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憐祁望著自己那雙有些呈現透明狀的手掌,手上的力道更為加重
那一年,曉新竹前相遇結六人;
那一年,煙豐台上盟誓聚六人;
一誓忠千年,情義埋深根。
仰天問星月,奈何命運使。懶
那一年,縴塵宮外揮劍破紅裳;
那一年,柳溪湖畔飄零逝紅顏;
一恨遺千年,情斷魂歸天。
仰天問星月,奈何命運使。
孤魂飄蕩只為你而來,
千年糾纏何時了,千年恨意何時消。
只為你輪回十世,只為你跨越千年,只為你封心萬年。
悲悲切切,終是躲不過情字。
赫憐祁收回那飄飛了千年的記憶,回眸,看向那出現在身後的三人
「帝。」三道身影進入了赫憐祁所建立的結界內,出現在他的面前,跪與他的身前。
赫憐祁看向那三人,「你們來了」
「帝,請您讓我們三人試試吧,不管這次是不是能成功,都請給我們一次機會。」老鹿妖望著他,懇求著。
赫憐祁無聲的揮了揮手。
「帝!」老鹿妖,黎不一,何白蘇,齊齊看向他。
赫憐祁沉聲低喝︰「走!」
三人起身,必須對望了一眼,似打定了主意。
何白蘇上前,來到赫憐祁的身前,將一個錦盒遞送到他的面前,「帝,這次集合我們三人煉制的一顆白靈聖丸,雖然功效比不上上一顆,可還是能讓帝,在短時間內保持元神的清醒。」蟲
「短?多久?」赫憐祁舉目看向何白蘇。
「七日。」何白蘇道。
「七日麼」赫憐祁低喃了一聲,望著那緊閉雙眼的人兒
如果這是上天給我的最後時限,我也絕不會放手。
丫頭,至少在七日里,我希望給你所有,給你我的所有!
何白蘇看了眼躺在花床上的清清,眸低拂過一絲光點,旋即退了下去。
三人向著赫憐祁作揖後,轉身離去。
赫憐祁將錦盒中的藥丸拿出,放入了口中,任其在口中融化——
他再度躺在了清清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緩緩地合起了雙眼
清清慢慢地撐起眼皮,入眼的一絲亮光,讓她有片刻的迷茫——
雕梁畫棟的四周,讓她十分的陌生。
這里是?
她緩緩地從床上起身,眼角接觸的是一抹紅艷。
低頭,望著自己這一身的紅衣,迷茫漸漸地消褪
手拂過那紅衣,是你,又是你,為何你要為我做這麼多?
清清匆匆下床,疾步走出了房間。
她靜靜地站在屋檐下,望著那正站在白梅樹下的人——
眼眶有些微熱,他沒事,他沒事。
他還在!
「憐祁。」清清上前,走向他。
赫憐祁回身,不變的笑,浮現在那張俊美的臉龐上,「丫頭。」
清清走至他的面前,手,伸了起來,向前,可就在即將踫觸到他時,又猶豫的往回收。
赫憐祁一把抓住了那只欲逃離的手,輕輕一帶,擁她入懷,「還想要逃嗎?」
清清枕在他的胸膛前,搖了搖頭,「逃?我能逃到哪里去?」
「那就好好的模模我。」赫憐祁將她的手,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我沒事,我還在,感覺到了嗎?」
清清舉頭,所見是一個神采飛揚的他,她模著他的臉龐,感受著他那不變的微寒體溫,「是,你還在,你還在」
「別再胡思亂想,好好的調養身體。」赫憐祁握住她的肩頭,「知道嗎?」
「憐祁」清清望著那人滿目的關切,她慢慢地偎入了他的懷中,雙手環抱住他,「別離開我」
「傻丫頭,我怎麼會離開你。」赫憐祁抱緊她。
「如若連你都騙我,那我真不知,這世上還能信誰。至少,你不能騙我,不能再騙我」
清清手緊緊地抱著他,憐祁,你究竟還有多少時間?
你究竟還能陪伴在我身邊多久,我能擁有這個奢望嗎?
奢望你能活得比我長久。
赫憐祁唇角微微地輕顫了下,他僅是擁著她,卻沒有給予她任何的答案。
余下的日子,不過三日。
「憐祁,我真的懷孕了嗎?」清清抬頭,看向她,她的手慢慢地撫上自己平坦的小月復。
她真的沒有一點真實感。
赫憐祁眸低拂過一絲黯然,旋即笑道,「丫頭,想要做娘親了嗎?」
清清臉色驟然白了白,她撫著月復部的手,抖了抖,「孩子是不是,沒了?」
「丫頭」
「沒了。」清清身子搖晃著,往後退了幾步。
那自眼底飄落而下的白梅花瓣,讓她手緊緊地揪住了自己的胸口,死死地咬住了那發顫的下唇
「丫頭」赫憐祁上前。
「別過來。」清清沉聲阻止他。「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赫憐祁靜止在遠處,看著那被白梅所包圍的人兒——
清清慢慢地坐,她靠在白梅樹下,望著那如雪花般飄零而落的梅花——
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錯不該不听你的話。
錯不該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我失了心,換來的是一身累累的傷痕。
娘,清清真的錯了。
手模著月復部
痴痴地笑,浮上。
我失去的何止是心,連帶著一身的骨血,都被生生地扼殺了
孩子沒了,孩子沒了,是你親手殺了他。
是你親手殺死了孩子!
