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有好生之德?」
我幾乎要失笑出聲,「上天若有好生之德,就不該容忍這世間惡人橫行,污穢一地。」
「惡人?在你的心目中,怎麼樣的人才算惡人?」
「比如你,比如我。」
我懶懶地笑著,「再比如你死了的當皇帝的皇兄,以及你活著的當皇帝的皇兄。」
他怔了怔,道︰「各人有各人的抱負,有時候對錯的確難以分得清晰。但無故大開殺戒,總是有違天和。」
「若是有違天和,自有天譴。」我嗤之以鼻,「軫王殿下若是心心念念想著什麼天道人和,何必再當什麼王爺,不如改行當和尚吃齋念佛去。」
淳于望望向我的眼神愈發陌生。他嘴唇動了動,待要說什麼,又懶得說,別開臉臥去。
我沒料到淳于望內心還有這麼仁善的一面,越性說道︰「大破柔然軍後,抓來不僅有成年女子,還有些男童女童,年幼的比相思還小。我想著柔然人攻下我們大芮城池後也曾奸.婬擄掠,無惡不作,便把那些男童送到軍中當了箭靶,女童麼……也送入了營妓們的營寨。想來……後來應該都活不成吧?」
淳于望再也臥不下來,坐起身來盯著我,冷冷道︰「你如此惡毒的心腸,這輩子都不配當母親。」
我闔著眼楮,閑閑道︰「我沒想過當母親,更沒想過當你女兒的母親。你逼迫我凌.辱我,也沒資格過來指責我惡毒。若有機會,我必定會報仇雪恥。你和相思的下場,絕對會比那些柔然人淒慘十倍!」
身邊靜默半晌,听衣料悉索作響,然後身畔一空,耳邊已傳來淳于望離去的腳步聲。
這屋子已經有了年頭,門扇被大力打開時發出申吟.般的吱呀聲,然後重重摔上,沉重的力道讓屋中的燭火撲地一暗,幾處窗扇嗡嗡作響,久久不絕。
燭火明明暗暗間,我睜開眼楮,凝視著床頂在微微起伏的承塵,苦笑。
到底把他激得氣走了。
可他走與不走,又有什麼相干?
若能和他更親近些,最好親近到讓他真把我當成了盈盈,失了防備,我才有機可乘,不論是對付他還是營救嫦曦,把握都會大很多。
我的確不是什麼貞潔烈女,他的品貌家世也的確並不辱沒我。與他歡.好雖非出于我的本意,但也並不難熬,甚至頗是愉快,可為什麼不能順手推舟把這場戲演下去,反而像害怕什麼似的迫不及待想把他趕開?
拖著這樣一副傷病狼藉的身體,我又有什麼需要害怕的?
慘淡地輕笑一聲,我攥緊身下的衾被,眼前似已在一片紅光中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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