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沒想到夏流年會這麼經不住絆,一想到她看過來的眼神,我竟是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害怕。
我剛剛和媽媽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真的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阻止我行竊的勛爸爸。那時候勛爸爸的身後有一個漂亮得像洋女圭女圭一樣的阿姨。肋
她有一個很好听的名字——夏流年。
可是我不能喜歡,因為媽媽喜歡勛爸爸。
從第一眼看到媽媽對勛爸爸的反映,我就知道,媽媽很喜歡很喜歡勛爸爸。
為了媽媽幫助媽媽達成心願,也為了自己能有一個完整的家,我終于下定決心要用力地討厭這個叫做夏流年的壞阿姨。
我一定要處處針對她。我剪爛了壞阿姨給買的毛絨玩具,因為那天晚上媽媽為了那個女圭女圭對我生了好大的氣,所以我剪了,一邊剪一邊哭。
我第一次對流年阿姨改觀是在被同學嘲笑,提早溜走坐在公園,她追著我跑的時候。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來自于一個陌生人最窩心的溫暖。
以前媽媽對我好,可是自從跟爸爸吵架開始就不曾對我真正發自內心地溫暖過。
所以當流年阿姨沖出馬路將我護在身下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車子撞到了她。我看到流年阿姨褲上沾染的血跡,心里其實怕得要死。
可是我拼命地告訴自己要鎮定下來。流年阿姨不怪我,這讓我很愧疚。鑊
所以她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乖乖地跟著她一路走,雖然嘴上仍舊不饒人,可是我知道自己已經慢慢喜歡上她了。
當在暗巷里流年阿姨推著我走的時候,我又慌了,跑的時候,我還回頭看了一樣流年阿姨。她在保護我,我知道。
我一咬牙,拼命地往前跑。可是跑到路口的時候,我竟然看到勛爸爸的車。我很怕,電視里壞女人跑得時候,都會被討厭。
所以,我很沒出息地跑了回去,我想,如果我受傷了,勛爸爸是不是就不會對我生氣了?
我成功了,可是看到流年阿姨眼里的恨意,我有那麼點後悔。
我緊緊地拽著勛爸爸的衣領,緊緊地讓自己窩在他懷里,來掩飾心里的惶恐,听說撒謊的孩子鼻子都會變得長長的。
我不敢看勛爸爸,醒來以後手打了石膏。有點疼,有點後悔。因為勛爸爸不開心。
我去看過一次流年阿姨,她躺在病床上,听醫生說出了好多的血。勛爸爸幾乎每天都會來看流年阿姨。
我看到過一次穆叔叔跟勛爸爸打架,為了流年阿姨。
勛爸爸沒有還手,我想上前扶勛爸爸,可是穆叔叔又一拳打過來,讓勛爸爸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我想,這些都是我害的勛爸爸。
流年阿姨出院了以後,勛爸爸幾乎隔三差五地往對門跑,因為穆叔叔買了對門的屋子跟勛爸爸做鄰居。
流年阿姨不喜歡我,也對勛爸爸不冷不熱,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因為這樣媽媽回來就能跟勛爸爸在一起了,我就能有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看到勛爸爸不開心,我竟然有點後悔想留住跟穆叔叔走的流年阿姨。我走到廚房跟勛爸爸說流年阿姨走了。
勛爸爸沒有去追,可是我想他應該是想的。
我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壞小孩,流年阿姨的孩子沒有了。媽媽讓我跟她道歉,我不要!我固執地甩開媽媽的手,將那天晚上她吻勛爸爸的事情隨口說了出來。
媽媽很生氣。
可是生氣又能如何,我不是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現在還背了一條人命。
我現在做夢的時候都會驚醒,我很多次半夜醒過來想,如果流年阿姨的孩子能順利地出來,他應該是很可愛的寶寶,應該也會有跟流年阿姨一樣漂亮的大眼楮,跟流年阿姨一樣燦爛的酒窩。還有勛爸爸那樣漂亮的側臉。
我猶豫了很久,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又回到了病房,流年阿姨不在,勛爸爸一個人坐在床邊,這是我第一次看勛爸爸掉眼淚。
我大概明白︰流年阿姨走了,可能明天就回來,更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我又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對不對?
爸爸從國外回來跟媽媽解釋那個誤會,我听的不太明白,總之媽媽好像原諒爸爸了。我看到他們兩抱在一起,然後親吻……
過了一段時間,爸爸說要帶我和媽媽回去,一家人重新開始。真的要重新開始嗎?我又有家了?
我真的開心不起來。
也許,我對流年阿姨做的錯事永遠都彌補不了了。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是一個好小孩了。
在走之前,我來過勛爸爸的家,嬰兒房的玩具都被勛爸爸拿走了,嬰兒房又變成了普通的小房間。
我一直沒有說,其實嬰兒房很可愛。勛爸爸說,等流年阿姨回來,他不想讓流年阿姨看到這些東西勾起傷心的事情。
我真的後悔了,後悔因為一時意氣絆了流年阿姨。
可是我知道,後悔也沒有用。
爸爸跟媽媽定了春節前夕的機票,走之前,勛爸爸來看過我一次,他的拳頭不輕不重地落在爸爸的胸口,「要是這次再讓彩瀅回來,別來帶走了!」
我知道,勛爸爸一直在等流年阿姨。
我借口問爸爸拿了手機來看,我認識的字不多,歪打正著地打了第一個電話出去,是男人的聲音,「流年阿姨在不在?」
我一出口電話就被接了過去,「流年阿姨,不要掛好不好?」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冒出一句,可我相信,我如果再不出口,電話就要被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