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依在我身畔,微瞑了眼眸听我說著,淡淡道︰「這話……有點意思。不過……這些權力角逐,本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一介女流,何苦摻進這團渾水?」
我盯著他的眼楮,點頭道︰「沒錯,我不該摻進這團渾水。我倒也想著和尋常女子一般被嬌養于深閨,閑暇時讀些詩書,學些針線女紅,然後熱熱鬧鬧地嫁人,安安靜靜地相夫教子,享這一世安寧。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哪能事事遂心?我從小就沒被當作尋常女子教養,又怎麼可能和尋常女子那樣平靜生活?」
淳于望打听過我家世,聞言也不驚訝,只拿指尖輕輕地滑動在我面頰,悠悠道︰「你要和尋常女子一樣平靜生活,又有何難?拋下你心底的野心和殺機,我便可成全你。」
他?
想把我當作盈盈,留在身邊一生一世?
我躲避著他輕浮的手指,身體已給逼得快傾下床沿。瞪著他從容怡然的面容,我終于怒極而笑。
「淳于望,你有沒有听過駱駝嶺之戰?」
「駱駝嶺?」
淳于望眼底閃過嘲弄之色,「那是你的成名戰役吧?年未弱冠,卻和南安侯司徒凌聯手大破柔然軍,柔然十五萬人馬,斬首八萬多,被俘五萬,只剩萬余騎逃歸北方。」
他看著我的眼神沒有了方才的閑淡溫煦,仿佛終于意識到我于他而言只是個陌生的敵手。
他道︰「也是從那時候起,你們兩個成了芮國邊塞讓邊民和柔然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羅,真是威風八面,可止小兒夜啼。五萬俘虜,竟全被你們生生活埋;連抓來的柔然婦孺,都被你們充作營妓,甚至蹂躪至死。」
我冷著臉不說話。
他略和緩了聲線,又道︰「當然這並不是你下的令。或許只是謠言吧?我听說司徒凌命令活埋五萬柔然降兵時,在場的芮國大將都持反對意見,連你們芮國皇帝派去的使者都建議用這些降兵去交換十余年前因戰敗被柔然扣押的皇室宗親。但司徒凌都開始猶豫時,是他的心月復愛將秦晚秦將軍說,坑殺,全部坑殺,一個不許留。」
他仔細地打量我,似乎想從我的神情里窺探出一絲不安或否定,來證實我這個剛剛和他魚水款洽的女子並不是那樣的惡毒婦人。
我眼皮都沒抬,說道︰「沒錯,下令的是他,執行命令的是我。我當時就站在旁邊的山坡上,看那些自負狂妄的丑惡男人給捆成一串串拉過去,下餛飩似的被一堆堆扔入大坑,慘叫著,呼嚎著,眼看著自己被活活掩埋。」
他半支著身子盯著我,不覺間已與我拉開了一段距離。
許久,他才從牙縫中擠出字來︰「秦晚,上天有好生之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