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月端著藥湯一進入房中,就見那單薄的人兒,站在窗口,驚得慌忙上前。「側妃,你怎麼起來了,這若是讓大王看到了,又不知道要怎麼說奴才了。」
荷月是清清再度回到楚王府後,貼身伺候她的丫鬟。
「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想來日後這些藥湯就無需給我準備了。」清清含笑的回身,看向荷月。懶
「這可不行,沒有大王的命令,奴才不敢。」荷月上前,拿過了裘襖披在了清清的身上,「這天越來越冷了,側妃還是回榻上去吧。」
「你看那池塘里的荷花都枯了,這秋天也過了,我正在想,這前院子里的梅花樹很快就會開了吧。」清清手搭在荷月的手臂上,說著。
回來也近五日了,可她的傷勢一點起色都沒有。
郝天羽,攜呈並沒有未她找來,說去的時候,那邊已經人去樓空,自然郝天羽也跟著消失了。
千淚鐲上的裂痕越來越明顯清晰——
隨時都會有斷裂的跡象。
「我不困,扶我去那邊的長椅吧。」
「那奴才先去把褥子鋪上,這大王昨日還命人送了一張白虎皮過來,說是給鋪在長椅上,側妃躺上去也不覺得冷。還有前些天皇後娘娘送來的那條錦被,也可以拿出來了。昨日太忙,奴才還沒來得及鋪。」
「那我先在這里等會,你鋪好了,我在過去。」清清拍了拍荷月的手背,說道。蟲
「那好吧,不過側妃可千萬別硬撐著。」荷月不放心的說。
「我心里有數。」清清點頭。
荷月應了聲,放開了清清的手,走向櫥櫃,捧著那張白虎皮朝著長椅走去。
清清站在桌案前,望著房中的一切。
眼底淡笑浮上,她本就不屬于這里
娘,清清如今才明白,當日你為何非要清清許下那個誓言。
情愛終不是我能所擁有的,如今楚歌身邊有了水凝兒,也是我該離去的時候了。
「側妃,已經鋪好了,奴才扶你過去。」荷月上前扶著清清走向長椅。
清清回眸再度望了眼,那枯了一池的荷花,悵然自心中拂過
躺在長椅上,清清很快就合起了雙眼,荷月在見她睡去後,便離開了房中。
「清清,清清?」
清清撐了撐沉重的眼皮,她竟不覺中睡了過去,「楚歌」
「怎麼回事,早上我離開的時候,你不是說好多了麼?」楚歌瞧著那人愈發蒼白的臉,臉上憂色浮上。
他扶起那人孱弱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
「天黑了麼」清清虛弱的問著,她也有些奇怪,怎麼睡了一覺,身體益發的無力了,還有些寒意涌上。
「沒,今日沒什麼事,我下了早朝就過來了。」楚歌撫著她的臉,那竟是觸手的冰寒,「你這身子怎麼這麼涼。」
「我不知道」清清搖著頭,她現在就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好累,好冷,只想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攜呈還沒找到那赫憐祁麼?」楚歌知道這幾日攜呈一直都沒有回來,都在為尋找赫憐祁的下落,以圖早日帶回郝天羽。
「沒」攜呈若是找到了,自然就會回到她的身邊。
「這赫憐祁到底去了哪里,明知道你離不開郝天羽!」楚歌緊抿了下唇,眼底拂過連他都未覺的焦躁。
「清清?清清!?——」楚歌望著那又合起雙眼的人兒,心尖猛地一蹙,朝著房外吼道︰「來人,找太醫,快找太醫!!——」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楚歌睇著站在房中的數位太醫。
太醫們驚得紛紛下跪,院首更是匍匐在地,顫聲道︰「大王,臣等實在是診不出來,這側妃到底是得了個什麼病。原本的傷勢應該是有所穩定了才是,可現在這樣子」
