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楚眉峰上挑,揮手示意左右的人退下。
「沒有人知道援軍不會到。」宗政楚目光掠過城樓下成片的軍隊。
「那你就讓他們高高興興的去死?!」花未眠反唇相譏。
宗政楚定定地看著她,道︰「沒有更好的辦法。」懶
花未眠喉頭一哽,眉頭深深皺起,有點難過,有點無奈。
宗政楚輕輕點了她的額頭一下,道︰「有我在。」
大殷國的皇帝淳于放想殺宗政楚,率領援軍的又是一向與宗政楚不和的車騎將軍蒙襲,這二十萬不到的人,豈不等于月復背受敵?
「宗政楚,我怎麼辦?」花未眠禁不住問道,一雙清澈的瞳孔按捺不住的是恐慌。
沒錯,她花未眠沒個正形兒,坑蒙拐騙的事兒也常干,可她昨夜從夢中驚醒,那如身臨其境的遍野尸骸,干枯的尸體,眼珠凸出的看著她,仿佛在怨恨她騙他們白白送了性命!
宗政楚拉過她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眼底從容,「未眠,相信我。」
花未眠呆愣了兩秒,似乎想到了什麼事,猛地甩開,風風火火的朝下面跑。
宗政楚有些無奈的看著她的背影,他的擔心怎麼看也是多余的,花未眠從來都不是傷春悲秋的女子。
花未眠磨著牙從城樓上奔了下來,一把提起綠荷,凶神惡煞的湊過臉去,道︰「你前幾天是不是做了一個布女圭女圭?」蟲
綠荷當即被嚇哭了,喏喏地點頭。
「給我拿過來,」花未眠扔了她,又道︰「順便給我找一打繡花針!」
綠荷看她牙癢癢的模樣,自然不敢怠慢,轉身就跑,沒走兩步又听那人叫停。
花未眠審視著綠荷,半晌才道︰「有沒有鋼針?越粗越好!」
「小姐她在干什麼?」玉漾皺著眉頭盯著帳篷里那個張牙舞爪的影子,听著時不時傳出來的不甚清楚的咒罵聲,不禁問道。
如煙同樣是一臉納悶地看著綠荷。綠荷縮了縮脖子,怯怯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進去看看!」玉漾捅了捅綠荷。
綠荷猛地退後一步,瞪大眼楮道︰「為什麼我去?!你不知道小姐早上那個樣子有多可怕!」
玉漾氣得吐了兩口粗氣,罵了一聲「膽小鬼」,就大著膽子掀了帳幕。
當時玉漾的心情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詭異!
滿帳篷的黃紙紅符,金座燭台,黃色的八卦布鋪著案幾上,上面像模像樣的擺了一個朱砂碗,其他的道具一律借用紙制品,花未眠蹲在案幾前,掐著一個布女圭女圭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些什麼。
「小姐!」玉漾猛地操起桌子上杯子往地上一摔,大喝一聲。
花未眠嚇得手一抖,瞪了她一眼,「鬼叫什麼?!」
玉漾模模額頭的虛汗,道︰「還好你沒中邪……」
花未眠懶得和她理論,陰陰地笑了起來,舉起滿身是針的布女圭女圭,道︰「架高台,用火刑!」
淳于放,老娘回頭不整死你就給你當孫子!
「小姐要燒什麼……」如煙也進了來,看著這一屋子的怪異,失聲道︰「小姐莫不是踫上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我在打小人!」花未眠解氣的說道。
玉漾瞥了一眼那個布女圭女圭,上面沒有人名。
「小姐想打誰?」她帶頭開始整理帳篷里的東西。
花未眠看了她一眼,白眼一翻,道︰「說出來就不靈了!」
玉漾剛想說什麼,就被心急火燎沖進來的青陽打斷。
「花未眠,皿蛇不吃東西,你趕緊給它喂!」
一沖進來的青陽看到帳子里這架勢,也不由愣了愣,但片刻就恢復過來,捧著奄奄一息的皿蛇道︰「你快點兒!」
花未眠心情大不爽,抬起下巴,拿鼻孔對著青陽,道︰「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就算是大殷皇帝對他也是以禮相待,一個小小的花未眠,也敢蹬鼻子上臉!
