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的保駕護航之下，一晚上，我爹愣是沒找到教訓我的合適時機。等他們廝殺了幾盤棋後，我已然趴在另一個桌子上昏昏欲睡了。
後來，我只依稀記得，是慕容抱著我回落霞居的。
他剛剛動作輕柔地把我擱在榻子上，我忽然間就醒了，眯著眼揪住他的袖子看了半晌，認出是他來，這才放心地重又閉上眼。
居他替我掖了掖被角，笑得很輕，「今日又罰站了？累成這樣。」
我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唔」，連張嘴的力氣都沒了。罰站確實不是什麼輕松活，我起初還不覺得怎樣，吃過晚飯兩條腿就軟得不行了。
他似乎頗為清閑，坐在我的床邊，並不準備立刻回長天閣睡覺的樣子，俄而，伸手替我理了理額角落下來的碎發，默了一會兒，又問了句，「你今日回來時，要同相爺說什麼？」
我的整個大腦完全處于混沌的狀態，根本就沒消化他的這句問話，試了好幾次，愣是沒把抿緊的嘴唇張開，只好將眼楮張開一條縫，帶了幾分怨意地看著他的臉。
我很困。我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夠準確地傳達出這個意思。
幸好，慕容看明白了。
赭他的手指輕輕在我頰邊滑了一下，拂去落下來的碎發，然後輕輕地笑了一笑，「你應我一下，你說完今天發生了何事，我立刻走。」
我垂死掙扎地睜開眼，垂死掙扎地說，「不是我的事，是別人的，我今日沒闖禍，你放心吧。」
「別人？」他原本溢滿了溫柔的眼眸卻瞬間微微一動，嗓音也莫名地壓了壓，「是……謝樓蘭吧。」
怎麼提起謝樓蘭了？我疲倦地掀起眼皮，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他默了半晌，嘴角有股說不出的蒼白，卻微笑著從上方垂著眼睫看我，「沒事便好，」說罷，又替我掖一掖被角，笑，「睡吧。」
我「唔」了一聲，眼珠動了幾下，意識便又混沌了。
我閉著眼，卻是一直等到房門發出「 嗒」一聲輕響後才徹底迷糊過去。可是也不知迷糊了多久後，竟隱隱約約間听到身邊有人用近乎嘆息般的音調喟嘆著說，「你不明白，你什麼都不明白啊……」
不明白什麼？我真是想睜開眼問一問，可又著實沒有力氣，轉念一想，我睡覺最是淺了，怎麼可能會有人離我這麼近我卻沒有醒過來？
是了，必定是在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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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早，便也醒得早，我堪堪睜開眼，素月從一旁探頭過來，「小姐醒了？我進來看一看蠟燭要不要換，吵到您了？」
我緩一緩神，揉了揉眼楮，「幾更了？」
「不到卯時呢，離天亮還早著，小姐再多睡會兒吧。」
不到卯時？我瞬間精神了許多，翻身坐了起來。趁父親還沒有去上朝，得抓緊時間把趙承運那事兒給他說了。
果然，我裹得嚴嚴實實跑到書房時，我爹正收拾停當準備出門。
看到我這麼早就醒了，他著實有些詫異，訝道，「怎麼起這麼早？」
我蹭到他身邊，仰起臉，放軟了聲音道，「爹爹，我有事要同您商量。」
我自然知道在有求于我爹時應該怎麼做。我爹最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了，你跟他對著干不行，必須放軟了姿態說。
而這「放軟了姿態」是由兩個要素組成的︰一，不要叫爹，要叫爹爹；第二，就是換做我平時絕對不常用的女兒家才會用的嬌糯嗓音了。
果然，我爹的視線瞬間軟了些，他伸手過來摟住我的肩，「外面冷，書房里說。」
已經是初冬了，又是早晨，一路從落霞居冒著寒氣過來，即使坐進書房里了我還是忍不住有些打顫。
父親看我一眼，走到桌邊倒了杯熱茶，遞給我。
我接了，捧在手里暖著手，一邊將趙承運那事兒給他說了。當然了，趙承運多次這樣強搶民女的行為，被我刻意給抹去了。
听完我的話，我爹默了半晌，我看著他沉默，便知他不是多大想管這事兒，想了想，只好舊事重提，「爹爹，我雖胡鬧慣了，卻也不是那種愛管別家閑事的人，這您是知道的，尤其這事兒還跟皇家扯上了，我更是躲都怕來不及，可這趙承運的爹畢竟救過臨安，我們君家總不好一輩子都欠著這個人情吧？」茶喝盡了，我把茶盞擱下，字斟句酌地說，「我想啊，這強搶秀女應該是件了不得的大事，這事兒要是鬧到皇上那兒去，怕是……怕是和您也月兌不了干系吧？」
我爹不僅是朝中宰相更兼任著九門提督的位子，在這天子腳下的清源城內居然發生了強搶秀女的事，若是在朝堂上鬧開了，不止我爹，一干大臣怕是都會很失顏面吧？
最重要的是，我忍了忍，還是決定把心里話說出來，「他謝帝賜要挑正妃，左不過也就是挑那麼一個，為什麼這些個美女許他挑，就不許別人搶了？」
听到這里，我爹睨我一眼，輕聲斥責，「孩子氣。」
我拄著下巴，眨一眨眼，「爹爹，你會管的吧？」
我爹覷我一眼，並未答話，反倒問我，「這趙承運不是同你們三個不對盤麼，怎麼今日想著幫他說話了？」
我一攤手，嘿嘿笑，「說了是欠他爹人情嘛。」
我爹忽然凜了臉色，灼灼看我，「縱使欠他，那也是臨安欠的，你何必這般上心著還？」
我呆了一呆，「臨安欠，同我欠不是一樣麼……」
「不一樣的，」我爹深深地看我幾眼，忽地移開視線，語焉不詳地說，「終有一日你會明白……不一樣的。」
我被我爹這副凝肅的神情弄得好一陣恍惚，想了想完全不明白這句話，便也不想了，只扯著他的衣袖撒嬌道，「會管的吧，爹爹？您會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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