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旭村!鐘澤夫!今晚六點整,請到隊長辦公室報到!」
「是!」
負責傳令的士兵離開後,旭村望向澤夫。「你說上面找我們干麼?」
澤夫知道,但他不能說,他神色復雜地望著關旭村。「我想……可能要出特殊任務了。」時候到了……
旭村心一凜。「是嗎……」但他很快就恢復正常,笑道-「真糟糕,今晚本來要跟沁香出去吃晚餐的,她好不容易才原諒我,現在突然取消,她一定會生氣的。」
澤夫看著他,如果依照過去,他不會多說什麼,但現在──在受到某人感染後,他某根理智神經就經常瀕臨當機狀態。
「你就抽個時間去看她,讓她明白,免得你出任務時還要掛心她。」
旭村爽朗一笑。「說的也對,我中午再過去找她好了!」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澤夫再一次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破壞歷史運轉──尤其和身邊的人有關。
畢竟歷史是不可能改變的,對「未來」而言,、它是必然之發生!
「你怎麼突然跑來這?」看到旭村在午休時間出現,沁香又驚又喜。
兩人走到辦公室外,在一棵可擋人注目的庭園大樹下坐著。
旭村露出歉然的表情。「別提了,臨時派任務下來,下班後我就要一直待在任務室中,隨時待命,所以今晚我們不能……」
沁香露出了解的神情,她舉起手輕撫他的臉龐。「沒關系,我懂。」無奈一笑。「我得跟國家分享你,在決定跟你時,就有這樣的覺悟了。」
他抬起手覆住她的,眸中漾滿了對她的感激和情意,能夠得到這樣的知己,此生夫復何求?
「謝謝你……」他看看四周確定無其它人,深吸口氣,面容嚴肅地對她說-「出完這次任務後,我就會立刻申請轉調到其它機組去,不用再從事像現在這樣的任務,所以我一回來,便會去你家提親。」
她愣了愣,意會後,隨即激動地說道-「你是說真的嗎?」
「是的!再認真不過!」
一得到他的保證,她立刻綻開燦爛的笑顏,歡呼一聲,便投入他的懷抱,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他笑著用力回抱她,並用全身去感覺她那柔軟軀體,他是這樣的愛她!想起前夜他倆的深情繾綣,便恨不得立刻將她娶進門,天天與她溫存,直到他倆的寶貝在她體內安穩孕育著。
兩人緊緊摟抱片刻才慢慢分開。
她一邊抹去因開心而忍不住流出的淚水,「你……不打算再去求那王什麼千金幫你啦?」存心鬧他,想藉此掩飾心中那幾欲爆破的歡欣。
他聞言臉色立刻一赧。「別糗我了,我是怕『某人』又打翻醋壇子,翻臉不理人,所以只有安分一點,不求『快捷方式』了。」
她頂他一下。「誰吃醋了?」
「我喜歡你為我吃醋。」
她冷哼,可眉宇間洋溢的盡是對他的真情摯愛。
他笑?抱住她,深情款款地凝?她。「你知道嗎?打我離開家鄉,隨著部隊退來台灣,我就渴望擁有一個家,能在這塊土地生根……」他母親在抗戰時被日本的炸彈炸死,父親則在國共交戰時不幸被流彈打死,他當時正在念空軍幼校。而其它的親人死的死、散的散,原來的家鄉早已面目全非了。
她溫柔撫著他的臉。「會的!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建立我們的家。」
他額頭抵住她的。「嗯!要等我──」
徐風吹來,暖暖地包圍住這對戀人。
「呼哇!」郁蘭毫不淑女地打了個呵欠-
眼望著天空,今兒個的天氣真好,萬里無雲。
此刻她正坐在陳家農田邊的大樹下發呆,旁邊則有一頭牛陪著她。
她愣愣看著牛咀嚼個不停的嘴,心思則是千回百轉。
「牛,你告訴我,為什麼我還沒有消失呢?為什麼我還在這?為什麼我還要這麼煩惱呢?」
牛只是望著她,嘴巴繼續咀嚼,連聲「哞」都吝于給她,想當然耳,這是在對牛彈琴。
睜開眼,望著那張熟悉英俊的臉龐,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然後舉起手,發現形體並沒有透明化,而且模起來觸感真實,再抬手模模他的,也是同樣的感覺。
「我……沒有消失?」
他揚起眉毛,露出令人生氣的表情,舉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正確的說法是,你因濾過性病毒發燒失去意識是十分鐘又三十秒。」然後一臉遺憾地看著她。「很不幸,你還是待在這個時空。」
她霍地從他懷中坐起。「為什麼?」
他松開她站起來。「不為什麼,就是這樣!」