青陽眉峰一頓,收了急.色,眼神凌厲的看著她,道︰「花未眠,你騙我這件事還沒跟你算賬呢!」
花未眠扔了手里的布女圭女圭,奪過皿蛇,道︰「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就一個名字,還記仇這麼久……」
青陽壓著火氣,好吧,就當沒听到。
花未眠提著皿蛇的尾巴走到小花皮的籠子前,作勢把蛇扔進去,小花皮嚇得一個激靈,伸出爪子就來刨皿蛇,皿蛇血紅的眼珠猛地睜開,凌空扭著身子,僵硬在空中,和小花皮對峙。
花未眠轉頭看著青陽,晃了晃手里的物體,朝他扔過去,道︰「看來它還是比較喜歡吃活的。」
青陽眉頭一皺,看都不看花未眠,提溜著皿蛇就走了。
花未眠拍拍手站起來,突然想到自從出了于藍城就沒見過巫盤月了,搶了他的皿蛇,他會那麼輕易善罷甘休麼……
次日。
花未眠半死不活的趴在馬背上,盡量讓自己的小屁屁抬離馬鞍,轉頭無比幽怨的看著從容自若的宗政楚,天天在馬背上這麼顛,他的為什麼還那麼翹……?
宗政楚回頭,「嫣然」一笑︰「扣一錠金子。」
說到金子那可是花未眠的心頭肉,當即拍鞍而起,大聲道︰「我又沒有色.咪.咪地看著別人,憑什麼扣我的錢!」
「晚上你想怎麼看都可以。」宗政楚酷酷的擺了個迎風而立的造型,一把長發飄逸的搭在腦後。
內傷!嚴重內傷!花未眠曾單純地認為宗政楚是個月復黑,現在看起來,是悶.騷到有點兒變.態!
耷拉著眼楮,花未眠一掃周圍無限yy的眼神,仿佛看到自己臉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色」字,她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宗政楚,我跟你商量個事兒成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花未眠被這個一個頭的身高差距打擊到體無完膚,仰著腦袋道︰「以後大白天的別說那麼引人遐想的話成不?」
宗政楚翻身下馬,撂了韁繩,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的表情太引人遐想。」
花未眠愣在原地,眯起眼楮,模了模下巴,莫非……宗政楚在跟她調.情?!
猛地一個旋身,那一把長發就沖花未眠臉上招呼去了,宗政楚頭也不回的說道︰「有空多練習騎馬。」
花未眠瞪圓了眼楮捂著臉,那丫的不要臉,暗箭傷人!那麼大把頭發甩在臉上得多痛!
還沒來得及的破口大罵,那邊的衛虎牽起宗政楚的五星級坐騎踏雪到馬圈去喂草,這個不是關鍵,關鍵是帶著那麼一點兒臭味的馬尾巴就跟它主子的毛一樣沖自己臉上招呼來了!
花未眠那個氣,當即拔了身邊一個小兵的刀,大喝一聲,「士可殺不可辱!」宗政楚騎在她頭上也就算了,這回連個畜生也上來了!
