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五點的冬季寒氣逼人,雨發了瘋一樣越下越大,夾著呼嘯的西北風,嘈嘈雜雜地充斥著耳膜。寒冷、驚慌、恐懼、無助,都沒有此刻的毛骨悚然來得強烈。鐘未昔畢竟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盯著那只亂抓的血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尖叫著連連後退,月兌離了黑司曜的傘下,雨水無情地打在身上,最後一跌坐在地,寒冷與極度害怕牢牢佔據了她的心,整個人蜷在一起瑟瑟發抖。挖坑和扔尸體的人被這尖叫聲打斷,荒郊野外任她喊破了喉嚨也沒用,黑司曜皺眉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大手揮了揮,所有人惶恐地低下頭,繼續埋頭苦干起來。沒有人說話,除了雨聲什麼也听不見。雨水伴著泥水流進坑內,尸體里冒出來的血水紅了一片,看上去象是一條血染成的湖泊。有人顯然還活著,手腳在血水中亂動,無奈一具具尸體疊上去,那亂動的手腳漸漸微弱,直至完全被淹沒。抓著鐘未昔腿的那只血手處于坑的邊緣,那人呻-吟著拼命往坑外爬。鐘未昔顫抖著親眼看到黑司曜漫不經心地抬了下手,候肅從腰間抽出把刀,一刀砍下去,那人的手在慘叫中留在了地面上,又一腿揣了出去,沒了手的人砰一聲掉進了坑里。泥土迅速掩埋上去,慘烈的叫聲消失了……這場面血腥而殘忍,鐘未昔恐慌到無以復加,嚇得把小臉藏進手心里,可是晚了,她看到了,什麼都看到了,朦朧間她好象認出來這人就是那天在學校門外要強拉她的小青年。緊緊縮著發抖的身體,她不敢相信這個人是哥哥的同班同班,哥哥最信任的好朋友,比她大五歲的高三學生。開槍殺人,然後埋尸體,他凶殘到這種地步,她想自己看到了他做的這些事,也會被滅口的,電影上都是這麼演的。腦袋慢慢向一側傾斜,意識在這無邊的恐懼中漸漸抽離。……鐘未昔昏昏沉沉了一天,怎麼叫就是不醒,嘴里說著讓人不懂的胡話。黑司曜即將啟程出國,行李都打包好了,所有保姆都被遣散回家,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鐘涵炎只得和他匆匆告別,無奈中把妹妹背回家。這下不得了,鄭瑛很快趕過來,听女兒斷斷續續地吟著,破碎的象哭泣,小嘴里喊著疼。情況看起來很糟,後來終于醒過來,人卻是呆呆的,目光渙散,問什麼都不吭聲。幾乎吃什麼吐什麼,明明胃里已經沒什麼可吐了,卻仍在干嘔,鄭瑛仔細檢查之後發現女兒身體好好的,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問涵炎又問不出什麼,鄭瑛急壞了,忙把在外面辦案的鐘柏龍叫回來,鐘柏龍自然也找不出原因,火速決定把女兒送進醫院。兩個月後鐘未昔在心理醫生的干預和家人的照料下,緩慢而艱難地從陰影中走出來。先是開槍殺人,又是埋尸體,心理醫生听了她的講述,告訴了鐘柏龍,鐘柏龍馬上去查,把小城方圓幾十里的荒郊野外搜了個遍,根本沒找到什麼拋尸的坑。自然把那當成是她的臆想,之後她遵從心理醫生的話,將他和那天晚上經歷的所有封在記憶里,當成一場永遠不願再回想的噩夢。而黑司曜這個人好象從世界上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這一年是鐘未昔人生中最黑暗最糟糕,恍恍惚惚的一年,她的媽媽去世了,發生在寒假,她和姐姐到外地姨媽家做客的時候,媽媽走的突然,什麼話也沒留下。媽媽是她在這世上唯一最親的親人,在沒有了媽媽存在的家里她變得孤獨、窒息、整日惶恐不安,生怕做錯什麼,惹得爸爸不高興,所以她不敢哭。姐姐卻是哭的厲害,女乃女乃心疼姐姐,從此以後把姐姐帶在身邊睡,留下她一個人睡在原來的房間里。晚上悄悄躲在被窩里想著媽媽而流淚,夜里經常會哭醒,一遍遍叫著媽媽的名字。事實上,鐘柏龍那陣子的狀態也不好,不能說不好,應該說糟糕透了,一下變了很多,時常酗酒,一個人抱著媽媽的照片關在臥室里幾天不出來。有好幾次她半夜隱約听到了外面傳來的哭聲。他的同事們都來勸過,甚至公安局局長都親自來過好幾回,馴斥爸爸的聲音大到鐘未昔躲在房間里都能听見。「看看你象什麼樣?不像話,這還是個優秀的人民警察嗎?你怎麼不動腦子想想,你是這個家的頂梁柱,鄭瑛不在了,你兩個女兒傷心和害怕不比你少,她們還小,需要人去照顧,你這個爸爸是怎麼當的?你上有老,下有小,你再這麼下去,我看呀,遲早你的兩個女兒得進孤兒院……」===這一章多加6百字哦……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