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與桌下仿佛兩個世界。
桌上,大家全都秉承著用餐禮儀,低聲言談、緩緩微笑。簡桐叫著于靜怡「表姑姑」,蘭泉也毫不含糊地喊「簡老師」;可是桌子底下——
蘭泉緊緊握著簡桐的手,不許她逃開。
簡桐想要抽開手,結果他修長的手指直接伸進她掌心去,輕輕撓她癢,害得簡桐面上還得硬撐著雲淡風輕,一絲笑都不敢泄露。肋
好在,于靜怡因為听簡桐說過是梅軒的前女友,梅軒又說過兩人分手是因為他與苗藝之間的事情沒有切割清楚,所以于靜怡有意避開問簡桐與梅軒之間關系的話題,讓簡桐能稍微放松下來。
「小桐,表嫂身子如何?那天墓園一見,她身體似乎十分虛弱。」于靜怡的話題從那天墓園開始。
簡桐難過地垂下頭去,「暫時沒事了。不過我媽身體最近一直不好……」
「媽,說話不要戳人傷疤,這可是您當初教導兒子的。」蘭泉急忙說,「簡老師最近正為伯母的病而憂心。」
于靜怡靜靜望著簡桐,眼楮里也流露出幾絲驚訝,仿佛沒想到袁靜蘭的身體竟然這樣不好了。
听見兒子提醒,于靜怡點頭,「小桐,對不起。我只是想問,是否需要我們幫忙?小桐,或者可以考慮讓你媽媽轉到部隊醫院來。」
簡桐含了淚,輕輕搖頭,「我相信,我媽她自己也是不想麻煩人。」鑊
于靜怡是靳萬海的妻子,相信媽就算甘願病入膏肓,也不願接受于靜怡的幫助吧。
于靜怡輕輕一嘆,「當年表哥就是身體不好,如今表嫂又……」
簡桐趕緊背過身去,眼淚落得又急又沉。
桌子下頭蘭泉握住她的指尖,也是輕輕一顫,顯是心疼。
弄棋也心疼地從桌上伸手過來,「小桐,家里如果有事,千萬別自己撐著!我們都在呢,多少都能幫得上忙!」
梅軒則目光沉痛地凝著簡桐——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又遺漏了什麼。他一直在小桐這邊下功夫,卻忘了去追蹤小桐面上那抹憂傷的源頭。因為小桐母親的不接受,所以他這多年竟然都沒能主動走到她母親面前去;更沒能在小桐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
更何況,伯母近來病情的發作,還有一次根本就是被自己母親靳欣給氣的!
「舅母您放心,這事有我。」梅軒鄭重望于靜怡,「從今天起,我不會再顧慮任何困阻,我會以親子之禮來照顧伯母。」
梅軒向來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于靜怡便也點頭,「那樣也好。」
在座只有听琴冷冷哼了一聲,「二嬸,原來簡桐母親的丈夫就是您的表哥啊!」.
听琴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除了金莎莎這個外人不明所指之外,其余人都是面色一變。
簡桐更是不敢置信地望著听琴。在簡桐眼里其實曾經很欣賞听琴這位姐姐。她天生冷艷,相貌又好,那種獨立而張揚的個性,正是當代女子欣賞的特質。
——簡桐听得出听琴一定是故意這樣說!偏不說「簡桐父親」,而說成「簡桐母親的丈夫」,這不等于直斥她不是爸的女兒!
是,听琴的立場和心情,簡桐真的可以理解——也許當年靳長空為了幫媽而引起听琴母親的誤會,從而使得他們兩人離婚;听琴作為無辜的孩子,在那場婚變里受到的傷害最大……可是,不管怎樣,這樣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說,卻也實在太過分……
簡桐笑起來,仰起頭正視听琴,「琴姐,今天我們幾個晚輩來,是來陪表姑姑吃飯的。吃飯的時候說不開心的話,這不僅僅是用餐禮儀的問題,更是對長輩的不敬。」
在座的人也都皺眉。
簡桐用力呼吸,平復下澎湃的心情,「琴姐,您是經營畫廊的,那是風雅的生意。而且您是靳家長孫女,從小家教極好。如果是我這樣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孩子,隨便說點什麼過格的,相信大家也不至于見笑;可是換了您便不同——您是名門之女,又是在座弄棋、蘭泉的姐姐,試問您個人覺得,這樣的話題適合在此時出口麼?」
梅軒也凝眸听琴,「听琴,在舅母面前不要造次!」
听琴活活被簡桐的話給噎住,想要反擊,卻也不得不在意此時的場合,只能恨恨轉過頭去。最新最快的無錯更新就在:
整個過程里,蘭泉一句話都沒說,卻在座桌下握緊了簡桐的手指,一雙長眸冷冽盯在听琴面上。
听琴可以不在乎簡桐的反擊,更可以不听梅軒的警告,可是——她卻不得不承認,蘭泉的目光讓她心尖一凜。
從小到大,蘭泉這孩子跟她姐弟情最篤。听濤畫廊從無到有,從開始選址一直到今日的經營,每一個細節幾乎都留下蘭泉的印跡。就算蘭泉沒告訴過任何人,听琴自己卻是心知肚明。
這麼多年來,他們姐弟更是臉都沒紅過,而今天——那個弟弟竟然眸光如刀,那樣冷那樣銳利地盯著她。
那眼神,比千言萬語更令她心驚。
弄棋一看場面僵了,忙起身給于靜怡倒茶,打圓場,「二嬸,您嘗嘗這蝦餃。蝦肉鮮女敕,味道很棒。」
于靜怡笑著接過,「蘭州是內陸城市,在那邊這麼多年,就是最饞嘴這些海貨。雖然那邊的超市里也有海鮮賣,不過確實沒咱們這邊剛出海便入廚房來得新鮮,魚蝦的肉都被冰塊給鎮死了,不鮮甜。」.
又吃了會兒,于靜怡起身去洗手間,回頭叫听琴一起。
兩個人走進洗手間,于靜怡這才說,「听琴,不管怎樣,簡桐的父親是我娘家表哥。你那樣說,二嬸會以為你對二嬸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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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第二更~~~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