她也跟著站起,動了動,同時發現身體輕飄飄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一個念頭問進她腦中,忙抓住他的手臂。
「你是不是有回到過去做了什麼?」
他微皺眉。「要做什麼?」
「就是阻止我改變歷史,所以、所以我現在又重生了?!」她搖搖頭。「你不應該這樣做的!雖然我很及悔沖動幫了沁香與關旭村和好,可是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你又何必這麼多事?我知道你是不想──」
「停──」他舉起手阻止她自怨自艾的長篇大論。「我沒有這麼做!」
「那為什麼我的身體感覺像是新生的,是那樣的健康、那樣的……舒暢?」
他輕輕嘆息,拍拍她的肩膀。「還記得我給你看過的黑盒子嗎?那個盒子具有療效的功能,可以消滅侵犯到你體內的病毒以及其它病癥,且協助新細胞再生,所以現在的你,是這個時空中最健康的人之一,了解嗎?」
「這麼說……我真的只是感冒?」想想也是,一大早就跳進河中,又沒馬上把衣服換掉,不著涼才怪!只是大過沮喪,使她寧願相信自己是因為改變了歷史而受到懲罰。
「那……我為什麼沒消失呢?」
「或許……你並沒有改變到什麼。」他涼涼丟下這一句便離開。
「你知道了什麼?」她在他身後問道,可他什麼都沒說,任她立在原地咀嚼他話中的涵義。
這是否可以解讀為她其實沒有改變到歷史呢?
「陳小姐!」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那人又喚了一次,才轉過頭──嚇!是劉邦興,倒退了幾步,她本能地扭頭便跑。
「咦?陳小姐,你干麼跑走?」劉邦興在她身後喊道。
嗚……不行!此刻她無顏見外公!因為都是她……是她害他丟了老婆的。
「你等等呀!」
咦?聲音怎麼那麼靠近?回頭一看,嘩!劉邦興居然追來了!而且速度很快。可惡!她究竟是遺傳到誰?怎麼就是跑不快。
「你、你、你別追我呀!」
「那你干麼跑?」
唉!她有苦衷嘛!但……她這樣跑,豈不是當眾宣告──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放慢速度──也是因為跑不動了,然後停下來,她撫著胸口,喘著氣轉過身。「我……我只是突然很想跑……」
劉邦興臉不紅氣不喘的,只是以嚴肅的表情看著她,令她再度升起想逃跑的沖動。
劉邦興默默看了她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是不是沁香跟你說了什麼?」
「啊?沒有!」
「是嗎?」他難掩落寞地看向遠方。「她……她又不理我了。」
郁蘭吞了口口水,實在不知應該如何來安慰他,「嗯……你……你要……有點耐心……」
「我對她已經夠有耐心了!」他猛地暴喝道,嚇得她不禁往後退一大步,她沒料到他會突然發起脾氣。
「告訴我!還要怎麼做才叫有耐心,我請媒人去她家提親,她拒婚,好──我願意等她,直到她肯點頭。前幾天,我以為事情有轉機了,可怎麼轉眼間就……」他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雙肩。「你跟我說,我還要等多久?」
她被搖得牙齒格格作響。「你……你……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他愣了愣,松開她,肩膀迅速地垮下。「對不起!」安靜了一會兒。「你老實告訴我,沁香是不是又跟那個男的在一起了?」
呃!她該怎麼回答,如果再度說「實話」,讓劉邦興對沁香的感覺變差,然後放棄的話,那……那又該怎麼辦?
可是,如果叫他不要放棄的話,他不就得繼續陷在這種情感折磨中?看他這樣,她也覺得難過、著急。
天呀!為什麼要讓她陷入這種兩難的局面?為什麼不干脆讓她現在立刻消失?這干她什麼事?她本來就不應該置身其中
想起自己當初的雄心壯志──要當外公外婆之間的紅娘。
去!別人的意志和情感是可以隨便左右的嗎?她忍不住嘲諷起自己。
她的不語,令劉邦興認定她是默認了,他疲倦地揉揉臉。「我知道了,既然她喜歡那種家伙,就隨便她了……」他轉身離開。
「你就這樣放棄了嗎?」看到他落寞的身影,情急之下還是月兌口問了。
「我不想放棄,但……由得了我嗎?」
「可是……」要他放棄也不是,要他不放棄也不行,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沒再多說一句話,劉邦興踏著大步離開。郁蘭在怔愣片刻後,蹲坐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挫折和委屈,放聲哭了出來。
可惡的鐘澤夫,都是你害我的!
