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準時到沈家浦的公司去報到。確切地說,還是上次他約我見面那間死貴死貴的西餐廳。我自然是沒有什麼吃飯的胃口,但畢竟拿著人家那麼高的工資,陪老板吃頓三百塊一位的自助早餐還是應該的。
我吃了不少,吃完飯服務員遞上來一份合同,我有點兒傻眼了,在合同和服務員之間來回看了幾遍。懶
沈家浦丟開餐巾,遞給我一只筆,這根兒筆比我家那筆筒還沉。我拿在手里顛了顛,草草看了眼合同準確無誤,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然後沈家浦提出要我陪他去見客戶。我跟著他走出餐廳的時候听見身後一排服務員齊齊地說到,「老板慢走。」
我問沈家浦,這餐廳是你的?
他放緩腳步,轉過頭來打量我,最後說,「得先去買兩身兒像樣的衣服。」
我被沈家浦拉到新光天地,他隨便找了個地兒坐,就任由那些導購對我上下其手。最後他欽點了五身兒衣服,由于在整個過程當中我都表現得唯唯諾諾,于是一直也沒有機會看一眼衣服上的價簽兒。
結賬的時候我傻眼了,我以為往後的日子里,兩萬的月薪能讓我歡歡喜喜奔小康了,沒想到縱然將要有這麼多錢我還是月兌離不了買不起新衣服的厄運,真是痛煞吾矣!
我支支吾吾半天,剛想委婉地表達一下我沒那麼多錢的意思,沈家浦的信用卡已經在pos機里劃出清脆的聲響,我倒抽一口冷氣,無助地看向自己的老板。蟲
果然,他修長的手指一捻,收好信用卡,拿起筆來簽字的時候對我說,「從你工資里扣。」
這對我來說簡直有如晴天霹靂,我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沈家浦已經把一大袋子衣服遞到我手里,「要不……」他拖著長音,「從你年終獎金里扣。」
這我還能接受,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沈家浦見客戶的地方很別開生面,原來言情小說里描寫紈褲子弟那些夸張的行事作風一點兒也不冤枉他們。
他們約在北四環邊兒上的一個高爾夫球場。
沈家浦換上球服,看我傻了吧唧地戳在角落里無所適從,竟然還沖我樂了樂。青天白日的,他竟然沖我笑,不禁讓人感覺真是見鬼了。
客戶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的,啤酒肚,地中海,笑起來臉上都是滄桑的褶皺。身邊兒擁擁簇簇跟了五個人,這麼相比之下我和沈家浦就顯然在氣勢上敗得一塌糊涂。
我和那人的五個跟班被打發到一邊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了,其中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司機模樣的人一直皺著他布滿座瘡的鼻頭朝我傻樂,我趕緊別過頭去,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哭出來。
我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邊歇著邊在心里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隨身攜帶一本專業書籍,工作之余還能學習文化知識充實自己。
傍中午的時候他們終于打完了,那個客戶哈哈大笑著拍了拍沈家浦的肩膀就此別過了,他總算是帶著那個座瘡男離開讓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我走到沈家浦身邊兒,他正在收桿子,看見我過來了又停下手里的動作,把球桿又拿了出來,握在手里比劃了兩下。
「知道為什麼我要來這兒見客戶麼?」沈家浦站在球場上,眯起眼楮朝我看過來。
「因為高爾夫球場僻靜,談商業機密不怕被人听見……」他想拿這種問題難倒我,好歹我在學生時代也是閱遍言情界人稱「小瓊瑤」的一朵奇女子,對于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從嗜好到品性無一不精。
沈家浦笑著走到我面前,今天太陽挺毒的,他出了汗,隨手摘下手套遞給我,說,「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我問他還有什麼原因。
沈家浦側過臉去看著球場的遠處,堅毅的下顎聳了聳,說道,「因為我高爾夫球打得很好。」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問他這算什麼原因。
「當然了,」他低下頭來看著我,遮住陽光在我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這樣,我才能掌控局面,想贏就贏,想輸就輸。」
我覺得這是一句有點兒深度的話,原本想好好揣摩一下的,沈家浦又把球桿遞給我,示意我幫他收起來,于是我也就停止了思索。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錯,特別愛說話,看著我手忙腳亂地幫他收球桿兒,心血來潮地說,「下次我教你打高爾夫。」
我嗤笑一聲,跟他說我才不想學呢。
沈家浦也隨著我笑了,他的笑無非就是隨便扯一扯嘴角兒這麼簡單。笑完了,他忽然一本正經地說,「不是想打敗我嗎?那我會的東西,你也必須要會才行。」
我心里一頓,差點兒把高爾夫球袋給摔地上。
我第一天上班,除了陪沈家浦吃了三頓飯,陪他打了一場高爾夫球,下午陪他坐在咖啡廳里看了兩小時報紙以外什麼也沒干。
吃完晚飯我的老板還親自開車把我送回了家。剛一到家我手機就響了,是路喬來的電話,大體意思是問我第一天上班是否還順心,我跟他匯報了自己的行程,他也就稍稍安了心。
往後的一個禮拜我基本上維持了這樣的行程,雖然我現在依舊不覺得沈家浦是什麼好人,但不得不說他的確是個好老板。
對于我來說,好老板的標準只有一個,就是大度。處事大度,給錢也大度就行。但是好人的標準相對來講就繁瑣多了,我一直也沒抽出空兒來按照我自己對好人的定義來評判一下沈家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