楚歌,你知道嗎?
這孩子是你的,是你的!!
是你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是你親手奪走了我們孩子的生命!
「為什麼,你要這麼狠心,為什麼你要這無情,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清清手緊緊地攥著掌心,淚水伴著那一份痛,滴落而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丫頭。」赫憐祁再也無法管住自己的雙腿,快步上前,從後抱住了她。
清清轉身,推開了赫憐祁的身子,搖晃著從他的身前走離
「丫頭。」赫憐祁上前,他拉住了她。
清清僅是抬頭,望了他一眼,拂開了他的手,轉過身,繼續向著房中走去。
赫憐祁被她那雙無痕的眼眸所震驚,清清你
你的情與心,都因那人而消失了嗎?
赫憐祁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可那胸口的郁結,再也無法消散
「清清。」赫憐祁拿著一籃子的水晶梨,興匆匆的奔入房中。
卻見那人沒有任何動靜的坐在窗邊,她的安靜與沉默,連帶著這個已經步入春季的日子,都顯得異常冰冷。
「丫頭,這是小羊給你摘的水晶梨。」赫憐祁笑容滿面的上前,從籃子中拿出了一顆水晶梨,送到她的手中。
然而,那人沒有看一眼,水晶梨從她的掌心中滾落,摔爛在地上。
赫憐祁望著那地上的水晶梨,就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一地的心碎——
他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清清的雙臂,托起了她的下巴,沉聲厲喝︰「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是在折磨你自己,還是在折磨我?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多看我一眼,你說要我陪著你,可你卻看也不肯看我一眼,讓我怎麼陪你?」
清清雙眼空洞無神,仿佛此刻在赫憐祁身前的,不過是一具失了心魂的軀殼。
「你究竟想要我怎麼做?你說啊,你說!!」赫憐祁緊握著她的雙臂,用力的搖晃著,「我也是個有血有肉有心的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近乎無視的冷漠,讓赫憐祁痛心疾首,他越是想要靠近她,可距離卻只是越離越遠——
這樣的距離,不是我要的!
「丫頭」赫憐祁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話雖有千千萬萬,卻僅是化為了一聲低嘆
小羊妖探著腦袋,望著那坐在房中,呆呆的看著窗外的女子,黑眼珠子滴溜溜轉動了一圈。
師父說他不能來找主人,為什麼?
小羊想主人了,怎麼就不能來找主人呢?
師父什麼都好,就是對總不讓他來見主人這點不好,十分的不好啊!
小羊妖趁著主人去見那三個老怪物,跑來了。
看了半天,只是看到主人坐在窗邊,一動不動的,樣子也沒什麼表情。
小羊妖壯了膽子,跨進了門檻,走到了清清的身前,歪著腦袋,睜著大眼,憨笑道︰「主人,小羊來看你了。」
看了半天,等了半天,主人居然連眼皮子都沒眨動一下。
小羊妖伸起手,揮動在清清的眼前,「主人,你不會睜著眼楮都能睡著吧?師父都不讓我來見主人,要不是小羊我趁著師父不在,哪有機會來見主人。」
也不理會清清是否听進去,小羊妖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通的抱怨。
「主人,小羊真的好想你。」小羊妖含笑的眼底,幽幽浮上一抹淚光,他伸手,扯了扯了清清的袖管,說︰「主人難道就不想小羊嗎?小羊說了這麼多,主人為什麼不跟小羊說話呢?」
清清的無動于衷,讓小羊妖百思不得其解,抓了抓頭,「主人是不是病了?」他伸出手,探著清清的額頭,「沒有發燒,那是怎麼了?」
搖頭晃腦中,他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師父是這樣,現在連主人也這樣,師父是快要死了,難道主人也要死了嗎?」
清清那一層不變的臉上,因那句「師父快要死了」而微微地抽搐了下,她那雙無痕的眼底,也漸漸地泛起了漣漪。
「主人,你知道嗎?小羊很害怕,很害怕你跟師父都不要我了,就像是四位哥哥那樣,不要小羊了。」小羊妖說著,說到傷心處,淒淒哀哀的哭了起來,「師父要死了,現在難道連主人也要死了嗎?小羊不要,小羊不想師父死,不想主人死,小羊喜歡師父跟主人」
說著說著,那身前人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臂——
小羊妖嚇了一跳,可又開心的抬起了頭,「主人,你終于願意搭理小羊了嗎?」
「你師父會死?」生澀的字眼,從那張許久未有開口的嘴中擠出。
「嗯。」小羊妖哽咽著點頭。
「為什麼?」清清抓住小羊妖的手更為用了用力。
小羊妖吃疼中,眼淚掉的更快更猛,「主人,你抓疼小羊了。」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清清跌撞了一步,沉聲問著小羊妖。
小羊妖抖了抖身子,在清清的話中,他抽抽噎噎的說道︰「小羊不知道,是小羊听到老鹿妖跟那個白眉老頭說話,說師父的時限要到了,要死了。」
小羊妖抹著眼淚,看向清清,「主人,師父真的要死了嗎?為什麼師父要死?師父這麼厲害,為什麼他要死?小羊不想師父死主人,你去哪里——」
小羊妖還沒發泄完畢,就見清清一甩開他的手臂,就急匆匆的奔出了房間。
小羊妖胡亂的抹了把眼淚,疾步跟了出去。
不會的,你說過,你會陪著我,你不會離開我!
