幾步,兩腿竟因為緊張而發抖,差點走不動了。
「夫人?」婢女恰巧端著午膳進來,見她神情有異,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擱下,要扶殷秋水坐下來。「你沒事吧?」
「我不要緊……」殷秋水推開她的手,咬緊牙關,一步步的踏出房門,來到外頭的院子。
待殷秋水拔出劍來,才試著運氣,劍力不從心的自掌中滑落,鏗鏘一聲,硬生生地掉在地上了。
「怎麼會這樣?」殷秋水不敢置信地瞪著地上的長劍,她連把劍拿穩都這麼吃力,更別說跟人比劍了。
殷秋水咬著下唇,彎將長劍拾起,不肯就這麼死心,于是再試一次,但還是一樣的結果。
原來那一掌的毒性已經傷到了她的丹田,殷秋水小臉慘白地思忖,如果要重新再練,可能又得花上十幾年的功夫,或者這一生都沒有辦法恢復,從此只能像個普通人……
「我想要一個比劍的好對手……」
「跟你比劍時總是特別開心,那種感覺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雷昊極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就因為自己跟他一樣擅長劍法,所明上彼此的關系更親近幾分,可是現在的她武功被廢了,已經變成了一個柔弱沒用的女人,他又怎麼會愛上她呢?只怕這輩子都不可能。
「呵呵……」殷秋水想笑,可是听起來卻像是在哭。
原來失去引以為傲的武功是這麼痛苦的事,因為她再也不能和雷昊極比劍了,也不能再教子光和子亮劍法,那麼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呢?殷秋水不禁茫然無措地想著。
一旦失去了武功,她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殷秋水慢慢地蹲子,將慘淡的小臉埋在膝蓋問,曾有的自信都在這一瞬間被擊垮了。
她該怎麼辦?
想到這輩子都要靠別人保護、依賴他人,這對殷秋水來說,是件無法忍受的事,她的自尊不容許自己變成這樣。
「夫人的身子才剛好而己,千萬不要太逞強了……」婢女在旁邊干著急。「要不要再去請大夫來?」
「不用了。」就算大夫也幫不了她,殷秋水靠著嬸女的攙扶站起身來。「我只是有點累了,想要躺一下。」
婢女忙不迭地扶她進房。
「你去忙你的,我一個人沒關系。」殷秋水才坐在床榻上,就對婢女說︰「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听殷秋水這麼說,婢女也只好退下了。
「相公要是知道我再也不能和他比劍了,他會怎麼想?」殷秋水喃喃自語。「他一定會說沒關系,他還是會疼我、寵我,給我想要的一切……」可是她不要這麼卑憐,更不要這樣的施舍。
若是有一天,雷昊極遇到一個跟自己一樣愛劍,又會使劍法的女子,她會成全他們的,殷秋水才這麼想,心就整個揪了起來,她不要等到真的發生,親眼看他和另一名女子興致勃勃的比劃劍法才被迫離開。
「他並不愛我……」殷秋水喉頭一梗。
對她,也許是喜歡、是欣賞、是惺惺相惜,也或許真有感情,可是那都不是愛二雷昊極不只一次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女人不是嗎?那麼現在失去武功的自己更不值得他愛了。
這麼想著,殷秋水知道該怎麼做了,她拿出上回西門滅送給她的黑教令牌,她要先找他來。
兩天後,西門滅再次踏進雷府,不過這回是從大門進去。
「西門教主!」
「雷大當家!」
兩個男人氣勢相當,看似客氣,卻暗中較勁。
「讓本座從大門進來,當真不怕損及雷府的名聲?」西門滅自然也听到不少風聲,說九大門派對雷府頗有微詞,倒是很意外他沒有馬上趕人,還敞開大門讓自己進來了。
雷昊極一臉冷漠,若不是殷秋水說有事要找這個男人,才讓人拿了令牌和信件到黑教位在臨安城的分舵,否則他壓根兒不想見到西門滅。@群聊@獨家@
「那麼西門教主就別待太久,說完話就可以走了。」雷昊極不客氣地說。
西門滅高傲地嗤道︰「本座也不想多待。」
「請!」雷昊極比了個手勢,就算看對方不順眼,但是為了殷秋水,他也會稍加忍耐。
待雷昊極領著他來到院落里的小花廳,殷秋水已經坐在那兒等了。
「相公,謝謝你。」殷秋水面有難色地問道。「可明上我和西門大哥單獨說幾句話嗎?」她還不想讓雷昊極知道自己失去武功的事,也難以啟齒,更不想讓他因為同情而接受自己。
聞言,雷昊極眉頭一皺,不是因為不相信她,而是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和其它男人單獨說話,但他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說︰「我一會兒再過來。」
殷秋水輕輕領首。「不會太久的。」
待雷昊極步出小花廳,坐在一旁的西門滅似乎猜到殷秋水請他來的原因。
