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沙啞得像個不會說話的啞巴,盡管听不太明白,但是這是昔昔這幾天以來第一次開口,他听清楚第一個字,她叫他哥.
昔昔終于肯開口……鐘涵炎高興壞了,雖然她吐字不清,不連貫。那個‘痴’的發音很快被他解讀,原來是‘吃’。
昔昔想吃東西,鐘涵炎高興得團團轉,也不去訂外賣了,跑到廚房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他要親手做。
最後他翻找到新鮮的食材,牛肉餡、洋蔥、胡蘿卜、番茄,還有生的意大利面條,決定做意大利面。
洋蔥切丁的時候,眼楮里辣辣的,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昔昔,那時候她喜歡跟在他後面,聲音脆脆的,跟前跟後,粘乎乎地叫他,「哥……哥……累」
粉女敕的小臉蛋,開心的笑聲和如今面黃肌瘦,臉上的皮膚干巴巴貼著的鐘未昔重疊又分開,鐘涵炎眼眶一陣辣痛,抹掉不知道是被洋蔥辣出還是難過的眼淚,加快手上的事。
半小時後,鐘涵炎坐在餐桌前看鐘未昔吃面,她吃得很認真,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塞,咀嚼得也仔細,一碗面吃完的時候碗里干干淨淨,連一點醬料都不剩。
他覺得心髒那里異常難過,只有長期吃不到好東西的人才會用這樣虔誠的動作來對待食物萌。
第二天他必須得回公司上班,昨晚上司又打電話來確認過,足可見對他的重用,在這個人才濟濟的年代,他能被這樣看重的機會實在不多。
起了個大早,去外面買回大包小包的食物和零嘴,和紙條一起放在她床頭。
紙條是他的留言︰「昔昔,哥哥去上班了,你在家休息,餓了就吃這袋子里的零食,都是你以前愛吃的。上午會有阿姨來,你不要害怕,她人很好,你有什麼要求,午飯想吃什麼盡管向她說。晚上哥哥六點下班,回來帶你出去吃大餐。」
一整天鐘涵炎心神不寧,頻頻打電話回家,他特意加了小時工阿姨的薪水,讓阿姨一天都在家陪著昔昔,順便做些家務,給昔昔燒飯。
每隔兩個小時打一次電話,阿姨都回答同樣的內容,「你妹妹挺好的,我給她端水她就喝,我把飯煮好端上桌她就吃,除了反應慢點,沒什麼特別的。哦,對了,她喜歡看動畫片,看一整天了。」
傍晚,他開車回來,阿姨才走,帶昔昔搭電梯到停車場取車,接到上司韓總的電話。
「涵炎啊,你下班了?以為你今天留下來加班,剛才到你辦公室找你,你不在。」
「我已經到家了,韓總有什麼事嗎?」
「陳董剛剛打電話來點名叫上你一塊兒吃飯,地點就在*******,你有空嗎?」
陳董是老板,老板請吃飯鐘涵炎當然不敢拒絕,「那我馬上去。」
掛掉電話問題就來了,昔昔怎麼辦?鐘涵炎在深圳這麼些年因為隱疾的原因不敢交朋友,所以沒有一個是交心的,而唯一的潘拉昨天出差了,還沒回來。
想了想,鐘涵炎決定把昔昔帶上,當然他不會冒然把昔昔帶到老板的飯桌上,而是在上司報的俱樂部二樓餐廳靠窗的位置給昔昔點好餐,讓她不要跑,吃完東西他會來接她。
鐘未昔一如既往地沉默著,只在他要轉身的時候緊緊揪住他的衣角,死氣沉沉的目光中有一絲驚恐,這里對于她來說是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除了哥哥,她誰也不認識。
鐘涵炎按下難過,指著不遠處的半透明包廂,「昔昔不要害怕,看,哥哥就坐在那兒,昔昔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
鐘未昔茫然的目光在陌生的大廳搜索,努力讓自己定在哥哥所說的位置,那個半透明的包廂里有幾個陌生人,一張臉也不認識,低下頭慢慢放開手。
昔昔像個孩子一樣對他產生依賴,鐘涵炎能理解,又哽咽著安慰幾句才離開,全然沒注意到有兩道不同的目光注視著這里。
「爸,你看。」韓果兒氣憤地擰著做的精致的指甲,嘟嘴瞪向靠窗的位置,那里鐘涵炎正溫柔地哄著一個瘦小的女孩,這女孩有什麼好,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瘦得皮包骨不說,骨架小的跟未成年一樣,頭發枯黃像草,到底她有哪點比不上?可惡!
「好了,爸爸看到了,你昨天不是跟我說你不喜歡鐘涵炎了嗎?怎麼現在又在這里大吃飛醋。」
「不喜歡是一回事,不甘心又是一回事。你看嘛,我有哪一點比那個女孩差?」韓果兒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是鐘涵炎公司總經理的千金,要什麼有什麼,喜歡他鐘涵炎,看上他是他的造化,憑什麼他總是躲閃不及的樣子?