你不會騙我,你不會騙我!
憐祁——
清清走在偌大的院子里,望著陌生的四周,才猛然想起,自己對這里並不熟悉,現在又要去何處找那人?
「主人?」小羊妖瞧著突然在前頭停下的主人。
「你師父現在在哪里?」清清問道。
「師父在老鹿妖的房間里,現在好像有什麼事要說。」小羊妖掀起嘴巴,師父的事情總是很神秘,每次有什麼事也會把他趕走。
不過,這次要不是師父趕走自己,他也見不到主人,好吧,這次就原諒師父了。
「老鹿妖的房間在哪里?」
「在那里。」小羊妖朝著居西的方向指去。
清清朝著西面看了看,沒在多問,邁開步伐,朝著小羊妖所指的地方走去。
院子西面只有一排小矮房,一眼看去,與這座裝點華麗的莊園實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清清走進小矮房,在那幾間房外看了眼,最終向著最為中央的那一間走去
老鹿妖,黎不一,何白蘇齊齊看向那躺在床榻上,身子開始呈現透明狀的主子,三人彼此看了眼,忙上前,老鹿妖掏出一顆藥丸子,塞入在那人的嘴中。
「帝,你覺得怎麼樣?」看著那人將藥丸吞咽下去,老鹿妖不放心問了一句。
赫憐祁緩緩地撐起了眼皮,看向窗外的天色︰「已經是傍晚了?」
「是,傍晚了。」三人應聲點頭。
「我睡了這麼久」赫憐祁蠕了蠕唇,本來時間就不多,現在又被他睡去了半天之久,只有一日了,只有一日的光景了。
他掙扎著起身
「帝,您現在的身子實在是不易再」
黎不一的話還未說完,那扇本該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沉悶地發出了一聲巨響。
「踫!」
房中,四人的目光,不禁看向那站立于房門口的人——
「丫」赫憐祁看到龍清清的那一刻,竟是以為自己眼花了,她終于願意走出房間了嗎?
可欣喜很快就被淹沒在,他那一身的透明當中,他猛地側過身,低吼出聲︰「出去,快帶她回去,回去!!」
為什麼你要來!
不願讓你看到現在的我——
「主人」小羊妖追上來,可在門口就驚得收住了腳步,師父那驅趕的聲音,讓他害怕,加上那三個老怪物,小羊妖怯步了。
他呆呆地站在門口發呆。
清清掃視了一圈房間,簡陋是對這個房間的演繹,沒有讓人耀眼的夜明珠,更沒有價值連城的漢白玉柱,有的僅是一室的草藥,還有那正擺在爐上煎熬的藥汁。
房中更是漂浮著一層濃郁的藥味。
小羊妖說這是老鹿妖的房間,可她卻覺得,這更是赫憐祁的房間。
只是,在這件房中,她看不到他那份奢華,看不到他那份艷麗。
所見,僅是素潔的簡樸。
憐祁,你是不是想就這樣,在這里,悄聲無息的離去?
清清邁開步伐,一步一步的朝著那人走去——
老鹿妖三人看向那正走來的清清,何白蘇上前,「清清。」
清清舉目,看著這個從小看自己長大的師父,她竟覺得何其的陌生。
師父原來並非是啞巴,師父原來是三十年前就已經聞名天下的三聖醫之一的妙手聖手何白蘇。
「師父。」
何白蘇伸手,拍了拍清清的肩頭,沒有再說什麼話,便從她的身前走過,向著房門口走去。
而在他身後的是黎不一與老鹿妖。
清清望著那三人離去的背影,感激的一笑。
在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她回眸,看向那個把自己包裹在錦被中的男人。
她上前一步,雙膝都已經貼在床沿邊上,可那男人還是側著身。
「赫憐祁,這就是你的不離不棄,這就是你的不騙不瞞,這就是你對我的承諾。我以為這個世上,至少你不會對我有所隱瞞,你騙我,可你沒有傷害過我,你讓我又氣又惱
可我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生你的氣,你所做的一切,全部是為了我可如今,我寧可你沒有對我做過任何事,沒有!!」
終于走到這一步了,嗚嗚~~~丫丫抹淚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