「幸好過兩天我才會離開臨安城,否則只怕沒辦法這麼快見到面,你找我來,是想問有沒有恢復內力的辦法吧?」西門滅不想毀了她的希望,但還是得實話實說。「中了‘絕陰毒掌’的人,重則當場斃命,輕則便是武功被廢……我真的沒辦法幫你。」他也希望有。
「西門大哥也不用太過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殷秋水只能強顏歡笑。「我托你帶來的東西呢?」
西門滅從衣襟內抽出一樣用油紙妥善包好的東西。「這是你之前寄放在我這兒的,怎麼夾然要我把它拿來?」
「當然是有用處了。」殷秋水接過爺爺留下的遺物,也就是「龍隱劍法」的劍譜,出嫁之前她想到放在身上不保險,便寄放在西門滅身上,當時是再安全不過的做法。「多謝西門大哥這段日子代我保管。」
「往後有任何事,一樣叫人拿著令牌到分舵,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會想辦法幫你。」西門滅希望她能好好地活著,不要像自己的親妹妹那樣紅顏薄命。
殷秋水感激地答應了。
當天晚上——
殷秋水坐在床上,兩手捧著紙張已經有些泛黃的劍譜,想到雷昊極等一下拿到它,應該會很開心才對,因為這是他這一生當中最大的願望,而爺爺地下有知,知道有人會珍視愛惜它,也會高興的。
喀地一聲,雷昊極推開房門進來了。
「你的身子才剛好,先睡投關系,不用等我。」說著,雷昊極的目光不期然的掠向她手上的書。「那是什麼?」
「龍隱劍法的劍譜。」
雷昊極先是一怔,沒料到會是它,隨即想起他答應過殷秋水,除非她主動給,要不然絕不會有半點強迫之意,所以只是多看了一眼。「為什麼突然把它拿出來,不怕我把它搶走?」他半開玩笑地問。
「不用搶,我就是要給你的。」說著,殷秋水便真的將劍譜遞給他。
「你不是一向堅持不給的嗎?」殷秋水這突來的舉動,反而讓雷昊極遲疑了,因此並沒有馬上伸手接過去。
殷秋水喉頭緊縮了下。「劍譜可以給你,但是我想交換一樣東西。」
「要交換什麼東西?」雷昊極納悶地問。
「……休書。」殷秋水費力地說出這兩個字。
「為什麼?你不是答應我會留下來?」雷昊極臉色一變,還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不同,不用擔心她又說要離開他。
「就當我說話不算話好了。」殷秋水態度堅決地說。「如果你不給我休書也沒關系,明天一早我還是要走。」
「為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雷昊極一個箭步上前,扣住她的雙肩,將殷秋水從床榻上拉起來。
「再過兩天西門大哥就要離開臨安城,我打算跟他一起走。」殷秋水不敢直視他的眼,就怕被雷昊極看穿了。
「……你說謊。」雷昊極差一點就上當了,幸好他很快便恢復了理智。「你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你愛的人是我,不是西門滅。」
「我……不愛你。」殷秋水別開臉蛋,說著違心之論。
雷昊極克制著用力搖晃她的沖動。「你在說謊……否則為什麼不敢看我?你要是真的不愛我,那就看著我的眼楮說!」
「我……總之我不想再待在這兒了。」殷秋水還是不肯看他。
「是他威脅你嗎?」雷昊極想到她和西門滅白天單獨談話的事,雖然沒有待太久就離開,難保中間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是……」殷秋水不想牽連到朋友。
「那是為什麼?」雷昊極嘶啞地低吼。
「……我已經失去武功了。」殷秋水知道自己沒辦法再說謊下去,只能強忍著淚水,對他說出實情。「那一掌讓我的丹田受損,內力也無法匯聚,練了十多年的武功……就這麼廢了。」
聞言,雷昊極緊繃的神情才放松下來。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想到換成自己,只怕也無法承受這個打擊,便將她緊緊的擁進懷中。「原本打算這兩天找機會跟你談的,沒想到你已經先發現了。」
「既然這樣,你總該知道我為什麼要走了吧?」殷秋水不敢眨一下眼楮,就怕淚水會滾下來。「你之所以希望我留在身邊,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喜歡跟我比劍,能找到一個好對手是件很快樂的事,可是現在的我連拿劍都很困難……」
「你在說什麼?你以為……」雷昊極這才明白她心里是怎麼想的。「不……都是我的錯,因為太久、太久沒有親口對人坦白自己的感情,久到忘了該怎麼說,才會拖到現在,我該早點告訴你,我已經愛上你了……」
「你不用可憐我!」殷秋水氣憤地掙開他的懷抱,現在听他親口說愛她,只覺得更心酸更諷刺。「你說過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難道不記得了嗎?我不要這種同情的愛,也不要你的憐憫!」
