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1308號房的莫小姐麼,有位姓葉的先生說想要拜訪您。」電話里頭大堂的服務員聲音甜美無比。
葉先生?
如意遲疑了一下,不知為何,她對葉這個姓氏打從心底厭惡,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厭惡。
「莫小姐?」肋
對方見她沒有回應,低叫了一聲。
「對不起,現在是休息時間,我並不想見任何的訪客。」如意的語氣強硬不容置喙,現在已經是晚上近十點了,任何正常的有頭腦的女人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讓男人,尤其是陌生的男人進入自己的房間,除非她的職業特別。
「好的,莫小姐。」
如意掛上了電話,專心和自己的丈夫對話,但是原本平靜的心情像是被點燃了一把火,燃燒得她胸口悶悶地疼。
「晉騫,我心情不好。」
如意躺在床上,也不管自己現在的頭發微濕,直接躺在了床上。
「怎麼心情不好了,大哥有壓榨你?」
白晉騫的聲音帶了一點點的笑,他幾乎可以想到現在的如意肯定是剛剛沐浴完,然後又像是個大小孩一樣沒有把頭發吹干就直接上了床靠著,這個習慣一會的時候再說她也不遲,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他的老婆大人心情不好,這個比較嚴重。
「倒不是,我今天陪大哥去了一個酒會,在酒會上,我遇上一個特別特別特別討厭的人。」如意連著用了三個「特別」,還特地加重了語氣,好像這樣就能夠表達出她心底里頭的厭惡一樣。鑊
白晉騫笑了一聲,有時候如意也是一個很孩子氣的人,當了母親之後,她身上的孩子氣倒沒有斂去和遠嵐兩個人玩的像是個小孩一樣。
「哦,誰讓你那麼討厭?」白晉騫好奇地問了一句,如意這人一般不大會說出這種討厭人的話來,這三年里面,也沒有說如意討厭誰,哪怕父親做出讓如意不高興的事情來,她也不曾說過重話,至少當著父親的面,她還是永遠都和和氣氣的,倒是他有時候還覺得父親的話說的有些過分了一些,能夠讓如意說出討厭兩個字來的人還真的是挺了不起的。
「葉念琛。」
如意說出那個名字,就是因為太討厭了,所以她才會把這個人的名字記得那麼的牢固,恨不能弄個小人來練習一下扎小人的技術。
白晉騫愣了,他沒有出聲,只是听著如意說著她是如何在酒會上遇上那個男人的,她對那個男人有著很多的不滿。
白晉騫似乎在听著,但是又覺得如意的聲音離的有點遠,惶惶忽忽的,他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摟著懷里面的孩子,白遠嵐白白女敕女敕胖胖的小手玩著父親衣袖上的扣子,像是什麼了不得的游戲一樣。
他感覺不到,他的腦海之中只記得三個字「葉念琛」三個字。是的,他怎麼能夠忘記了呢,在B市,只要在商場上走動遇上葉念琛,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他早就已經想到了的,但是在听到如意說起的時候,他還是不免地慌了神,怕她會想起一些什麼。
加拿大的天氣很好,天空冼藍,陽光明媚,他抱著孩子坐在花園的秋千架上,明明應該覺得溫暖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有點寒冷,有些覺得莫名的擔憂,仿佛天邊飄過的不是白雲而是欲來風雨的烏雲。
「晉騫,你還在挺麼?」如意說了半天,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對那個才不過見了一面的男人有這麼多的厭惡,數落到後來的時候,她基本上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你真那麼討厭他麼?」
白晉騫半響之後才回過了神來。
「恩,我想,我肯定之前和他有什麼過節的,不然的,我為什麼要那麼討厭他。」如意想著,雖然她是不大記得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她的直覺反應還算不錯,所以她認定自己和那個男人肯定有過過節。
「恩。既然那麼討厭他,那就不要再想了。」白晉騫低下了頭,看著用口水荼毒他的襯衫的孩子,他笑了笑,卻發現自己的嘴角有些牽強,「我和孩子還在這里等著你回來,你別樂不思蜀了。」
「那個蜀?」如意笑呵呵地,「我明明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和白晉騫抱怨完了一通之後,如意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好。
