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初婉的手顫抖了,倏然一狠心,將匕首扔在身後,嘶啞的聲音,已經哽咽,「江遠洌,今天,是你救了我,我不殺你。」
他睜開眼,看她的目光卻是無神,終于輪到,這個女人,來赦免他的罪行了。她,不殺他,只因他救了她性命,這,怎是他想要的結果?
「僅僅是因為這樣嗎?」他黯然問道。
「你覺得呢?還會因為什麼?江遠洌,除了恨,我對你,還能有什麼?」她冷冷的說,冰冷的言語,卻同樣,冷了她自己的心。
呵呵呵呵……她,終于肯將對他的感情,說的明白了,直截了當,這,也不正與他所想的一樣,除了恨,他還能指望些什麼?他所做的一切,也只能讓她恨他吧。
恨得這樣直接,這樣純粹。
他早該知道的,他,本不該如此來問,或許那樣的話,還能抱有一些幻想,以為,她,因為私情,才會對他手下留情。既然這樣,也好,也好……一切,就,再也清楚不過。他痛苦的閉上眼楮,不讓眼中絕望的光芒綻放出來,只是,這一瞬,他又感覺暈暈的,這一生,他從未感覺如此悲傷。
「為什麼?」她憔悴的聲音清晰傳入他耳中。
他緩緩睜開眼,滿目頹廢,「什麼?」
她黯然垂眸,不去看他太過悲傷的臉,「為什麼,這樣對我?」他對她,應是冷而霸道的,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親手將匕首遞到她手中,要她殺掉他。
是懺悔嗎?可是,她感到的,只是他的黯然與失望。是什麼,令這個曾幽冷無情的男人,失望到想要放棄生命?她至今,還是不懂。
「人,都是會變的。」他淡然說道。其實,他想說,因為,他不想再看他這樣疏遠冷漠的眼光。可是……若是如此說,是不是亦說明了,他對她的感情?此刻的她,懷疑的雙目,似乎又以為,他這樣做是有什麼意圖,她對他的猜忌,已是根深蒂固了吧。若是,他那樣說,她是不是又會堅決的拒絕,甚至,嘲諷。
要得到她的心,此生,恐怕是不可能了。那麼,此生,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他,不是自甘墮落的人,若不然,三年前,蝶兒死後,他就以墮落下去,而,此時,他卻仿佛真的墮落了。
她淒然一笑,帶著風輕雲淡的諷刺。是,人都會變,但,這個男人,不可能的。
「是誰,要害你?」他突然說,俊雋的臉上依舊干燥,卻仿佛有哭過的痕跡。
寧初婉抬頭,一愕,突然想起,她竟從未見過這個男人流過一滴眼淚,任憑,如何的傷懷,如何的憂郁。她突然覺得,他其實和她有些相似,只是,她不哭,是因為所受的折磨來自于他,而,他呢,又是因為誰?這個男人,她從不了解,而,她呢,他又了解她多少?
「穆雨晴嗎?」他又問。
寧初婉又是一愕,卻搖搖頭,不是想包庇穆雨晴,而是,這件事,她要親自去做。自從,蘇冷倒下的那一刻,現在的寧初婉,就已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宰割的寧初婉,她要親自,為蘇冷,報仇!
她,終究是不肯對他講真話的,她對他,始終是防備的。江遠洌再次心傷,無力的在嘴角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其實,他已經知道,要害她的是穆雨晴。
今早,他有重大的事要給寧初婉說,心急的等不到他去王府,就去她院里找她,她的房間,卻是空的。驚詫之下,江遠洌找了幻影,和幻影四處去找,在那間茅草房外,他見到了暈迷在地上的蕭辰,用冷水將蕭辰澆醒後,蕭辰便焦急的告訴他,穆雨晴要害寧初婉。而,也就是在那時,他听到了林中傳來的那聲哀聲哭喊。
是她,在喊著,那個人的名字,「蘇冷……」兩個字,震動了整個山林。
于是,江遠洌顧不得蕭辰,循聲而去,正趕上,三個男人向寧初婉沖去。
「王爺,寧姑娘……」幻影清韻的聲音這時在身後傳來。
「恩。」江遠洌無神的答應一聲,寧初婉則垂下了頭,看著蘇冷冰冷的身體。
「蕭公子(蕭辰)說,是穆雨晴要害寧姑娘,屬下四處找過了,沒有找到穆雨晴。」幻影低著頭,神色很是不安。
殺戮的場面,他經歷過不少,早已見慣,而,此時,身邊有幾句尸體的寧初婉和王爺黯淡的神色令他很不安。
「恩。」江遠洌又只說一字,看到寧初婉輕輕顫動了一下,紊亂的心思,更零散了。
「王爺,要不要派人,去穆大人家找好看。」幻影又說。
江遠洌無力的擺擺手,「算了吧。」既然,寧初婉,不想讓她插手,就隨她去好了。以後,他的人,會保護好她,每時每刻,絕不會再出今天這樣的事。
他,本機派了幻影保護她的,只是,昨夜,他,幻影,蝴蝶,和幾個手下,去做了更重要的事,卻不知,稍一疏忽,竟釀成大錯。
「那,王爺,我們回府吧,你的傷還沒好。」幻影關切的說。
「蕭辰呢?」江遠洌淡淡的說,自始至終,視線卻從未再寧初婉身上離開。
「還在那邊,他中了麻醉藥,雖然醒了,但,現在還不能動。」
「恩,回王府,多叫幾個人來,抬他一起回府。」江遠洌的聲音,沒有波動,仿佛經歷了滄桑巨變,徹底心灰意冷了。
「是,王爺。」幻影拱手答。
「還有,派人通知蘇大員,他家公子已死,本王會賜以厚葬。」他淡淡的說。
寧初婉倏爾抬頭,眼中,閃過一抹顫動。原來,這個男人,答應過她的話,並沒有忘。這樣,她和蘇冷,就徹底的了斷了吧。今世,他深愛她,為救她而死,而,千年以後的她,會愛上他,嫁給他,當他的妻子,當他的利用工具,最後,別他害死,穿越到這個年代……
一切的姻緣,都了斷了,只是,今後的她,還要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