「小姐!小姐!」玉漾忙上去抱住她的腰,道︰「那可是將軍的馬啊,無故斬殺戰馬會受罰的!」
花未眠置若罔人,一把甩開玉漾就殺氣騰騰的沖上去,嚇得衛虎丟了馬繩就跑,還以為是自己得罪了她。
玉漾捂著忙給另外兩人遞眼色,如煙和綠荷也一股氣過去抱住她的腰,嚷嚷道︰「小姐,忍一忍,忍一忍!」
花未眠深呼吸,然後綻放一個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忍字頭上一把刀,敢用刀戳我的心……哼哼……」
如煙三人一個冷戰,但卻始終沒有等到那個詭異的「哼哼」的下文,因為花未眠一撫秀發,扔了刀,轉身朝自己的帳子里去了。
三人面面相覷,抱著一肚子揣測,還是跟了上去。
花未眠可不是那麼大方的人,一會兒就想辦法支開了玉漾三人,她決定了,要報仇!月兌了那身礙事的衣服,找了一身稍微輕便的,找了繩子把袖子捆起來,又從宗政楚的衣服里偷了一條外褲,雖然有點兒大,但用繩子扎扎還是可以穿。
動了動身體,花未眠滿意的笑著,這不就輕便多了嗎,弄那麼大個袖子,簡直就是浪費布料,等以後離開軍隊了,她就去開個服裝店,客戶對象︰青樓!到時候想省多少布都成了……
賊賊的溜到馬圈邊,花未眠解了踏雪的繩子,一臉興奮的爬上馬背,開始還怕踏雪脾氣倔,因為據她所知,凡是被宗政楚這樣的人才降服的畜生肯定也是個暴脾氣的畜生,沒想到踏雪哼了兩聲,就站著讓她爬了。
坐正身子,花未眠得意洋洋的瞅著前面的馬腦袋,大聲吆喝起來,「你就這樣被我征.服……!」跟著又是狠狠一鞭子抽在踏雪身上。
踏雪嘶叫了一聲,像月兌了弦的箭殺出去,嚇得花未眠趕緊抱住馬脖子,直嚷嚷︰「你跑慢點兒!跑慢點兒!」
踏雪背著花未眠就沖山谷外沖去,一路想把花未眠甩出去,但花未眠揪著它的毛,就是不撒手,這樣它甩,花未眠揪,它痛,甩得更厲害,花未眠就揪得更厲害……如此形成惡性循環,花未眠五髒六腑都給顛亂了!
剛才去提水的衛虎遠遠一看這架勢,丟了水桶就沖宗政楚帳子奔去,那踏雪只認將軍一個人,那將軍又只認花未眠一個人,到時候倒霉的還不是他這個看馬的!
宗政楚聞言,三步並作兩步奔出營帳,翻身上馬,一氣呵成,跟著踏雪追了出去。
花未眠不想認輸,偏不從踏雪身上下來,干脆閉著眼楮任它怎麼顛,反正她是痛並快樂著,不讓我好過,也決不讓你好過!
花未眠的行為可以用一個成語簡單的形容,叫損人不利己。
「花未眠,跳馬!」宗政楚一聲大喝,無奈自己的馬追不上踏雪,只能在後面干著急。
花未眠回頭去看他,張口道︰「我今兒就要把它收拾服帖了……!」
話音未落,踏雪一個停頓,身子呈俯沖式,花未眠就被往前拋了過去。
「真是個……掃把星!」花未眠呈人棍狀趴在地上胸口一閃一閃的疼,她的b啊,絕對被磨成a了……
宗政楚飛身上了踏雪的背,三兩下穩住了它,才趕著它走到花未眠身邊,居高臨下的問道︰「你沒事吧?」
花未眠回頭一個眼刀殺過去,「你們都欺負我!」
宗政楚嘆息,下馬扶起她,伸手拈了她嘴邊的青草,忍不住笑了,「你和馬較什麼勁兒啊!」
花未眠吐了吐嘴里咸咸的味道,無比幽怨的看著他,眼圈兒都紅了,「誰叫它欺負我來著,跟你一樣……總有一個天,我非得宰了它下酒不可!」
宗政楚拉過她的一雙手,綠眸微微一斂,手上的動作也變輕了,輕聲道︰「回去上藥。」
期期艾艾地回到軍營,花未眠拈了一顆青梅子放進嘴里,酸的眼淚都掉出來了,可嘴里還是那股咸咸的味兒,跑去問青陽,誰知人一抬下巴道︰「我不是馬,又沒吃過草,怎麼知道它什麼味兒!」
花未眠被噎得直跺腳,嚷嚷著此仇不報非女子。
從伙房里偷了一小碗泡菜,剛出帳子,就見四處的人朝馬圈那邊奔去,一把拉住行色匆匆的衛虎,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我也不知道啊,踏雪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不曉得為什麼就吐唾沫了……」說完就往宗政楚那兒去了。
花未眠含著一條泡菜,嘿哧嘿哧地跑過去看熱鬧,看到踏雪倒在地上四只蹄子一抽一抽,心里那個爽啊,這就是所謂的現眼報啊,她花未眠可不是好欺負的!