吃過晚飯後,鐘澤夫與關旭村便至任務室听取任務解說。
「根據最新情報顯示,蘇俄已給了老共最新型的米格飛機……」
澤夫和旭村面面相覷,澤夫開口問道-「可是米格十七?」
「是的!據情報顯示,飛機巳分裝用火車運到上海,上面要你們兩個去進行調查,將上海空軍基地的最新狀況拍下來。」
「是!」
大隊長看看兩人。「這路線你們都熟,所以上頭才決定將此次的任務交給你們。」
「是!」
「任務屬最高機密,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待在任務室休息,可以的話先睡一下。凌晨兩點,我們會進行戰情演示文稿,說明氣候狀況、給予航路指示,以及偵測目標重點說明。三點整,你們至氧氣室灌足純氧,四點出動,這段時間,皆不得與他人接觸。」此舉是為了預防軍事機密外泄。
「是!」
「好好休息!」
「是!隊長!」
離去前,隊長轉過頭。「對了!這趟任務安然回來之後,你們兩個人都有機會去美國接受另一項訓練。」
「是什麼樣的訓練?」旭村問道。
隊長只是露出神秘的微笑。「一個很難得的機會,回來再說,祝你們這次任務成功!」
「謝謝長官!」澤夫與旭村異口同聲說道。
隊長離去後,兩人皆靜默下來,只聞時鐘滴答響。
即使曾歷經過幾次機密任務,但仍無法坦然面對,一股混雜著緊張、冷凝、恐懼、肅殺的氣息,會不自覺地從身上輻射出來。
澤夫站起來簡單做了幾個運動,來舒緩緊繃的身軀,明知自己會安然無恙的歸來,但腎上腺素仍不斷地增高,心跳加速,有時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還是感到興奮?
旭村安靜地注視他,一會兒開口打破沉默。「你……覺得自己睡得著嗎?」
「睡不著也得睡,我們需要以全副的精神進行這趟任務。」
「是呀……」旭村突然很慶幸自己今天有提前跟沁香踫面,因為這回的任務比想象中還要艱巨。翻,他開始做起伏地挺身,簡單的運動可以祛除內心那股不安。「你今天有跟沁香的堂妹聯絡、說說話嗎?或是寫信給她?」
想到那小妮子,澤夫臉上的表情不自覺柔和起來。「對她呀……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太多才好。」每每一想到她所說的話、所提的想法,總會令他好氣又好笑,尤其他竟認真開始考慮她話中的可行性,畢竟無人作過證實。
如果她真能回得了自己的時空!那又如何?他與她還是不同時空的人呀!
想到她得抱?與他的回憶,一個人孤獨地活在自己的時空,他胸口便一窒。
不!他不想讓她如此……這樣太殘忍了。
「金童!」
「嗯?」
「你對這趟美國之行知道多少?」
全部!「我不清楚……說不定跟雷虎小組一樣,得受飛行訓練。」他避重就輕地說道。
「是嗎?」旭村靜了一下,同時也停止做伏地挺身。「我知道機會難得,但我已經答應沁香,完成這次的任務後,便要申請轉調組別了。」
「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是呀!」旭村爽朗一笑。「我真的很想趕快跟沁香結婚,看她生下一窩的寶寶。」
見他如此興高采烈地規劃「未來」,澤夫喉嚨不禁有些發干。「……真好!先恭喜你了。」
「謝謝!你也要加油,趕緊下定決心定下來!」
澤夫微微一笑,那隱藏在笑容背後的苦澀與無奈只有他清楚。「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先睡一下吧!」
「好。」
澤夫走向電燈開關,「啪」一聲把燈熄掉,四周立時陷入一片黑暗。
除了時鐘滴答聲外,就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躺在床上,澤夫睜大眼楮望著黑色的天花板,心思千回百轉,而從鄰床傳來的呼吸聲,他知道──兩人都不會輕易睡著。
晚飯過後,沁香便拉著郁蘭到外頭去,兩人來到村中的關帝廟。
「來這做啥?」
「來求關聖帝君保佑。」不知怎地,今晚吃過飯後她一直心神不寧,非得出來走一趟不可。
「保佑什麼?」
「別問,求了就是!」
郁蘭就這樣被拉著跪在關公面前,一臉莫名地跟著參拜。看了看滿臉專注祈禱的沁香,見她是那樣的虔誠,心想,她或許是在求關公保佑她與關旭村的姻緣吧。唔,想一想也對,關旭村與關公是同宗的,應該會「保庇」他的後代子孫。
可──她該怎麼辦呢?
