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麼恨你,你去死,恨不得你現在就死……
很難相信這等無情的言語是從艾露絲口中說出的,林灝軒怔怔愣了半晌,恍惚笑嘆,「我會死的,可能不是現在,可能就是明天!」
「真是這樣麼?」艾露絲不屑地瞥眸,唇畔凝著些許冷意,「你若死了,不必通知我,因為我不會哭,更不會去你的墓前獻花。」
奇薩卡早已打過電話,隨從立即開來另一輛轎車,聖傲天挽住艾露絲的胳膊,附耳輕語,「既是如此,還跟他廢話什麼,我們也該回酒店了,不然爺爺一定會等得著急。」
「你們,你們不許走!」搶前一步,林灝軒抵住車門,強行拉扯過艾露絲的另一只胳膊,「你不會那麼殘忍的,我知道你在說氣話,你還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覺得他的舉動特別幼稚,艾露絲只想擺月兌他,寫冷嘲熱諷道,「你將我想象得過于完美,殊不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我與聖傲天生活在一起的時間長久了,早已不是良善之人。」
「不,不會這樣的!」纏住她的胳膊不放,林灝軒拋棄所有尊嚴,幾近是在哀求,「小艾,我求你,求你行行好,不要再離開我了,好麼…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見他這般低聲下氣,聖傲天開腔嘲笑,「不知是誰,一心妄想世襲爵位,繼承遺產,將親情道義拋在腦後,不惜使陰招害人……」
「你給我住口,這里還輪不到你來說話!」橫眉怒瞪聖傲天一眼,林灝軒斥道,「若說陰險卑鄙,我哪里比得上你…威廉被襲擊,那不明槍手是誰的人,誰心里清楚!」
「明人不做暗事!」听聞這等無端指責,聖傲天豈會善罷甘休,提高聲音朝他大嚷,「我不是第一天出來混,別以為自己可以唬到我,我向來行得正,坐得端,不像某些人,敢做不敢當!」
听他這般說,林灝軒更是氣惱,「你行得正,你坐得端,若是說出去,會笑死人的!」
都說女人愛吵架,可男人爭吵起來,也是沒完沒了。
早就不願再听下去,艾露絲驚喝一聲,「你們吵夠了沒有,我要回去了。」說完,沒上任何人的車,而是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上車就走。
***
巴黎,地球上最繁華的大都市之一。
可惜啊,就算再大、再繁華,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坐在出租車中,艾露絲並未告知要去的地方,只是淡淡說了一句,「無論東西,還是南北,隨便駛向,以五十歐元為限制,開到何處就算何處。」
司機點了點頭,選擇市中心的方向開去。
科學家早有預測,今年的歐洲遭遇千年不遇的極寒氣候,艾露絲先還不覺得,等來到巴黎之後,才發覺今年的冬天竟是這般漫長無邊。
車窗外依舊飄著雪花,銀裝素裹的屋舍樹木分外靚麗,面對如此美景佳境,艾露絲卻無心欣賞,將螓首垂得很低很低,輕輕啜泣。
獨自躲在暗處,她在自我反省——歷經太多挫折,她也變得惡毒了,竟然指著林灝軒詛咒,倘若母親在天有靈,將如何看待,如何責備啊!