「將軍來了!」有人吼了一嗓子,人群自動分出一條路,宗政楚和青陽大步走上來。
宗政楚看了一眼踏雪,眉一挑,遞了個眼色給青陽,青陽立刻蹲去檢查。
給踏雪喂了兌了藥的水,青陽站起身說道︰「衛虎,剛才踏雪吃過什麼?」
衛虎抓了抓頭,道︰「還沒來得及喂呢,只喝了水,可是好些馬不也喝了嗎?」
青陽皺起眉頭,知道衛虎說的有道理,但以防萬一,還是檢查了水,可水也沒有異常。
正蹲在一邊冥思苦想,眼角掃到躲在人群里的花未眠,還幸災樂禍的吃什麼東西,看得他老大不順眼的,張口就道︰「你吃的是什麼?」
眾人的目光刷的一下朝花未眠射去。
花未眠慢條斯理的吞了泡菜,才道︰「關你什麼事?!」說罷還狠狠地的比了中指。
青陽雖然不懂她手勢的意思,但猜也猜到不是什麼好話,火一大,噌地站起來,正待發火,腦中卻突然閃過些什麼,微微一笑,神色也輕松了不少,吩咐衛虎道︰「去谷外割點兒草回來。」
衛虎不明就已的走了,宗政楚卻是一臉若有所思,剛才花未眠騎著踏雪穿過了這條谷,谷外綠草豐茂,是個喂馬的好地方,踏雪吃過外面的草……
「青陽,回帳!」
剛听到宗政楚的聲音落下,花未眠一把凌亂的就被他扯進了帳子,推到了青陽面前,人剛穩住,就听他冷聲道︰「給她把脈!」
青陽瞥了一眼花未眠,道︰「禍害遺千年,死不了。」
花未眠一听,不樂意了,給你二兩顏色你就開染坊了,她都沒說話,反過來還得被損!
「她不是在吃藥了嗎?」青陽面帶諷刺,「花仙子醫術高超,用毒一流,怎麼會不懂這點兒小把戲,恐怕是有心為之吧!」
花未眠听得出來這話是說給宗政楚听的,她轉過頭去看宗政楚,後者面色不改,道︰「未眠不會。」
「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定是哪兒派來的奸細……」青陽咄咄逼人。
「青陽,我上輩子挖了你家祖墳吧,你揪著我不放了還!」花未眠瞪了眼楮,比誰凶,who怕who!
「你敢說你沒有吃過解藥?」青陽冷冷抱臂,「明明知道谷外的草有毒,若
非有意陷害,又怎會知情不報?」
花未眠把藏在袖子里的碗拿出來,放在兩人眼前,道︰「我吃泡菜怎麼你了,是你家種的?!」
「泡菜?!」青陽著實一愣,怎麼也想不到怎麼會冒出一碗泡菜來,失聲道︰「你吃泡菜干什麼?」
花未眠白了他一眼,道︰「還不興我以毒攻毒啊!」
青陽一陣喑啞,半晌說不出話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剛才她嚷嚷她嘴里咸,他還以為她沒事找事,現在看來卻是那魚子粉的味道,只是他不明白這個以毒攻毒究竟能表達個什麼意思。
「看來事情水落石出了。」宗政楚道。
青陽點點頭,道︰「山間的河水里有一種水草,種子隨水沖流,本來無毒,可加上魚子粉卻能讓牲畜痙攣而死……」說著看了花未眠一眼,「對人無害。」
宗政楚低忖一下,便道︰「小河,吩咐下去,所有戰馬不許牽出谷。」
「是,將軍!」丁小河在帳外答道。
「你就那麼肯定外面的草被下了毒?」花未眠問道︰「萬一是其他東西呢?」
「這得多虧了你啊,吃草仙子……」青陽笑得一臉揶揄。
「你……!」花未眠氣不過,又不能打,白眼一翻,甩了袖子就想罵髒話,卻被宗政楚一個眼神殺了回來,話在喉嚨里轉了兩圈兒,就變成,「代我問候你們全家的女眷!」
青陽臉色一變,忍了又忍,倒是宗政楚在一邊似笑非笑的樣子,很樂意見到眼前的情況。
「要不是宗政護著你,我早就……!」
「早就怎麼樣?」花未眠得寸進尺,「要不是我大發慈悲,你養的那些小寵物還不得集體出逃,佛曰相由心生,薄眉細眼尖下巴,一看就不是個好人!」
青陽一雙丹鳳眼氣得差點兒捋直了,指著花未眠,詞窮口貧,「……潑婦!」
「好了,」宗政楚適時的打斷兩人毫無建設性的對話,「今夜要應戰,你們各自休息去吧。」
兩人俱是一怔,然後瞪了對方一眼,各自揚長而去。
夜半三更,果然擂起戰鼓,花未眠好夢正酣,卻被玉漾從被窩里拖了出來︰
「打仗了,快去助威!」
花未眠一臉無語,她認為自己的工作只有開篇演講和總結陳詞,這會兒還得跟蹤式觀看全程?!