望?威琥的關公神像,出神了片刻,郁蘭蠻合起掌。「關公爺爺呀!我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該如何平安的返回自己的時空,不在這里惹是生非?我知道您最講義氣了,一定明白我的苦衷,對不對?幫幫我想辦法啦!」
兩人祈拜一會兒後,沁香去求了個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收好後,才拉著郁蘭朝外走去。
跟關聖帝君神像嘮叨許久後,郁蘭感覺煩惱消除了不少,但沁香卻還是一副愁眉深鎖的模樣。她忍不住問道-「你到底在求什麼?」
沁香停下腳步。「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麼?」她皺眉。
「鐘澤夫沒跟你說嗎?」
一提到他的名字,她立刻一震。「什麼事?」
沁香看了看四周,然後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今天他與旭村一起出秘密飛行任務。」
驀地,一股冰冷從腳底竄上。「什……什麼樣的任務?」
沁香搖搖頭。「不清楚,他們那一隊的任務一向是最高機密,照理連我都不應該知道的。」
郁蘭握緊拳頭,腦中一片空白。
「郁蘭……你還好吧?」沁香不明白她的臉色怎麼會突然變得慘白?
郁蘭不發一語地轉過身,踉踉蹌蹌地奔回關帝廟,砰地一聲跪在關公神像面前。「關公爺爺,我收回我剛剛說的話,您不用幫我想辦法了,我不回去了,所以請您一定要保佑鐘澤夫那個人,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因此千萬、千萬不要讓他出事,如果他敢用『那一招』送我回去,我一定……我一定……」她突然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郁蘭……」看到她這麼緊張的模樣,沁香一時忘了纏在心上的煩。「你別緊張,他們兩人飛行技術高超,飛行經驗又豐富,絕對沒問題的。」這話不只說給她听,同時也是說給自己听的。
「可是……如果、如果……」有人存心不回來呢?她眼淚掉得更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天!她心好悶、好痛呀!
沁香板起臉,厲聲說道-「沒有如果,你听到沒?別想太多!我、我不準你胡思亂想!」那不安是有傳染性的,一陣冰冷從她腳底竄起,怎樣止都止不住。
她拉著郁蘭再度面對關聖帝君。「來!我們再用力祈禱!關聖帝君一定會听到,幫我們守護他們兩人!」
來得及嗎?來得及嗎?
郁蘭淚眼朦朧地望向關公神像,無言地問道-您可以及時改變那家伙的心意嗎?我
不要他死!絕對不要!
兩架RB五十七偵察機在寂靜的凌晨,做出任務前的最後檢查與確認。
「塔台,這里是R1、R2,請準許起飛。」透過無線電對談。
「R1、R2,你們可以起飛了。」
「是!」
偵察機沿著跑道滑行,然後起飛,高度慢慢提高,可才一飛越海峽中線,便有狀況發生,數架米格飛機從被端迎面飛過來。
RB五十七飛機因屬偵照用,而非戰斗機,除了飛行員身上配戴的槍之外,並未裝載任何武器,以免影響飛行高度。不過,飛行員配槍的目的並非要攻擊敵機,而是預備當不幸被擊落,迫降至敵區時,用來開槍回擊的,但如果寡不敵眾,那就用最後一顆子彈,飲彈自盡,以避免泄漏軍情。
憑著經驗,兩人拉高機頭,不與之正面沖突,儀-板上的高度從五萬尺開始往上爬升,五萬一千、五萬二千、五萬三千……直到五萬五千,而米格十五最高只能爬升到五萬四千,兩方上下相距一千尺,往下看,可以見到數道長凝雲產生,這些米格機不能飛那麼高,只能在下方跟盯著。
「你看有幾架?」旭村透過無線電與澤夫通話,微偏機身,低頭算著長凝雲的數目,那些人造雲紛紛從各方聚集。
「起碼二十五架以上。」澤夫冷靜地駕著飛機。幸虧這個年代,俄共尚未提供中共地對空的飛彈,所以他們尚能自如地進出大陸。