「好了,把頭發吹干,早些睡吧,我想你接下來的日子是有得忙了。」白晉騫細細地叮囑著,「別總偷懶,不吹干就睡,小心以後得偏頭疼。」
「好吧,那把電話給遠嵐,讓他親我一口。」
如意原本是打算偷懶直接睡了,但是听到白晉騫這麼叮囑著,為了讓他安心,她是一定會乖乖遵守的。
白晉騫把電話遞給孩子,「遠嵐,親媽咪一口,和媽咪說一聲晚安。」
白遠嵐乖乖地對著電話麼了一聲,還麼的特別地響亮,說完「晚安」之後,乖乖地把手機送到了他的手上,他掙扎著站上了秋千架,小胖手抱著父親的脖頸,在白晉騫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留下一個口水印子。
「遠嵐喜歡爹地。」他咯咯地笑著。
是的,那個人已經離他們的生活很遠了,孩子是他的,如意也是他的太太,沒有人能夠分開他們的。
「遠嵐,想媽咪麼?」白晉騫抱正了孩子,笑眯眯地問著。
「想!」遠嵐大神地說著
如意吹干了頭發,準備入睡了,雖然白天的時候她已經睡了挺久的,但是一想到從明天開始會有一堆的工作量,她要是現在不睡,剩下的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像是現在這樣安然入睡了。
可她還沒有把燈給關了,室內電話又響了起來。
「莫小姐……」又是那個大堂的服務員,這一次,她的聲音里頭滿是歉意,「葉先生說,無論如何都想見你一面。」
「葉先生?葉念琛?」如意嘗試詢問著。
「是的,葉念琛先生!」
那服務員的聲音里頭帶了一點點的竊喜,如意听出來了,大概她以為她這樣就會見那個男人一面了吧,所以她的情緒上會有這種微妙的變化。
「很抱歉,我不想見他。勞煩你替我轉告葉先生一句,真正的紳士,是不會在這種時間來饒人清夢的。」如意沒好氣地說著,她好不容易被安撫下來的好心情又被攪合了,她原本還想念著孩子的聲音入睡的,「還有,請不要再打電話過來,否則我會投訴,謝謝。」
如意掛斷電話,在掛斷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大保險,她干脆把電話的听筒拎了起來,擺在一邊,這樣一來誰都沒有辦法再來騷擾她了。
葉念琛听著大廳櫃台的服務員盡職轉告如意的話,在听到如意的原話的時候,葉念琛知道如意是在說他不是一個紳士。
他也從來都不是一個紳士,葉念琛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紳士,在他做出那些事情之後,他也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紳士,他哪里夠得上紳士之名。
他是一個禽獸。
他的弟弟還有白晉騫都是這麼形容他的,甚至連他自己都這麼的覺得的。
那麼,他還在這里做什麼呢?葉念琛想著,他還在這里做什麼?他還來找她干什麼?
是呀,他還來干什麼呢?!
葉念琛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再看一眼如意,這三年,她的變化好大,剛剛在酒會上的時候他就已經觀察出來了。現在的如意是所有男人都渴望的女人,自信而又溫婉,進可當女強人,退可成賢妻良母,那羸弱的樣子在她的身上已經找不到半分了。
但是為什麼他還是在想著她那個時候,她轉變成那個樣子不全都是被他的逼迫麼?!
她不見他,似乎也成了他預料之中的事情。
听到服務員轉訴的話,葉念琛笑了,現在的如意,已經長了一把尖利的指甲,已經不是那柔弱的像是乳貓一樣的女子了,她是欲火重生之後的鳳凰。
她是來尋他報復的麼?
葉念琛想著,他倒不是怕如意報復,而是怕她不報復,他對她還是有著一種愧疚在的,但是有些東西比愧疚還要多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
如意不願意見他,她原本把他當做陌生人來看待,這些有點像是他梗在喉嚨之中的刺,有些難受。
很鬼使神差地,他就來了,想再來看她一眼。
看她干什麼呢,看她過的好不好?葉念琛有些自嘲地問著,她過的好了,又怎麼樣,她過得不好的話,難道他要給他更好的生活不成?
除去了哪些傷痕,他還能給她什麼呢?
十點鐘的夜晚,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漸漸地有些大,在春日里頭微微有些清冷,慢慢地路上起了薄霧。
葉念琛站在酒店的花園里頭,恍如未覺一般地淋著雨,他抬頭看著那樓,有些房間的燈亮著,有些房間的燈暗著,半明半暗的,就像此刻他的心境一般。
如意並未知曉這些,她早已經不知曉這些了,她靜靜地入睡,一夜好眠,一如這三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