「血腥的場面不適合我……」花未眠試圖勸說玉漾,卻見她眉毛一擰,正義凜然的看著自己︰
「小姐,將軍和各位大人都在赤血搏殺,您也太不厚道了!」
花未眠被說的汗顏,她一向是安樂主義,過得快快樂樂就好,不必大風大浪,但無奈命運如此,如何嚴密的偽裝也掩蓋不了她的灼灼光輝……
花未眠還在自我滿足的時候,戰爭已經拉開了帷幕。且不說草地里和水里的機關,就說宗政楚的大軍連日來馬不停蹄的跋山涉水,這也是個大好機會。西禾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個回馬槍,會選在半夜,無非是想趁宗政大軍疲倦不堪極其松懈的時候殺一個措手不及,無奈那魚子粉給宗政楚提了個醒。
花未眠一開始很是好奇,看余昊城那呆板迂腐的模樣肯定是那種用力不用計的人,怎麼會想到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後來才曉得,是那陰險軍師舒流觀做的手腳,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其實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他踫上了個敢于「吃草」的花未眠。
余昊城自然沒有把魚子粉的效益算在里面,所以他是用了全力想和宗政楚分個勝負,而宗政楚手下的兵累了這些天,雖然是訓練有素,但也吃了些虧。說實話,花未眠以前只見過架起篝火烤肉的,沒有見過架起篝火打架的,于是,這一仗,就在夜色迷離中,被她睡眼朦朧的看過去了。
天小亮的時候,花未眠在營口看著傷兵一個一個被抬回來,口中陣陣發涼,叫了玉漾幾人去幫忙照顧傷員,一個人來到青陽的帳里,默默地磨起藥來。
青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做聲,捧了一把藥草放在她手邊,正好需要個碾藥的,他也不客氣了。
「青陽,每次打仗都會死這麼多人嗎?」花未眠幽幽問道。
青陽本想戲她兩句,卻見她一臉嚴謹之色,也斂了神情,微微肅穆,「決戰山河,哪兒有不流血流淚的。」
「決戰山河的人只有幾個,卻要這麼多人為此付出代價……」
「只要有楚河漢界之分,就免不了兵戎相見。」青陽停了手上的動作,道︰「自古如此。」
花未眠小小的惆悵了一下,傷春悲秋確實不是她的風格,但流血成河卻是她看不下去的,有領土紛爭自然會有戰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都是騙人的鬼話,唯一的解決途徑就是一統天下,只有統一了,才能短時間避免殺戮……可天下又怎麼是那麼好收服的……
兜了一個圈子,還是得殺!
「你去看過宗政沒有?」青陽突然問道。
花未眠腦袋一個激靈,她怎麼把宗政楚給忘記了,不過轉念一想,他那麼厲害,也不見得就會受傷。
「他應該不會受傷吧……」花未眠忐忑道。
青陽瞟了她一眼,繼續整理藥材,「可能吧,不過一個人不會輕易受傷,那必然代表他以前受過很多傷,也並不能代表他以後不會受傷。」
花未眠琢磨著這句話怎麼和魯迅那句︰「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不出來,他還是個偽哲學家!