「真是的!干麼出動這麼多來攔截我們兩個,浪費油嘛!」旭村知道他們的無線電通話已被監听,故意藉此開玩笑。「是不是想學我們的飛行技巧呢?你說,我們要不要秀給他們看看?」
「可以呀!如果他們學得起來……」澤夫伸出手指比比下方,表示目的地已到,旭村回了個手勢,表示了解。
兩人有默契地開始展開行動,澤夫以他在雷虎小組所受的訓練,表演了幾招飛行特技,以引開其它飛機的注意力。而旭村則穩定機身,打開機身月復部和機頭的特殊照相機,開始專心拍照,此種特殊相機的鏡頭焦距長達七十二寸,利于高空俯照。
澤夫往旁邊飛去,此時下方的米格機數量已增多了,密密麻麻的,東、西、南、北各有一堆,已經數不清究竟有多少染-而他也不慌,開始使出最基本的飛行技巧如──懶8宇-讓飛機在空中寫個立體的8宇,然後再往下俯沖,那群米格飛機見狀立刻分散,可澤夫卻在離他們頂上只差兩個機身之處拉高機頭往上攀升,並讓機身月復部朝上轉了一圈後才飛平,漂亮地完成了一個小轉彎的動作,他故意挑-那些米格飛機,讓他們把注意力和怒火轉到他身上,免得妨礙旭村的工作。
玩了約莫數分鐘,太陽已升起,整個大地一片光彩,上海灰白色的建築物沿著港口序列地展開。
旭村朝他比個手勢,表示OK,兩架飛機便掉轉機頭朝回家方向飛去,而底下的米格機立刻從四面分散成一大串,緊隨他們。
旭村再度往下看。「嗯!端午節雖過了,可如果來一串飛機粽,應該會挺特別的。」
澤夫輕笑。「那你打算加什麼味?沾醬油還是辣椒?」
「味道太淡了,所以醬油和辣椒都要加。」旭村故意地說道,暗諷那些米格機拿他們沒轍。
「我們要不要一起帶這些飛機回去『投奔自由』?听說獎金還挺高的,比我們現在的薪水多出好幾倍,還有房子、車子配給。」旭村開始做心戰喊話,傳輸他們投誠的意念。
由于台灣在上海的東南方,所以當他們往回飛時,不停地有飛機加入。
很快地就要到達海峽中線,那群米格機突然全部掉轉回頭──不追了。
「別放棄那麼快呀!」旭村喊道。
有些愕然他們的舉動,但也不覺松口氣,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握著飛行方向控制舵的手在微微發抖,雖然表面談笑自若,可是在飛行衣里面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了。
「他們離開了嗎?」
「還不能確定!」澤夫閉了閉眼,現在是關鍵時期,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扭轉乾坤了,但如果他真說了,恐怕才會真正改變了那小妮子的命運……消失?這不無可能,何況,他不能改變「歷史」,他不能!
旭村又朝他比了個手勢,表示要降低飛行高度,因為一直維持在五萬五千尺的極限高度下,對飛機是相當傷的,高度再高的話,機體會因壓力而變形。
他比了手勢,表示明白。
現在,只要一句話,就可以改變……他不禁咬緊牙根。
可是──
「你速度放慢,不要下降得那麼快!」澤夫還是忍不住出口了。
「啊?好,我不會太快!」旭村的飛機開始降低高度,可速度變緩,差不多至五千二時,往前平飛。
而在越過一片雲層時,赫然發現那下面竟已聚集了數十架米格機等著從前方攔截他們,想來是早在他們進去「玩」的時候,便已在外面部署好了,沒打算讓他們回去。
「快爬升!爬升!」幸好澤夫有提醒,如果剛剛他太快降下,根本來不及拉高機頭。
子彈咻咻地飛過,米格機開火了!
情況不妙!咚!咚!是子彈打到機身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打在自己的心上。
「該死!中彈了!」旭村一邊做閃避飛行,一邊拉高機頭,待再度回到安全高度時,他已臉色慘白,飛快地掃過廊板上所有的儀-,看到油壓表指針往下移動,他心一沉。
「他們應該已在前方布下防鎖線,只等我們降下這個高度,他們就打。」澤夫輕輕吐出一口氣,不是為自己僥幸逃過,而是慶幸旭村的飛機沒有在他眼前爆炸……
他還是忍不住做了,可是,他改變歷史了嗎?
