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誤會了,女人家的東西,總有一些是不方便的,何況也不沉,是孩兒自己要這樣的。」賈敏連忙撫著賈母的胸口給賈母順氣,這是她當姑娘的時候常做的動作,這麼多年了,也沒見生疏。
「不是還有丫鬟婆子麼?」賈母心疼地看著賈敏。
賈敏的心一動,直視著賈母,「老爺一向節儉,再說女兒只是過來探望母親,過兩天就要回去的,也用不到勞師動眾的,到了母親這里,還能少了女兒的吃穿用度不成。」賈敏笑著用女兒跟母親撒嬌的語氣道。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難道還要我女兒往娘家搭錢不成,沒得叫人家笑話。」賈母笑道,眼里閃過精明。
那邊邢夫人听了還不覺得什麼,王夫人的臉卻是一變。
「請姑娘們來,今日遠客才來,可以不必上學去了。」賈母故作不覺,拉著黛玉問她一路風景。
不一時,就有女乃嬤嬤丫鬟,簇擁著三個姊妹來了,第一個肌膚微豐,觀之可親,第二個俊眼修眉,顧盼神飛,第三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釵環裙襖一樣妝飾,三人上前來先給賈敏見禮,黛玉連忙迎上上去,給眾人見禮,互相見過,這才落座。
「我來遲了,不曾迎接貴客。」後院傳來一陣笑聲。
賈敏暗自揣度,這里人人屏聲靜氣,這來人是誰?只見一群丫鬟婆子圍擁著一個人從後房門進來。
這個人打扮的與眾人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
「給姑媽請安,姑媽萬福。」那女子進門來就看見賈敏,迎上前去到了個萬福。
黛玉連忙站起,賈母笑著向女兒道︰「你不認識她,他是我們這里有名的潑皮破落戶兒,你只叫她‘鳳辣子’就是。」
眾人連忙道︰「這是璉兒媳婦。」
黛玉听了連忙見禮,以嫂呼之。
「這就是妹妹吧,天下竟然有這麼標致地人物,我今才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是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王熙鳳拉著黛玉坐下。
「即到了這里,黛玉原該拜見兩位舅舅去才是。」賈敏強笑著看著賈母,這是她最不情願的事情了,一想起賈赦她就滿心地不痛快,而賈政听到大哥做出那種事來,也只是說了一聲有辱斯文,勸著趕緊把妹子嫁走,有哪一個想過她的委屈?還好北靜王妃和她交好,為她覓得如意郎君,不然……想到這里,再一想如今佳人已去,賈敏不由自主的流下淚來。
「今日他們齋戒去了,等改日再見不晚。」賈母看見賈敏這個樣子,只當是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握著賈敏的手拍了一拍。
「話雖如此,兩位舅媽也是該見過的。」黛玉歪著頭道。
「這孩子還真是懂事。」賈母笑道。
「你就在這里給兩位舅媽行個禮,你們娘兩個一路舟車勞頓一定辛苦了,還是先去休息。」賈母果斷地道。
王熙鳳連忙笑道︰「姑媽和妹妹一來,老祖宗就不疼鳳丫頭了。」
眾人听了齊聲笑了。
賈母一戳王熙鳳的額頭,「真真這猴子的嘴刁,你姑媽和妹妹是客,你不說好生招待,還嫌棄起我來了。」
王熙鳳連忙拉著賈敏的手,「姑媽我錯了,看在佷媳婦年輕的份上,饒了佷媳婦吧,姑媽不要嫌棄簡慢,只要姑媽說得出的,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搭梯子去摘來,老婆丫鬟不好了,姑媽告訴佷媳婦。」
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姑媽和妹妹的行李可搬來了?帶了幾個人來?叫人收拾兩間下房,讓她們去歇歇。」
賈敏笑道︰「不用這麼麻煩的,來的匆忙,只帶了些隨身衣物,也只帶了王嬤嬤和黛玉的一個丫鬟回來。」
王熙鳳听了一愣,嘴上笑著應著,卻在月復誹,這賈璉臨走之前喜氣洋洋說這回這個差事好,不說林老爺以前有多少,這五年的巡鹽御史就得有多少的真金白銀?當時她還說,人家有不還是人家的,賈璉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道︰「你懂什麼?林家窩藏欽犯,這就要倒了。」王熙鳳當時坐了起來,瞪大眼楮看著賈璉,「窩藏欽犯那是要抄家的,怎麼會?」
賈璉比了個噓的動作,王熙鳳噤聲,只听賈璉悄聲道︰「這個林海雖是一介書生,可是卻甚有官望名聲,皇上也不好把事做的太絕,由賈府以娘家的名義,把姑母和孩子接來,那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王熙鳳听了搖搖頭,「那林老爺也不會讓你們把家搬來呀。」
賈璉得意洋洋道︰「自然會有人先把林海帶走。」
王熙鳳听了,追問是誰,賈璉含笑不語,只是把手伸進王熙鳳的衣襟里一陣揉搓,過了片刻就听見床帳里傳來銷(和諧)魂的聲音,哪里還管別的什麼。
只是,王熙鳳當然看到賈敏和黛玉身上的包袱,她心中暗自鄙視,好歹賈敏也是京城里賈家的小姐,就算出去六年,也不至于把自己變成鄉巴佬呀,但想著可能是值錢的東西,也沒有理會,如此看來,賈璉這趟差事分明是接了五張嘴過來麼(還有一張是鸚鵡大人)。
「你和玉兒就先在我這里歇歇,一會開飯的時候,我在派人叫醒你們。」賈母淳淳道。
賈敏答應著,拉著黛玉上後面暖閣。
至吃了晚飯,閑話家常之時,只听著外面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笑著道︰「寶玉來了。」
黛玉听了就要回避,賈母笑著道︰「這個寶玉從小在我身邊長大,見慣了姐妹的,倒也不妨事。」
賈敏听了,只好叫黛玉留下,黛玉心中有些不情願,卻不願意違背娘親,只好又坐了下來,心想憑你什麼寶玉,怎麼比得上溶兒哥哥?一想到水溶,心下又有些難過。
丫鬟還沒報完,只見進來一年輕公子,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碟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官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花瓣,目若秋水波。雖怒時若笑,即嗔視若有情,項上帶著金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系著一塊美玉,黛玉一見大吃一驚,這人怎麼像是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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