「嘿嘿」一笑,花未眠輕松的很,「不會的,我相信他。」
青陽瞳孔微縮,打量了一下那邊又自顧自樂起來的人,心里總有莫名的害怕,花未眠看起來渾渾噩噩,但她眼里那股光亮卻震懾人心,即使她在笑,她在怒,那股光亮卻穩穩地隱藏在她身後,隱隱伺機,好像能夠穿透人心,窺探人最深處的秘密。最可怕的敵人並不是她對你知己知彼,而是你看不透她,看不透,她的一切就無從考究。花未眠,正是如此!他看不透也猜不透,就目前來說,他沒有掌握到一點兒她的處事軌跡,反而讓她牽著鼻子走……不過來日方長,不急。
花未眠作為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女人,自然發揮出非常超強的第六感接受到了青陽同志的眼電波,腦皮上一陣激靈,心里直犯嘀咕,她臉上又沒生出多花來,有那麼好看嗎?
「我說,青陽君……」花未眠擱下碾子,轉過來正經八百的看著青陽,道︰「你再怎麼看我也不會變成巫盤月,你又何必那麼執著,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話沒說完就迅速閃身飛出帳篷,剛落地,一個 光瓦亮的藥罐兒就落在她腳趾頭前,在地上砸了好一個大坑。
花未眠模了模臉上的冷汗,「惱羞成怒了啊……」
估模著青陽的氣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消了,于是乎她優哉游哉的朝主帳走去。
一般打仗之後,將軍和一干士官都會迅速總結打仗經驗,算算時間,宗政楚這會兒肯定也回了主帳。
掀開帳幕,果然看到宗政楚在換衣服,不過剛剛只月兌了外面的鎧甲,花未眠突然有點兒懊悔,如果再晚點兒該多好……
宗政楚掃了她一眼,道︰「去青陽那兒了?」
花未眠走過去坐下,點點頭,看到宗政楚接下去的動作,眼楮都瞪圓了,
「宗政楚,你居然在補衣服!」
宗政楚迅速的在破縫上面穿梭,頭也不抬的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花未眠立馬搖頭,道︰「沒有!」汗滴滴,她以為大將軍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這些小事兒自然交給小兵來做的……不過她一直以為宗政楚是個騷.包,沒想到這會兒補起衣服來,還有那麼點兒賢妻良母的樣子!
「軍營上下都是男人,且又各司其職,衣服這些小事,力所能及,做做也無妨。」宗政楚好心的解釋。
花未眠湊過去看了一下,眉開眼笑道︰「縫的挺不錯的嘛!」
「以後這些事交給你了。」宗政楚淡然宣布。
「憑什麼?!」花未眠咋呼起來,她的工作已經夠多了,這會兒連縫縫補補也擱她手里了!
「我對你負責,你自然要對我負責。」宗政楚臉不紅心不跳。
花未眠臉一拉,「我沒空。」
「正好練練你的女紅。」宗政楚自動過濾她的反駁。
花未眠一陣氣悶,他怎麼就篤定了她女紅不好!
事實上,現代的花未眠確實沒拿過針線,古代的花未眠也是課業繁多,哪里顧得上這些瑣瑣碎碎的事,何況,難道要讓九宮真人一個老頭子教她繡花……?想想都直冒雞皮疙瘩,直接跟第三人類搭上線了!
「昨晚贏了還是敗了?」花未眠瞅了他全身上下,除了衣服上破了條縫,其余都是完好無損,沒有讓她失望呀!
「暫時平手。」宗政楚放下盔甲,拍拍手道︰「余昊城倒是個將才。」
花未眠張了張嘴︰他什麼時候縫好的?!變戲法?!
「可惜,西禾注定要敗在我手里。」宗政楚莞爾一笑,讓花未眠心驚肉跳,他那是什麼表情,好像已經把西禾拿下了似地,就差在頭上捆條褲腰帶寫上必勝了,果然,天才都是雙重人格!
這時,衛虎把宗政楚的早飯端了進來,花未眠才驚覺自己肚子餓了,于是道︰「我回去吃飯了。」
宗政楚穩坐如泰山,面色不該,薄唇不動,沉默是金,花未眠當他同意了,邁著步子往外走,剛掀開帳幕就听他說道︰「把仙子的飯菜送過來。」
「是!」衛虎領了命匆匆離去。
花未眠鬼火三丈,這個男人,不耍她就過不得日子是吧!這邊氣還沒消完,那邊飯菜一端過來,當即讓她傻了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宗政楚的菜里有紅艷艷的燒肉,而她的菜里連滴油都看不著?!