「本王養著你們有何用?」楚歌目光陰霾滿布,望著那一個個一向自命醫術了得的太醫。「這麼多人,居然連一個病因都診斷不出!」
「大王,臣等都已經盡力,可這側妃這病,實在是前所未見過。」院首趴在地上,汗液涔涔而下。
「廢物!一個個都是廢物!」楚歌沉喝一聲,踢開了院首,拂袖,向著房中走去。
他走至床前,坐下,望著那仍是不見醒來的清清
手指輕顫的撫著那張血色褪盡的面容,倏然手指一彎,緊握成拳,他俯身低喝︰「這是在對我的懲罰麼?龍清清!!——」勃然的低吼,卻僅是在那嘴中徘徊半刻,旋即消失。
楚歌無力地抱著那人,臉頰貼上那冰涼的臉頰,「清清」
又是數日過去,那人絲毫不見好轉,身體越來越弱,前幾日偶爾還會轉醒,可近日來,卻只是沉睡著,就連湯藥都已經無法灌入口中。
「大王,這樣下去側妃恐怕會」院首戰戰兢兢的彎著身,向著那站在床邊,一身寒冷的燕王說道。
「她若是活不成,本王要你們整個太醫院陪葬!」楚歌雙眼赤紅,這幾日他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可她就是不肯醒來。
不管他如何的在她的耳邊說話,她就是無動于衷!
「大王」太醫院眾人齊齊跪地。
楚歌沉冷一哼,走上床前,人還未坐下,外頭傳來的疾呼聲︰「大王——大王——」
楚歌目色一凝,看向一側的魂剎,對他打了個眼色。
魂剎點了頭,邁步朝著房外走去。
「什麼事。」魂剎問著那跑得氣喘吁吁的楚王府護院。
「那個,那個晉國太子打進來了,打進來了——」護院彎著身,喘著氣,指著院外高呼道。
魂剎一驚,他還未出口,從房中便傳來了楚歌的聲響︰「什麼,莫離打進來了?」
護院在楚歌的話中,雙腿一彎,跪在地上,抖著身子,回道︰「大王,那莫離太子原本說要見側妃,可奴才們都按照大王的吩咐說了,可他二話沒說,就動起了手。奴才們哪里是那太子的對進這院子里了。」
楚歌一腳跨出門檻,疾步向著院門口走去——
適時,一個護院凌空摔進院中,倒在楚歌的腳旁,頓時一股冰寒之氣,滿溢在他的周身,眸光緊盯著那正款步進入院中的白衣男子。
好個晉國太子——莫離!
飄逸的白裳,襯得那人無色的眸子,更為清透,那張俊朗的臉龐,籠罩著最為森冷的寒氣。
視線在空中交匯,沉凝,莫離一展手中的琉璃扇,不掩那一身的蕭殺之氣。
「莫離,這就是你所謂的奪取手段?」楚歌冷哧道。
「楚歌,若是我不如此做,現在可能站在這院子里?」莫離一合琉璃扇,回身,瞥了眼那站在身側的白眉老者,說道︰「有勞先生了。」
「太子,這恐怕」白眉老者面露憂色,看向在前的楚歌。
楚歌細眯著眼,看向莫離,又望向那站在莫離身旁的白眉老者,「莫離」
「楚歌,你若是真的還有憐她之心,就讓先生進去。」莫離看向楚歌,指著身旁的白眉老者,說道︰「這位就是黎不一,黎醫仙。」
「黎不一」楚歌听聞此名,心頭一震,「莫非他就是被號稱醫仙的白眉醫仙,黎不一?」
「黎先生這些年來一直都隱居在晉國的清寧山上,我這次帶黎先生過來,用意為何,你應該心知肚明。」莫離目光緊盯在楚歌身上,聲色俱厲道。
「既然是黎醫仙,那本王自然可以容他進去,不過你,休想踏入半步。」楚歌目眼一沉,對魂剎,道︰「請黎醫仙入內給側妃診斷。」
「是。」魂剎應著,上前,走向莫離與黎不一。
「先生請。」莫離向著黎不一恭敬道。
黎不一在莫離與楚歌間望了望,最後,還是跟隨著魂剎,進入了房中。
院中,楚歌站在房門口,直盯著那站立于院中的莫離。
這半年來,一直都能收到莫離的各種事跡,如今他雖說還不是晉王,可這聲望早已超越了晉王,下一任的晉王早已成了他的囊中物。
半年時間,前進的人又豈是他楚歌一人,這莫離顯然也增進了不少!
