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竟有幾滴玉淚順著眼眶滑落,遺失在風中。凜冽的夜風呼嘯而過,吹得我的面頰生疼,仿若鋒利的劍刃滑過。
我鼓起勇氣,向中央望去,那女子的大紅蓋頭被風掀開一角,依稀可見,色若梨花的面龐上一雙深邃的眼眸如夜漆黑,透著寧靜悠遠。肋
那是雪衣!竟然是雪衣!今夜,她竟作成了龍鬼將軍的新娘!我心中瘋狂的冷笑著,為何命運總是如此捉弄世人,到了最後,還是她!
那龍鬼將軍,分明就是戎辰啊,是在那青蔥歲月里,與我許下了海枯石爛誓言之人,是天涯海角與我相伴之人啊!可為何如今,與他重逢時,他竟成了別人的心上人,成為滅我家國的一代鐵血將軍?
我輕聲冷笑著,已引得周遭一群人紛紛向我投來目光,我的雙眸水月空濛,靜靜地注視著他。
他似乎察覺出了人群中的異動,便四下張望,終于,目光停滯在我身上。那一瞬,隔著萬千的人群,我可以清晰感受到,他眼底的那絲顫抖,那無情的鐵面具,無法阻擋他流露的柔情。
「戎辰……」我再無法抑制心頭跌宕起伏的情感,啜泣著呼喊著他,又頓時發覺,身後一只有力的手疾速將我拉開,我險些跌倒在地,卻不得不隨那人向後退去。
是司徒箜,他終于沖開擁擠的人潮,來到我身畔。我如夢初醒,這才察覺,龍鬼將軍府門前的幾名護衛已從四周朝向我而來,個個面露凶光,殺氣逼人。鑊
一個駭人的念想在我腦中閃過,龍鬼將軍現身之地,定非中原,那麼此處,無非林國或大粵國。我朝已與其陣前兵戎相見,所以此地,不可久留。
司徒箜緊緊抓著我的手,弄得我有些發痛,卻無法掙月兌,我們順著馳道街區的後巷,小跑著好一會,才躲開了府門前護衛的窮追不舍。
來時的那兩匹快馬被拴在龍鬼將軍府馳道旁的木樁上,如此情形下,我們定不可重回險境,便只得徒步逃往城外。
一路上,我們跑跑停停,我只覺整個人都被撕裂一般痛楚,無論內心抑或身體。那悲傷似乎已流淌在血液中,無論我如何掙扎都無法擺月兌。
為何,這一路走來,竟變成了今日的地步?
這里人煙稀疏,我高聲狂笑著,,抬頭仰問蒼天,若我和他注定了此生萬劫不復的結局,為何還要我們相戀,彼此深深愛上對方,最終只換得一場噬骨之痛?那痛苦仿佛螞蟻爬滿我渾身的每一個角落,撕咬著我的每一寸肌膚,令我遍體鱗傷,痛不欲生。
司徒箜見我這般瘋狂,拉著我的一雙有力的手也漸漸松開了,的確,他也落寞,我自小便與他相識,多年的情誼卻不及與戎辰相遇時那一瞬流露出的點滴溫柔。
他望著我,一雙星眸黯淡若灰,卻見我如此心痛,一把將我攬在了懷中。
我有些詫異,卻只是詫異,並未將他推開,如今,我還在為誰守身如玉?我渾身冷若寒冰,在他溫暖尚存的懷抱中更加肆無忌憚的高聲哭喊著,將心頭所有痛苦宣泄。
良久,待我情緒平復,他才輕輕拍著我的肩,語中似潺潺小溪流淌般柔和道︰「公主切莫再如此心傷,此地不宜久留,黎明將至,我們還要趁夜離開。」
我心頭化作了一片茫然,再不知痛是何滋味,只如傀儡般,任由他為我拭去了面上點滴晶瑩的淚珠,跌跌撞撞隨他向前方走去。
不知過了多時,我的腳下就如踩著堅冰,已凍得沒有一絲只覺,這才望見眼前的一座石門,是我們來時的城門。我終于明白,那時司徒箜的顧慮。一切都只怪我,為何每當面對戎辰之時,便方寸大亂,以致落得如今地步。
我同他躲在一旁茂密的樹林里,觀望著這里的情形,欲待守軍放松了警惕,再蒙混出去。司徒箜從墨藍色的衣袍上扯下一襲白色錦繡方巾,為我系在額上秀發邊。
不知為何,過了昨夜,守城的將士精神抖擻,對于行人仔細盤查,毫不放松警戒。莫非,那龍鬼將軍已有所察覺,下了死令要將我抓回?
的確,我于他而言,還有幾分價值,至少,我會是他要挾三哥最有力的武器,不過,若他果真如此行為,我定不會為三哥平添累贅,我寧願,自我了斷……
我的思緒飄忽開,這才為眼前的情景萬分驚異,那守城的士兵,竟拿著幾幅畫像,上面的女子,畫的分明是我。
我和司徒箜順著樹林小徑的方向向前方走去,與守軍只隔幾丈之遠,這會人群密集,人潮如波浪向外涌出,此刻趁亂逃離,他們定不會有所警覺。
司徒箜緊緊抓著我的手,給我勇氣,拉著我穿過城門向前走去。我微低下頭,遮掩著面上的驚恐之色,卻聞耳邊的守軍低聲私語著,這畫像竟是龍鬼將軍親自所繪,畫中人的氣質勝龍鬼夫人幾分,龍鬼夫人對此甚為不滿,下了死令定要將此女子抓回。
我更為驚懼,幾步向前倉皇逃竄。
「站住!」身邊一名護軍大聲喝道,周遭嘈雜的人群頓時靜默下來,紛紛向我投來目光。我低著頭,心中惴惴不安,一雙手有些發顫。
「這位將軍有何事?」司徒箜不改面上的鎮定之色,語中沉凝向那人道。
那人朝我走來,取出腰間掛著的畫像卷軸,來到我面前。我將頭壓得更低,他便干脆俯子,仔細對照。
周圍其他護軍聞言,也紛紛朝我而來,將我和司徒箜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