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未染從教室外面進來,當著班上幾十個同學的面,十分威風地對李娟大喝一聲。鐘未昔蜷縮著身子,恍恍惚惚听到姐姐的聲音,然後踩在手背上的腳移開了,淚眼模糊中看到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真的是姐姐……想不到姐姐會救她……「手指疼的厲害嗎?能不能動?」鐘未染氣壞了,「李娟,你憑什麼欺負我妹妹?」平常在班里橫行霸道慣了,李娟昂起頭,從鼻孔里哼著粗氣,「我想欺負就欺負,你能把我怎麼樣?」打鬧的,做作業的,教室里的同學一時紛紛停下了動作,就連在走廊上玩耍的隔壁班同學也伸過來腦袋看熱鬧。鐘未染好面子,不能在氣勢上輸掉,「你欺負同學,我要去告訴班主任!」鐘未染學習好,在班里又是學習委員,是老師們面前的小紅人,沒有哪個同學敢得罪。萬一告到老師那里,把她殺豬的爸給叫過來,到時候她可是要挨板子的。李娟眼珠子一轉,馬上沒了氣焰,灰溜溜跑回座位。有同學從外面進來,不知情況,大聲嚷嚷,「鐘未染,語文老師叫你把課堂作業本送到辦公室。」一切那麼突然,保護自己的姐姐離開了,又剩下她一個人。鐘未昔默默直起身,扶著凳子坐回座位。被踩的右手背紅腫,布滿鞋印,整個手掌麻麻的疼,嘴里小聲地抽著氣,用袖口輕輕把手上的泥和鞋印擦掉。上課鈴響了,李娟沒再找她麻煩,張小露卻不想這麼快讓鐘未昔舒服,下課後又去和李娟混一塊兒,故意把自己住在鐘未昔家樓下的事透露出去。「你和她家住在一起怎麼不早說?那鐘未昔家的情況你肯定知道,她哥哥叫什麼名字?住哪里?」李娟和旁邊幾個女生眼前一亮,差點沒跳起來。鐘未昔坐在座位上一手托著腮幫,盯著窗外的梧桐樹發呆,她不是沒听到這幾個女同學的聲音,也不是不明白張小露成心想要挑事,只是選擇了忽略。如果她們不是使用暴力的話,她或許還會說出真相,解釋清楚她和黑司曜的關系。但是現在她什麼都不想說,上完最後一節課,拿起飯盒跟著姐姐去食堂打飯。那只被踩傷的手幾天不能活動,做作業,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罰站過好幾次。眼楮里有委屈的淚,她卻沒哭。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象個稻草人,沒有媽媽,沒有哥哥,沒有姐姐,這個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不管是誰欺負她,她不會反抗,不懂反抗。她知道自己軟弱,不象姐姐那樣有能力。她習慣听話,听老師和爸爸媽媽的話,做個好孩子,不去做他們禁止的事,可是為什麼這麼听話,她還是要被人欺負,被李娟,被張小露,被他……下意識去觸踫上下兩片小嘴唇,那天他咬她之後,嘴里總有煙味和另外一種特別的味道,爸爸也抽煙,可是這股味道和爸爸身上的那種不一樣,摻了薄荷一樣的涼涼薄氣。她打了個冷戰,听到張小露的聲音飄過來,「……她們家的事我知道得最清楚,她有一個姐姐,就是我們班上的鐘未染,沒有哥哥,我猜他們是那種關系……」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