楚歌走下台階,向著邊上那些不成器的護院揮了揮手,朝著莫離走去
護院的退下,一時間偌大的院中僅是留下了楚歌與莫離兩人。
緊致的空氣,仿佛風吹過都能帶起一陣刺耳的沙沙聲。
黎不一進入房中,便瞧見那跪在地上的一排太醫,手撫了撫自己那幾乎垂地的白眉,踱步來至床榻前。
太醫們一個個拉長了脖子,就想見識見識那成名于三十年前的白眉醫仙。
三十年前,白眉醫仙,百靈鹿妖,妙手神醫,三人可是風靡藍月的一代醫中聖手,听聞此三人同出一門,各有各的所長,在他們手中沒有醫不好的病。
只是三人性格都極為怪異,而且在三十年前成名後不久便遁跡了。
這三十年來,也僅是聞得其三人的大名,卻無緣得見。
今日三人中的白眉醫仙出現在此處,讓太醫們又如何能壓抑住心中的那份激動。
黎不一端倪了下清清的面色,慢悠悠地握起了她的手腕,望著那手腕處的千淚鐲,捏了捏白眉,低喃道︰「淚玉裂了,難怪會失了效用。」
院首在黎不一低喃聲中,彎著身,向前,恭敬道︰「晚輩邱長生,見過醫仙。」
「你們可是對側妃的病,有過診斷了?」黎不一睨著邱長生,問道。
「回醫仙的話,晚輩等都給側妃診過了,可就是不知這病因到底是在大王面前我們也不敢胡亂說。」邱長生道。
「病因其實早就在你們心中,可就怕你們那大王會不信吧。」黎不一放下了清清的手腕。
「醫仙,你說這人好端端的,怎麼會失血過多呢。這側妃身上又沒什麼傷口。」邱長生道。
「哼,身上沒有傷口,就該往身外想,這醫者之心,看來你們這些太醫,還是不懂。你們看看這些是什麼!」黎不一白眉一揚,手豁然扯下了那覆蓋在清清身上的錦被,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邱長生不解地看著地上。
「拿水來。」黎不一沉聲道。
「水,醫仙。」一名太醫忙將水壺遞給黎不一。
黎不一將水倒在了錦被上,水的滲入,令那錦被上面頃刻間浮上了一個個小疙瘩,而那些小疙瘩就似活物一般,蠕動在其中。
「這這是」邱長生臉色驟然一變,忙喚著身旁的太醫們,「快,快扯開被子,快扯開被子!」
太醫們一個個膽顫的上前,東拉西扯的好不容易才將那結實的錦被被面給扯開了,這往里頭一看——
一個個面色褪盡,一些膽子小的,更是在旁干嘔起來。
黎不一瞧著那些猶如嬰兒手臂粗的蠕動生物,道︰「這些東西蓋在側妃身上,再不過三日,必定能把她身上的血都吸干了。」
邱長生顫著身,怎麼都沒想到,這就是那側妃身子一日衰竭的原因所在,「就不知,是何人要加害側妃了。」
「這些就不是老朽所能干預的。」黎不一說著,轉過身,從腰間拿出了一顆裹了蠟的藥丸,將蠟捏碎後,放入了清清口中,暗忖道︰小丫頭,這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老朽能做的也都做了。
收回手,黎不一轉身,朝房外走去——
黎不一一出門口,就見那院落中,兩男的對視,那氣氛不禁讓他搖頭輕嘆了聲。
楚歌與莫離,皆在黎不一的出來時,收回了彼此的目光,齊步走向黎不一。
「黎先生,側妃的病如何?」楚歌率先問道。
「側妃那不是病,而是有人要致她死地。」黎不一白眉下的一雙褐色眼眸,略略掃過楚歌,道︰「燕王,現在可以進去見見側妃。」
「黎先生,是否可以暫居」
「不了,老朽能做的都做了,就算留下來也不能再為側妃做什麼了。」黎不一沒容楚歌說下去。