「小姐,就快到五十歐元了。」
司機的話語將艾露絲的思緒遷回,她抬眼瞧了瞧計程表,答道,「請靠邊停車。」
五十歐元的花費讓艾露絲置身于星形廣場,下車之後,她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知不覺居然走到杰奎琳的公寓前。
有些時日不曾見到‘恩師’了,艾露絲頗為掛念,輕輕叩響門扉。
出來開門的是一位不知名的女僕,艾露絲疑惑道,「請問杰奎琳夫人呢?」
「杰奎琳夫人已將公寓轉租,她獨自搬去巴黎郊外的‘老年之家’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艾露絲追問一句。
女僕答道,「就是上個星期的事。」
「好的,謝謝了。」
掏出手機,撥通杰奎琳的電話,艾露絲急于弄清楚她為何要轉租公寓,搬去養老院居住。
不等艾露絲開口,只听杰奎琳道,「小艾,我正想找你呢,你來國民銀行,我在地下茹等你,記住密碼JAC520。」
***
離開杰奎琳的公寓,艾露絲匆匆忙忙趕往國民銀行。
身處大廳的電梯間,她卻找不到通往地下茹的電梯按鈕,等問過銀行職員才知道,地下茹需特殊的貴賓密碼才能進入,這讓艾露絲更為狐疑了。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子,艾露絲才進入地下茹,發現這兒別有洞天,居然是一排排,一行行的保險箱。
「小艾,你終于來了。」一見到她,杰奎琳馬上對身畔的銀行工作人員與代理律師說道,「既然人都到齊,應該可以開始了。」
捧上一份文件,代理律師極為嚴肅,「杰奎琳夫人鄭重委托我將這份文件交給你,你將繼承她的所有財產,包括星形廣場的那棟公寓以及保險箱中價值八千萬的珠寶,還有芭蕾舞劇團百分之七點六的股份。」
這真是太奇怪了,艾露絲愣愣半天,模不著頭腦。
「小艾,你過來看看吧!」用手中特制的鑰匙打浚險箱,杰奎琳指著箱中各式各樣的天鵝絨首飾盒道,「這些都是他送我的禮物,我一件都不想要,現在轉給你,隨便你是拍賣,或者是繼續保留;還有那棟公寓也是,我找人估觀,大概市值大約是一千二百萬;你別小看芭蕾舞劇團的股份,每年都會分紅呢,算是你的長期飯票吧!」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為何……」
後面的話,艾露絲實在不忍心問下去,她有些那不明白,為何現在要這樣,仿佛臨終交代遺言一般。
「在我糊涂之前,有些事情還是要交代清常」覆上艾露絲的手背,杰奎琳緩聲低語,「早些年間,我便患上了老年痴呆癥;最近這段時日,我發覺自己記憶力越來越差,所以要提前做好準備啊,以防不測!」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鼻尖酸楚,艾露絲只想落淚,「您會健康平安的,我會照顧您的。」
「傻孩子,你真是一個傻孩子。」輕撫她的長發,杰奎琳寵溺道,「我無兒無女,無人疼,無人愛,我能想起的人,牽掛的人也只有你,所以一定一定請你收下我的‘禮物’,就算是對年長之人的心靈慰藉。」
「可是,我……」
「你就別在推月兌了,你我能夠遇上,也算是有緣。」取來簽字筆交到艾露絲手中,杰奎琳溫婉而笑,「我知道你是良善之人,你誠心實意的對待他人,他人也會誠心實意的回報你…身為女人,不一定要倚靠男人,但沒有男人卻萬萬不行,我听說了聖傲天的事,只希望你能做出最為恰當的選擇,與最為合適的男人共度一生,白首到老,不離不棄……」
***
目送艾露絲坐車而去,林灝軒與聖傲天也不好再吵,各自換了車,各自離去。
回去的路上,林灝軒一言不發,望住車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人已是呆了。
長久以來,艾露絲是他掩藏在心底的明珠,不容他人觸踫與褻瀆。
可正是這顆‘明珠’,歇斯底里地對他大嚷,「我真的好希望你能死去!」
死去,他會的,就算圓她一場夢,一場噩夢。
貼身的襯衫口袋里裝著一封診斷書,林灝軒不曾告訴過任何人,誰也不曾知曉那張被他揉得字跡模糊的診斷書上到底寫著什麼…人的死亡與出生一樣,是無法選擇的;如若能夠選擇,他寧願自己出生在平常百姓家,寧願自己沒有 赫的家世,寧願自己沒有一個‘殺人犯’的父親。
愛情,多麼可笑的東西,愛得越深,傷得越真。
一想到這兒,他只覺右月復有些疼痛。
打開車載酒櫃,為自己倒上半杯酒,林灝軒大口飲下,隨即用手掌抵住月復部,意圖止住疼痛。
不奏效,這個方法越來越不奏效,這是今天疼的第幾次了,每每疼痛時,他都會喝下半杯威士忌,妄想用酒精麻醉自己,為自己鎮痛療傷。
死去,他真的會死,不是今日,或許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