罷了!現在沒空想那麼多,他清清喉嚨道-「我們就維持這個高度,一路飛回去就好了。」只要越過海峽中線,進入台灣的海域,米格機就不會再追著他們跑。
「我沒辦法回去了!」旭村打開另一條無線頻道輕輕地說,這樣突然變換頻道,會讓敵方花上一些時間調頻。
「你說什麼?」
「他們打中了我一側的油箱,現正在漏油,我必須放掉另一側的油,保持平衡,可能沒有足夠的油料飛回去了。」他祈禱只是打中一個,這樣才易平衡。
「你等等!那我們做臨時迫降。」澤夫打開飛航圖,迅速判定他們此刻的位置,因為現在米格機一直逼他們朝北飛,很快就會進入北韓的範圍內。
「我們去南韓吧!你的油料應該可以支撐到那。」
旭村沉默了一下。「那就試試看吧!」
他們一邊和南韓濟州空軍基地取得聯絡,因為兩國自韓戰爆發以來,一直是關系密切的盟邦。
在這分秒必爭的時候,旭村突然開口對澤夫說道-「金童。」
「嗯?」
旭村望著那仍不停下降的油表,機身也愈來愈無法維持平衡,究竟被打中了幾個油箱呢?「待會兒,我一看到土地,只要高度差不多,便會先把剛剛拍到的底片丟下去。」機器摔壞的程度若降低,就能保住這些底片。
「OK!」
「還有,如果我回不去的話……」
「別胡說了!」
「我說正經的,兄弟一場,你就幫我做這件事!」旭村干啞?喉嚨說道。
澤夫閉了閉眼。「好……你說。」他沉穩地說道。
「你就跟沁香說……我對她說的話都是假的,其實我並沒有打算要娶她,我……我只是哄她開心而已。」旭村直視前方,費力吞了口口水。「所以,請她不要為我這種無情無義、不守信的人傷心難過,要她趕快找個好男人嫁了……」
「你最好努力活著,自己去當那一個可以娶她的男人!前方有飛機過來了!」澤夫努力辨視機型和機徽,確定那是美國制的F104型戰機,而非俄制米格機,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是南韓飛機!」
在進入南韓的領域後,見到南韓也出動了軍機,中共米格機便緩下追逐,南韓目前是由美國駐軍保護,跟南韓挑-自然等于跟美國為敵,所以中共米格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任由那兩架堂而皇之進到自己家中拍照的蔣幫飛機逃離……
終于月兌離了被幾十架米格機追逐的地獄,兩架偵照機隨著南韓軍機指引,飛向濟州空軍基地。
旭村的飛機晃動得愈來愈凶,幾已接近側飛,證明了不只被打中一個油箱,沒有在空中爆炸,實屬萬幸。「澤夫,我必須放掉更多的油來維持平衡。」
「什麼?那你采用滑翔飛行,如果還不夠滑到基地的話,一看到陸地就準備跳傘!」
「跳傘?!」旭村低頭看了看置在座艙底下的照相系統,再看了看身上的隊徽,冷靜地思索了一會兒後,作出了決定。「我知道了!放心!憑我的技術一定可以順利著地!」旭村讓飛機熄火,同時釋放另一邊機翼的油,讓機身維持平衡,保持一定的速度往下滑翔。
風速和亂流是滑翔成功與否的關鍵因素,當飛機失去動力時,便有若紙飛機般,隨著氣流忽高忽低地飄動著……
下降的速度很驚人,得用全部的意志和氣力控制著,可不知怎地,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過去的點點滴滴,想起疼愛他的父母,還有剛進空軍幼校就讀的情形……他曾飛得如此局、看得如此遠,見過其它人一輩子都無緣見到的美景,他此生已活得足夠了……然而,當眼前浮起他最心愛的臉龐時,他的精神驀地一振。
是的!雖然他很想效法過去英烈們,駕著飛機與敵機同歸于盡,但他今天駕的不是戰斗機,而是攸關整個台灣安危的軍事機密照片,所以他必須要活著回去,必須保護那塊土地,因為那塊土地有他最心愛的人在那,而他想在那塊土地生根!
不自覺地,他開口唱起──
壯志凌霄壯志凌霄好男兒報國今朝
翱翔鐵翼山河動掃蕩雲煙日月搖
努力發憤為雄勿忘艱難締造勿忘艱難締造
擔負起天下興亡萬里長空永保
遠遠地,他已經可以看見韓國的土地還有房子……
他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一定可以平安降落,順利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