她想了很多辦法,也通過老爸的關系請他吃飯,可他對她要麼是客客氣氣,要麼就是過于禮貌,完全對她不感興趣的樣子。
想她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上流社會追她的富家公子哥多了去了,幾番挫敗之下她不情不願地放棄。
他倒好,今天陳伯伯請吃飯,他竟然直接把女人帶過來了,帶來也就算了,居然這女人瘦骨嶙峋,長得跟個災民似的上不了台面,這不是直接打她韓果兒的臉嗎?
「好了,好了,別生氣。」韓總安慰寶貝女兒,他也想不到女兒會看中韓涵炎,說實話他挺喜歡這年輕人的,進公司到現在從下面一點點往上爬,除了他的賞識之外,和鐘涵炎為人謹慎,做事從來不鋒芒畢露有很大的關系。
勝不驕,敗不餒,這才是一個成功人士該有的態度。他考驗過這年輕人很多次,有幾次故意拿小事大做文章把他調到下面去,鐘涵炎毫無怨言,靜心在下面做事,做的極出色,難得下面的同事對其也是贊不絕口,所以他才會把人調上來做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爸,你就知道偏袒他,陳伯伯,你看我爸。」韓果兒見爸爸不听自己的,又向陳董撒起嬌來,陳董是看著她長大的,視她為女兒,挺疼她的。
「果兒,你長得漂亮,那小子看不上你是他的損失,我們果兒不要生氣,改明兒陳伯伯給你介紹一個青年才俊,保管比他好十倍。」經陳董這麼一說,韓果兒稍微消了點氣,縴縴玉手握住杯子抿了口果汁道,「陳伯伯,今天你請他吃飯做什麼?」.
「唉,陳伯伯的公司遇到困難,想必你听你爸爸說過了,咱們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本來這是公司的事沒必要說,但是陳董拿韓家父女當自己人,「是這樣,晉遠集團不是對我們公司有興趣嗎?前天我去和他們的總裁黑司曜面談,因為具體的資金數字沒談攏,對方提出要咱們派個代表去談,點名道姓要鐘涵炎。」
韓果兒剛準備問,這時鐘涵炎微笑著走進來,「陳董、韓總、韓小姐。」
「涵炎來啦,坐!」陳董笑呵呵招呼著,鐘涵炎的級別還不到由他請吃飯的地步,但是為了公司,他決定拉份,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于是套著近乎,「那是你女朋友吧,長得挺有氣質的。」
「哦,不,她不是,她是我妹妹。」鐘涵炎愣了愣,坐下後解釋。
「你妹妹?你不是獨生子嗎?」韓果兒睜大美目,插話問。
「是我堂妹。」鐘涵炎笑著回答。
堂妹?韓果兒腦筋轉得飛快,也沒心思吃飯了,找了個理由去洗手間,然後不聲中響走到鐘未昔那兒去了。
「你姓鐘?是鐘涵炎的堂妹?」韓果兒決定弄清楚,既然這女孩是他的堂妹,那她一定能挖到有利的消息。如果一旦被她發現鐘涵炎騙她的,她就要這對狗男女好看!她韓果兒什麼人,敢欺負到她頭上的人還沒出世呢,今天不了這口惡氣她就不信韓。
鐘未昔沉默,反應慢半拍,手里的刀叉撥弄著盤子里的牛排。
目光掃過鐘未昔嘴邊一圈象胡子一樣的食物漬,韓果兒眼中露出鄙夷,心里罵了一聲鄉巴佬,耐著性子裝作很親熱的樣子,「你叫什麼?如果你告訴我,這頓不光我請,明天我還會送你一套名牌化妝品,如果你不喜歡化妝品我開張支票給你,你想買什麼買什麼?怎麼樣?」
鐘未昔搖頭,她有點怕這個陌生的女孩,她想離開。抬頭去找哥哥,一雙涂滿指甲油的利爪陡然按在她肩膀上,一張支票在她眼前晃動,「你不是她的堂妹吧?你只要點個頭,這五十萬歸你。」
鐘未昔听不懂,給不了回應。韓果兒那個惱啊,什麼東西,敢給我韓果兒臉色看,忍了忍,擠出一堆笑熱乎地說,「你哥哥叫我來接你,走,到你哥哥身邊坐去。」
哥哥嗎?鐘未昔沒表情的眼中出現一絲松動,韓果兒借機把鐘未昔拉起來,嘴里灌著**湯,「你哥哥叫我來的,他不放心你一個人,他叫我來接你,走,我們繞過下面的樓梯……」
哥哥走後,鐘未昔一個人單獨坐著,身邊來來往往的陌生人讓她害怕和恐慌,听說可以到哥哥那里去,她就跟著走了,可是為什麼哥哥明明在那頭,幾步就到,她們偏偏要走樓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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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三千字,下面還有一章也是三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