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買了還問我」,很想說一句難過了就喝吧,抽吧,只要不把戾氣積壓在心里就好,可是這種話怎麼能說出口呢?煙酒始終是傷害身體的。
「你不同意我不會抽的」。
我有些嘲諷的回答,「這麼听我的話了」,想我勸她跟男朋友們分手,她為什麼不分呢?
「因為跟你有約定嘛」。
約定,好一句約定,如此重承諾,我還能說什麼?略看了一下她那張憂傷的臉,直接也抽出一根,拿過她手中的打火機,帶頭抽了起來。
雪兒像得到默許一樣,也點燃了香煙,見我用牙齒咬開啤酒遞給她的時候,雪兒睜大了眼楮問道,「你還會這麼開酒,跟誰學的」?
「呵!喝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她爽朗的笑著,「誰說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的很」。
「用不著在我面前偽裝,我很懂你」,說完拿起一瓶酒,咕嚕咕嚕喝下,想起迦佑說的那句話,‘雪兒的家庭沒有親情可言’,我的內心就異常的難受,就算迦佑不說,我自己的心里都很清楚雪兒的家庭是個什麼概念。
雪兒的臉色更加難看,我是否說到她的傷痛,低抿嘴角的我猛抽了一口香煙。
良久,她淡淡的言語,「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父母就一天到晚打架,一直打到我六歲,那時我就已經懂事,媽媽有一天對我說她想離婚,問我的意見,我說離好了,這樣的家庭也沒法過,那時他們是離婚不離家,直到我十歲媽媽遇到繼父為止才離開,我是判給了爸爸,在爸爸家住了一年,他經常不回家,所以我經常餓肚子,到了我十一歲時,有很多人給我媽做工作,包括領導那些都找她談話,我媽就把我接到她家去了,因為我是判給爸爸的,爸爸又不拿生活費,所以我媽覺得她很虧,對我也並不好,我想緩和跟她的關系,所以上高一第一個星期返校時就給她留了一封信」。
雪兒大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直到現在,她還是看我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但還是比以前好多了,對于爸爸,我了解過他很多的過去,別人說我爸是從十五歲就開始酗酒,一直喝到現在,每次喝醉回來就發酒瘋,不是燒房子就是打我媽,他那些酒友不但不勸,還慫恿他打,那些酒友好看熱鬧,在我六歲的時候只會罵他們,十歲的時候我就開始發脾氣,十二歲的時候就開始打人,從我動手開始,那些酒友自覺多了,他們只要一看到我回家,就會像今天這樣,全跑,我覺得對待這幫喝酒都喝傻了的人,用暴力最好,就像我爸,以前他是打我媽,現在他卻不敢動手打我,因為他知道我的脾氣相當暴躁,你今天也看到了,我爸很乖的」。
听著這一段簡短的言語,我的心里有說不出來的難受,雪兒是個女孩子卻要面對這些問題,我身為一個男人都不敢說有十足的勇氣去面對,猛喝了一口酒,澆滅一下心中的痛。
之前還想著雪兒的這種做法不對,現在看來這是唯一的出路,因為她生在這個家庭,是無法避免的事實,人這輩子只有兩樣東西無法選擇,一是父母,二就是子女。
帶有些哭腔的語氣問道,「在你媽沒走之前,你爸打過你嗎」?
雪兒笑著反問,「你呢」?
我搖了搖頭,「我媽從我出生的時候就離開了我,根本就沒有機會打我,而我爸呢,在我的印象中他從來都是很孤僻的,很少對我說話也很少在家,所以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很自閉,他也從來沒有動手打過我」,想想都覺得好笑,很真誠的說了一句,「雪兒,你是第一個打我的人」。
「我這麼榮幸啦」,她的嬉皮笑臉面對著我一臉的陰霾,漸漸的收回了一絲笑容,「我沒你這麼幸運,小時候有媽媽的庇護,他打沒打過我,我也不記得了,只有一次印象比較深刻,我爸打我打的很狠的,把我打到桌子底下去躲起」。
雪兒是說的如此輕松,還帶有笑容,我慶幸今晚上是無月的夜,她看不見我的眼淚在流。
「我媽呢,我以前跟你講過,我就不說了」。
「你媽一般用什麼打你」?
「多哦,我小時候特別喜歡棍子那些東西,經常撿回家,我媽就用那個打我,後來我不撿了,我媽就逮到什麼打什麼,拖把,掃帚,蒼蠅拍,反正什麼都用過」。
我悄悄抹著淚,更近一步的打探著,「你跟你爸在一起的那一年沒有飯吃,那你是怎麼過的」?
「有時鄰居會給我吃的,迦佑經常給我錢」。
雪兒輕松的語調終于轉為低沉,我是靜靜的傾听著,見她半天沒說,我追問道,「還有呢」?
「沒啦,迦佑的零花錢那時也不多,但他全都給了我,有時會把家里的飯菜偷出來帶給我,基本那一年就這麼過的吧」。
我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偷父母的錢」,讓雪兒度過最艱難的一年,最起碼可以免去她終身的胃病,即使被父母打死也無所謂。
雪兒笑道,「那樣你就不能拿每個月的零花錢了,想問題要想長遠一點,不能光看眼前,除非你能偷到一年的生活費,但那時誰知道我只呆一年呢」!
她說的很有道理,「這個道理是你想出來的,還是迦佑想出來的」?那時雪兒十歲,十歲的小孩子想問題能想這麼深遠,那是種什麼概念?
她淡淡的說,「我們同時想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