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呢,我反正吃了很多,什麼菜都有。」流年掩飾心虛地往車窗外看了一眼。這是第一次她覺得大年三十這麼難熬。
以前夏家的年三十很熱鬧,不管是本支還是旁支都會有很多人來赴宴。可是這次爺爺因為生病住院,加上涉嫌洗黑錢。肋
夏家的那些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流年眼眶有些微微地濡濕,果然是樹倒猢猻散。一朝得勢雞犬升天,若是一朝失勢……
她的手心忽來遞來穆天擎呵氣的溫暖,「流年,我不逗你了。不過,奕勛也來哦,你確定不要來見見他嗎?」
莫綾知道失去孩子對流年的打擊,可是事到如今她竟然還是想要試著幫兩人牽線,流年是好女孩子,奕勛遇不上是他的損失。
「不了,我吃飯呢。家里人多,走不開。」流年匆匆忙忙地掛電話,生怕聊得越多,露出的破綻也就越多。
「傻瓜,怎麼又哭了?」穆天擎托在流年腦後的手掌將她往心口一按,「有我在。」
流年咬著下唇,「穆天擎……如果明天,我連啃面包的錢都沒了,你會不會收留我啊?」
「這樣啊?」穆天擎佯裝認真的思考了片刻,「是不是以身抵債啊?如果是的話,那我收留你!」
「乘人之危!」流年不滿地瞪了穆天擎一眼,終于笑出聲來。
車子平穩地行進,不知道是轉到了哪一個播音台,放著莫名地與大年三是不相稱的悲傷情歌。鑊
「夜色透著淒淒的美,星空只剩寂寞點綴,誰把我們的愛鑄成石碑,刻畫著傷悲。現實與失望都入睡,只剩孤單緊緊跟隨,愛的真心一次次被摧毀,誓言只剩虛偽。往事點點滴滴回味,如今你在吻著誰,抓不住的愛已支離破碎,不要說愛我,恨對愛的折磨,你的心被幾個她停泊,無聲的戰火……」
女聲並沒有很高的起伏,可是字字句句好巧不巧地撞進心里,狠狠地抓著心痛,讓擱在胸口那種窒息感無懈可擊、無處可躲。
「把音樂關了。」穆天擎忽然對開車的司機說了一句。
司機的反映很靈敏,按了一下關閉,車內又恢復了平穩與安寧。
「流年,我對你有信心。不管是忘掉莫奕勛,還是對夏氏,我說,夏流年可以的。就一定可以。」穆天擎忽然說了一句,他抓著流年的手暗自使力。讓流年覺得生疼。
流年點了個頭,或許忘掉很不容易,不過她有自信,只要夠努力,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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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奕勛直到坐到餐桌上,仍舊相信,他看到的那個人就是流年。一場年夜飯,听著耳邊的親戚朋友打著陌生的官腔,他雖是隨口迎合,可心里一直惦記著剛剛路上見到的流年。
那是她吧?
莫奕勛站在窗台上,看著夜色下手機發出幽藍的光彩。他的手指無數次地按倒第一個號碼——「莫太太」。無數零一次地放下,沒敢撥出去。
大年三十為什麼還要吃那種東西?
莫奕勛一想到流年可能沒吃飽,心里就揪得要命。這種感覺就像是針扎,不大的傷口,卻讓人疼得發汗。
「三公子在想什麼呢?」莫綾推門進來,看到莫奕勛站在窗台上。
蕭瑟的風吹著落地的紗簾子,帶起肆虐的幅度。
莫綾安靜地走到莫奕勛的身邊,手擱在欄桿上,側身看莫奕勛,「在想流年?」
「不知道她好不好?」莫奕勛低下頭,把玩著手機,退出通話錄。
莫綾手拖著下巴,手肘撐在欄桿把上,「本來讓流年過來的,可是她說走不開。所以,三公子,你的驚喜,沒了。」
看莫綾擺擺手又聳聳肩,莫奕勛扯了抹笑,「她很會撒謊。」
「嗯?」
「我來的時候看到她從快餐店出來,應該沒吃飽吧。」莫奕勛的喉嚨有些干澀,說出的話也帶著點苦味。
「快餐店?你說流年?」莫綾不確定地問了一句,「是不是看錯了啊?再說,年三十耶,哪有快餐店開門的?」
莫奕勛斜睨了一眼莫綾,「表姐,麻煩你用用腦子,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快餐店24小時營業,它叫做——肯德基!」
「你不會說流年吃那個吧?她的身體應該還沒好吧?怎麼吃這麼沒營養的東西,以後傷害多大啊?」
莫綾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不行,我打電話讓她來家里吃。」
「打什麼?」邢綃忽然插入聲音來,一把奪過莫綾手里的電話,「打給夏流年做什麼?讓那個女人來家里丟人現眼呢?連個孩子都保不住!沒用!」
「媽!你不要這樣說流年!」莫綾也實在為流年打抱不平,「那件事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不是她的錯難道是我的錯?」邢綃眉一挑,轉而對莫奕勛道,「快下來,江家大小姐剛剛留法回來呢,家世也好,下來見見!」
邢綃也不是不知道流年流產的事情是因為米妮,可是話說回來,她給過夏流年機會了,當初把莫奕勛跟顧彩瀅的事情捅出來,甚至犧牲了自己升遷的機會。
可是夏流年沒有珍惜,這次可怨不得她,一箭雙雕——流年的孩子沒了,顧彩瀅和那個拖油瓶也走了。這時候給莫奕勛尋一門好親事才是當務之急。
這江小姐父母都是醫藥世家,算起來上三代還是從政的,怎麼算來都還可以。雖然人看起來懦弱了點,可好歹听話不是。
邢綃吃夠了傅庭庭不听話的虧,想來這次江小姐倒也勉強算作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