「你虐待我!」花未眠沾了一點兒茶水抹在眼楮邊,聲淚俱下地指控。
宗政楚看向衛虎,衛虎也是一臉莫名,「這飯菜不合仙子的胃口?」現如今花未眠早是他心目中的神仙了,哪里還記得她當初點了他的穴偷菜吃的場景。
「為什麼仙子的飯菜只有素?」宗政楚低忖著,前幾日抱過花未眠,太瘦了,養胖一點兒才好生養。
衛虎訥訥道︰「仙子不是說只吃素嗎?」
綠眸閃過一絲笑意,頗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味,也不置聲,看花未眠打算怎麼辦。
花未眠哼了哼,以為這樣她就沒辦法了嗎?
「本仙子為大殷將士祈福,齋戒沐浴三日,日期已過。」言下之意就是她要肉,要肉,ok?
「這次作罷,下次記得。」宗政楚大手一揮,示意衛虎退下,又夾了塊燒肉放在嘴邊,也不知道是拿給誰看的……
說時遲那時快,花未眠小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出了自己的魔爪,一雙筷子清脆地撞在了宗政將軍的筷子上,四根棍子互相拉鋸,比內力比手腕,最後,花未眠小娘子打算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伸出指頭朝他腋下戳去,企圖圍魏救趙,可那宗政將軍早已識破她的計謀,側身一讓,不僅躲了她的攻勢,還把紅燒肉拋在了空中。兩人四眼同時鎖住那塊肉,幾乎在一秒之內雙腳點地,凌空躍起。那花未眠小娘子又豈是泛泛之輩,早已知光明正大肯定敵不過宗政大將軍,于是以身撞之,在宗政將軍的筷子夾到紅燒肉的時候,連人帶筷子撞進了他懷里。宗政將軍不敵這招,就著沖勢倒在榻上,花未眠小娘子騎在他的身上揪住他的衣領,得意一笑,「看你這回怎麼搶!」
回頭一瞧,那紅燒肉早已香消玉殞,四分五裂于地。于是,一早,位于大殷隊主帳的一場關于紅燒肉的爭奪戰暫時告一段落。
花未眠扼腕嘆息之余,起身讓宗政楚起來,哪曉得他的衣衫那麼不經事,不就被她壓著一角了嘛,居然就這麼活生生被撕爛了!
宗政楚就著涼悠悠的背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花未眠當機立斷,忙把破布拿上去給他拼上,這要是被人看到了還得了啊!
「咦,你這是什麼?」停下手里的動作,花未眠掀開他的衣服,盯著他背上的一塊紋身好奇地問道,看不出來是個什麼圖形,但是上次她闖進帳里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背上有這麼怪異的圖案啊……
宗政楚回過身來,抓開她的雙手,冷然道︰「不過就是普通的刺青。」
花未眠哪兒那麼輕易放過他,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你讓我看清楚嘛!」
「 !」
兩人的動作僵住,花未眠機械的轉過自己僵硬的脖子,連表情都頓住了,她剛才,似乎,好像听到了下巴月兌臼的聲音……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看到!」衛虎捂著臉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再回過頭來看這兩人在姿勢,花未眠伸手向前,急不可耐的要撕宗政楚的衣服,活月兌月兌一色.狼,宗政楚仰身向後,一手拉著衣服,一手去擋花未眠,活月兌月兌一良家少婦……
頭頂冷汗無數顆,花未眠雙手一撒,差點告別人寰!
宗政楚十分冷靜地拉上自己的衣服,嘴角噙著笑。這一刻,兩人的局勢與情況迅速對調,活像花未眠調.戲不成被反調.戲了!
「女孩子,不要隨便月兌男人的衣服。」宗政楚完了一句總結。
「噗……!真……真tm的內傷!」花未眠心里那個悔,那邊廂得了便宜還賣乖,這邊廂臭名昭著萬人揚,最重要的是她沒有話語權,無錢無權無口才,三無人員,無產階級,痛在不言中!
「你出去吧。」宗政楚酷酷地說道。
我kao!現在出去,不被你的崇拜者萬箭穿心?!現在她是名副其實的.狼了,猥.褻將軍……這個罪名,真猥.瑣!
ps︰兩萬了哦,親們該打賞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