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美好與悲傷,都已定格在彼此走過的路上,就連月都說,那是千年前的仇恨了。何況,當時的洛,不過是一個奉命行事的人,他也並不知道幾千年後的事。
不覺,她隱隱地感覺到,她和洛有著不解的夙世情緣。
眼下,或許還有更艱難的路等著她……可牧良呢,他何時能明了這個道理?冤冤相報便是無止無休,況且這個黑衣男人,也僅僅是奉命行事,罪魁禍首是那幕後之人。
父母慘死,那種難忘的痛苦,或許她是能體會的吧。雖然她的父母只是沉睡,雖然她生活的地方只是時間停止了,但血染後的天,妖界的百姓,她的兄弟姐妹,都死在那場戰役里了,若是蒼天有眼,便讓她找出這場陰謀的幕後主使,還她族人一個清白!
「咳……」不覺間,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玄珀的衣衫,讓她意識到自己所處之境,連忙收拾漂洋過海思緒,把對父母的思念,家人的思念,乃至所有族人的思念拋之腦後。
隨著她手中的動作不斷變換,隨著時間的漸漸流逝,已離酉時,還差一兩個時辰了。
阿赫妮雅收回內力,用袖中手帕拭去頭上的汗,小心地把玄珀安置好,仔細地為他上了藥,纏上干淨紗布,這才幫他蓋好被子,放下了帳慢簾幕。
或許,他該好好睡一覺吧。
阿赫妮雅深吸一口氣,運功壓住有些雜亂的氣息。抬起手,用法術升起了一層透明的曼陀幻圈,她還要去找牧良,已確保他平安無事。
「玄珀,你好好休息,我馬上回來。」她望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眼中充滿了自責與愧疚,這一句話那般輕聲細語,生怕吵醒了夢中人。
隨即,背起裝著烈火劍的劍盒,飛身躍下了窗口。
密林深處,樹葉沙沙作響。濃密地枝杈透過的陽光,冰冷地利刃發著隱隱地寒光,陽光照射在利刃上,更顯這一刻的緊密。
三個黑衣人步步緊逼,一步一步把他逼向,身後近在咫尺的懸崖邊沿。
此時,受了傷的黑衣人,眼中充滿了復雜之色,這便算是報應吧。有因必有果,可是身為主人的手下,他沒有權利去過問,他從不問為何要殺,他只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完成任務。
也許,讓那個孩子殺了,就此了斷這一生的殺戮,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身為一個影子,一個殺人工具,他們不能有家,也不懂這世間情愛,每天過的生活便是刀口舌忝血,他早就不想這樣下去了,可他沒得選擇……
「放了這個孩子吧。」看著這個被逼到絕路的,當年幸存下來的孩子,他不禁由生憐憫之心。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放了他,怎麼向主人交代,他今天必須死!」另一個黑衣人,眼中只有冰冷。或許完成任務,是他們此生唯一該做的吧。
第三個黑衣人,沒有說話,手中的刀上,血跡斑斑。
一滴一滴鮮紅的血,從他手握的刀身上滑落,被他們逼到絕境的男子,身上已有多處刀傷,目光卻始終充滿仇恨。
只見他模去嘴角的血跡,恨恨道︰「哼,狗賊!不需要你憐憫,你作惡多端,早晚會遭到報應的!今天死在你們手里,算我牧良命該如此,就算化成鬼,也定要找你索命!」
「小子,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是你自己跳下去呢,還是我們送你一程?」一個黑衣人道,他將手中的刀指向他,血淌淌流下刀身……
沒有說話的黑衣人,始終沒有說話,受了傷的黑衣人,在沒有半句多言,他心里想︰這也許就是這孩子的命吧。
手起刀落,血光四濺,沙沙作響的樹葉,驚起了一片飛鳥。
靜默無聲中,一個人影倒在了地上。
他艱難地用手中的劍,支撐著自己已近竭盡的身體,那搖晃地身軀,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血,染紅了樹葉,也順著他的手,順著劍身流淌下去……眼前,已見模糊。
此時此刻,他恨自己無能,沒能幫父母報仇,辜負了爹爹臨終的囑托。
爹娘,孩兒不孝,來世再見吧……
林子的另一邊,一個白影穿梭在樹與樹之間,林與林之間,參差互生、糾纏在一起,透過縫隙的那一點陽光,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在這片廣闊的林中,別說是找到一個人,就是找到三個人都很難。
正在這時,林中驚起一片飛鳥。
這給她指了一條明路,那是在更深處的地方,她忙以輕功飛躍而去。
匆匆的腳步沒有停歇,若再遲一步,結果便是難以預見得了吧,她究竟來不來得及救他呢……
深處,懸崖邊沿的石子,不斷滾落進萬丈深淵。他站在那里,僅差一步便會落入這不見底的絕壁斷崖下。
然而,身後是壁立千仞,深不見底,面前是三個,要致他于死地的敵人。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在這進退兩難之時,他又當如何,只能拼死一搏。
「小子,受死吧!」黑衣人說罷,一刀揮去,眼看,手起刀落……
「啊……」一陣叫喊,他拼死一搏,拿著手中的長劍,迎了上去。
刀光劍影中,血染紅了綠林,只聞兵器錚錚的踫撞聲,擦出地火星四濺,只聞喊殺聲不絕于耳,將這一處陡壁與世隔絕。
一時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劍風刀風,交錯在一起,難解難分。
「小子,都這個時候了,還垂死掙扎,讓我送你一程!」黑衣人說罷,袖中暗器齊發,手握利刃揮了過去。
為躲銀針暗器,他借力飛身而起,此時,黑衣人一刀揮了過去,暗地里運功于掌心,乘機擊于他的胸口,只听骨頭地碎裂聲,他悶哼一聲跌下了懸崖。
「爹娘,孩兒不孝!」只聞這一充滿歉意地句話,他失去了平衡,跌落了下去。
畫面,也仿佛在此刻定格。
他望著緩緩地白雲,眼中似有不甘,可是白雲卻從來沒有這麼美麗過,風是那樣輕,那樣輕……仿似有人在他耳邊耳語。
「爹娘,你們不會再孤單了。」伴著耳邊徐徐地風聲,眼前耀眼的陽光,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不甘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