「我不是在同情你,也不是在憐憫你。」雷昊極沒想到有作繭自縛的一天。「記得咱們從大明山回到府里,見到六叔的那一天,他一眼就看出我愛上你了,那就像是當頭棒喝,或許早在船上,你出手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對你動了心。」
「如果你早一點跟我說這些,我會相信,會高興得哭了,可是現在……」殷秋水咽下喉中的硬塊。「即便失去了武功,我也不想連自尊都失去了,所以才決定用爺爺的劍譜來交換我的自由。」
雷昊極抽緊下穎。「我不要你的劍譜,我只要你。」他看得出廢除武功讓殷秋水失去原有的自信和驕傲,打擊很大,讓他更後悔沒有早點把心中的愛意告訴她。「不是每個會使劍法的女人我都會愛,因為是你我才會動了心。」
「要我做什麼?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既無法自保,也沒辦法保護你,對你沒有任何幫助。」淚水終于還是滑下殷秋水的面頰。「我不想成為只會依賴相公的女人……」
「怎麼會沒有幫助呢?只要你待在我身邊,看著我、對我笑、跟我說話,我就覺得是一種快樂、是一種幸福了。」雷昊極對她敞開心胸,道出內心深埋的感情。「何況武林之中也有不乏失去內力,但又重新恢復的例子,只要不放棄,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殷秋水抽噎地搖頭。
「就算我說不在乎你是不是失去武功,你一定也會以為我是在同情你、可憐你,你要我怎麼證明才會相信?」雷昊極急吼道。
「我……不知道……」殷秋水心亂如麻地低喃。
雷昊極深深的吸了口氣,因為他想到一個方法來證明了。「既然這樣,我只有這麼做了……」
說著,他便毅然地步出寢房。
「相公?」殷秋水困惑的看著他往外走。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說的話嗎?即便在幾年後,雷昊極也不會後悔?
殷秋水無所適從地心忖,可是她真的不想就這樣離開他,還有子光和子亮,他們已經失去了親娘,自己若是又丟下他們走了,會有多麼傷心難過,只怕一輩子都無法平復,更何況雷昊極也不是那種會輕易對女人動心的男人,她該對他多一點信心,也要對自己有信心才對。
殷秋水想到這兒,便決定去把他追回來,告訴他,她願意留下來,願意用盡一切努力嘗試恢復原本的內力,也願意再相信他。
就在殷秋水提著燈籠,一路尋了過去,才踏出院落不久,就听到遠處傳來驚慌的叫聲,失去武功的她,沒辦法立刻施展輕功,等她好不容易找到聲音的來源,就已經看到烈焰沖天了。
「誰都不許救……」雷昊極執著火把,就站在失火的樓閣前,冷眼望著屋子愈燒愈旺。
府里的奴僕只好停下所有的動作,眼睜睜地看著大火將屋子給吞噬,因為它是獨棟,沒有跟其它樓閣相連,所以不用擔心會遭到波及。
殷秋水一眼就認出這座樓閣就是上回雷昊極帶她來過的地方,里頭藏放著他多年收集而來的各家劍譜,還有拳法、刀譜以及內功心法等等,都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為什麼不趕快打水來滅火?!」殷秋水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腕。「那些都是你花了許多心血才收集到的……」
雷昊極將手中的火把扔在地上,紅色的火光在他的俊臉上閃動,一點都不心疼。「對我來說,你比它們來得更加珍貴,我寧可失去它們,也不能投有你。」
「你……」殷秋水好生氣,可是也因他這個舉動,讓她僅存的一絲懷疑全都消失了。
「如果這麼做能證明我的心意,那就讓它們全都燒光吧……」雷昊極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相信!我相信你就是了!」殷秋水聲音都梗住了。
「等這把火將那些哀傷、心痛的過去都燒盡,咱們再重新開始吧。」雷昊極摟住她,一起看著眼前熊熊的大火,為了他們的將來,過去的陰霏就讓它過去,這樣才能往前走。
大火燒到午夜才熄滅,府里的奴僕全忙著整理善後。
回到寢房內,殷秋水還是將劍譜遞給他。「我想爺爺不會反對你練這套劍法。」因為雷昊極可以為她舍去一切,放手拋下曾經以為最在意的東西,他一定可以練成「龍隱劍法」。
「放在你那兒就好。」雷昊極還是沒有接過去。
「為什麼?」殷秋水不解地問。
「因為我已經擁有最愛的人,這本劍譜早就不重要了。」雷昊極神情既深情又溫柔地說。
殷秋水投進他的懷抱,打趣地問︰「真的不後悔?錯過今天,說不定以後我都不給你了。」
「我不會後悔。」雷昊極肯定地說。@群聊@獨家@
因為這世上還有比它更值得自己珍惜的,雷昊極低頭吻住她,也透過這個方式,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