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張德廣宣讀聖旨的聲音很大,想必轎中之人一定听見了,那個馬上就要服誅的女子,怎會笑得出來?
「他果真還是要殺我。」悅耳的聲音,伴著笑意,卻有著讓人听不透的落寞。
「張公公,可否上前來轎前?琉璃有話要說。」
低著頭,張德廣眉頭微皺,握緊了手中翠綠的瓶身,「是,璃主子。」
靠近他們的百姓們卻又是一驚,主子?那名公公居然喚朱雀國大將軍之女為主子,莫不是他們曾經相識過?只是,這主子二字,不是只有那萬人之上之人才可以封的嗎?
急步來到轎前,張德廣輕喚道,「璃主子,奴才已經到了。」
「嗯!」轎內嬌俏的女子只是用鼻音回著他,在久久的沉默後,那厚重的轎簾被人從內掀起了一角,眾人只見一只雪白如玉的青蔥玉手探了出來,那如雪藕般的手腕上戴著一只通體晶瑩的白玉鐲子。
瓖上金絲線的衣袖,華服之上高貴的圖騰,鮮紅的嫁衣,轎內的女子夾著淡香味搖曳了出來,頭上的蓋頭與鳳冠皆被摘下,一頭青絲傾瀉而下,嬌媚的披于肩頭,眉間一抹朱砂紅點綴著驚世之顏,雙瞳好似被泉水燻染般碧波,薄唇正擒著一抹似看透世間塵浮之笑,無奈中帶著失落。
百姓之中,有人倒抽一口氣,從未見過,如此絕美的女子,此生見了一次,也算是無憾了。
遠遠的,蒙澤看著那一襲紅衣的女子,雙眼中閃過不忍與憐愛,卻在下一秒輕閃而過,換上淡淡的冷漠與痛苦。
「是她,是那妖姬璃妃。」人群之中,有人突然這樣喊道。
璃妃?怎會是?她不是在一年前已經死了嗎?那個唆使皇上斬殺百人卻不動聲色的惑國妖姬。
人群之中開始騷動了,有人露出震驚之色,有人露出憤怒之色。
立于轎前,慕容琉璃看著那些激動的百姓,不由輕笑著搖頭,側過身來,緩緩得從轎身上走了下去,「張公公,你說他會來看我死嗎?」
身旁的清香傳來,就連已是閹人的張德廣也不由目眩,身子愣了愣,「奴才不敢妄揣聖意。」
「呵呵,張公公還是如一年前那樣,好玩得緊。」慕容琉璃抬袖輕捂櫻唇,笑得眉眼彎如月。
張德廣的腰身彎得更低了,「璃主子莫要再取笑奴才了```。」
笑容一凜,慕容琉璃放下手臂右手撫上左手的手腕,指尖輕觸著腕中的白玉鐲子,指月復一片冰冷傳來,但卻不如自己的心冷。
微嘆口氣,她望著面前的張德廣,伸出縴縴玉手,「拿來吧!」片片晶瑩的雪花落入她的掌心,瞬間淹沒。
張德廣身體一怔,先前並不知她說的拿來是何意,下一秒便立刻領會,手掌微顫得將那翠綠的瓶子交到她的手中。
美目輕眨,她握住那瓶子,嘴角一抹苦笑黯然,「呵,居然是赤煉,听聞此種毒藥就算神仙在世也絕對救不好的,蘇煥離,你好狠的心哪!」
抬手,她將塞住瓶口的緞帶拿出,放在鼻尖下輕嗅,一股淡香味飄來,讓人不禁暈眩,果真是天下第一奇毒,光是聞聞就已經失了力氣。
「我不許你服下。」身側一股勁風襲來,慕容琉璃手中的瓶子應聲落地,「啪!」在雪地中碎落了一地,白色的汁液倒了出來。
側頭,她看著身旁劍眉皺起的蒙澤,緩緩搖了搖頭,「蒙澤,你知道的,如若他要誰死,定不會逃過,何必呢?」
「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會殺你,你沒有罪,這中間一定有誤會。」手掌緊握身側的配劍,蒙澤幾乎是咆哮般的大喊著。
眉眼流轉,慕容琉璃苦笑一聲,「誤會?如果他認為是誤會,一年的時間里,還未調查清楚嗎?我明白的,他只想我死,也只有我死了,一切才可以了結。」
「琉璃````。」雙目含怒與憐,蒙澤聲音不禁軟了下來。
沖他搖搖頭,她轉身看向一直躬身的張德廣,「張公公,對不住了,毒藥已碎,可否還有其他辦法了結琉璃的性命?」
「這````。」張德廣看著那一地的碎片,抬頭與慕容琉璃的雙目對視,「璃主子,奴才知道主子的品性如何,但是這旨是皇上下的,如若主子今天不死,將會有其他人死,或許死得更多。」
「呵呵````。」慕容琉璃忽然笑出了聲,青絲在身後蕩漾,「死得更多?難道還不夠嗎?朱雀國慕容府上下二百八十口人,滿門抄斬,誅連九族,那血已經快連成一條河了,難道他還想殺人嗎?」
四周靜得不可思議,不知是因為慕容琉璃口中的話,還是她那絕美的身姿。
雙腳穿著紅色的秀鞋,踩在雪地里這麼久已經被浸濕了,腳心刺骨的寒冷傳到心頭,「好,我服誅。」說完,她一個轉身,單手快速的將蒙澤腰間的佩劍拔了出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琉璃,不要```。」待蒙澤反應過來之時,她已將佩劍置到脖間。
她雙眼望著他,朝他露出絕美的一笑,視線接著看向張德廣,「張公公,可否替我帶句話給他?」
「璃主子請講。」
「問問他,這幾年他可否真心愛過我?」
兩人同時一怔,張德廣顫抖的彎子,「是,璃主子,我定將此話帶給皇上,請璃主子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