「那好吧,那恕本王不能相送,黎先生請。」楚歌向著黎不一點了點頭,瞥了眼莫離後,轉身,疾步向著房中走去。
「先生」莫離望向黎不一,眼底有著猶豫。
「莫離,為師的話,你可能听得進去?」黎不一舉目,看向莫離。
莫離眼底一閃愕然,師父居然會以為師自稱,這在記憶里應該還是頭一回。
「師父」
「走吧,你若是真的為她好,就跟為師離開。」
「師父,我」莫離看向黎不一。
「走!」黎不一一把扯住莫離的手臂,半拉著他向外走去。
莫離被拉著,只能不舍的回身望向那越來越遠的院落,清清——
楚歌一踏入房中,就聞得了一股血腥之氣,他目光看向站在房中的魂剎。
魂剎上前,指著那地上的錦
被,說︰「帝,這些就是害側妃久病不醒的吸血蟲。」
「邱長生,這就是讓你們太醫院一個個束手無策的東西?」楚歌望著拿在錦被中蠕動的長蟲,一條條都已經被血喂得肥如嬰兒手臂粗了。
「大王,臣等無能,臣等有罪。」邱長生與一干太醫院人,齊齊跪地。
「都給本王滾出去!」楚歌一聲厲喝。
邱長生等人連滾帶爬的跌撞向門口——
「等等。」楚歌忽然出聲。
邱長生等人一驚,忙回身,跪地,「大王。」
「把這些連帶著被子都燒了。」楚歌指著地上那些血蟲沉聲道。
「是,大王。」邱長生應著,向著太醫們喝道︰「還不趕緊拿走!」
「是是是。」太醫們上前,將那一被子的血蟲裹在被子中,抬走。
邱長生向著楚歌一拜後,不敢停留,疾步奔出了房間。
楚歌沉步走向床榻,望著清清那張白青色的臉龐,猛地舉目,看向魂剎,「那錦被是怎麼回事?」
「這恐怕是皇後送來的。」魂剎道。
「皇後?」楚歌斂去了目色,手緊握了下清清的手,起身,向著魂剎吩咐道︰「你就留在這里,讓他們把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換了,本王回來時,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樣舊物,好好的伺候側妃。」
「帝。」魂剎上前。
「本王回宮一趟。」楚歌將話擱下,看了眼清清後,轉身,疾步走離
半妖界
「老鹿妖,不好了,師父他——師父他——」小羊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了,你師父又怎麼了?」老鹿妖胡子一豎,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師父,他不見了!」小羊妖好不容易緩了氣,終于把話給說了完整,「我都找遍了,師父不在半妖界,他肯定去找主人,師父他——」
「我說你師父他你」老鹿妖氣得臉紅脖子粗,這白靈聖丸還不知是否能研制成功,他又走了!
明知道金龍的力量雖說暫時將他命保住了,可那只是治標不治本,若是他在作出什麼驚人之舉,那到時候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都保不住他!
「我去找師父——」小羊妖說著就要離開。
「等等,你先陪我去找兩個人。」老鹿妖一把揪住了小羊妖的衣領,拉著他朝房外走去。
「我不要,我要去找師父,我要去找主人我不要——」
可憐小羊妖的嚎叫聲,絲毫未能打動老鹿妖,只能被一路拎著離開了半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