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浮生站在酒架前,看著滿目琳瑯的酒瓶子,神態愜意而悠閑。
「都叫你別跟著回來。」
她拿著從木石巷帶回來的食盒,把東西一點一點再搬進冰箱里。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瞪他一眼,臉上還有粉暈,薄薄的一層,氤氳著。懶
溫浮生倒了一小杯酒,放那醒著,嘴角一扯,兀自微笑。
結婚嘛……他忍住笑意,心里念著,不知外婆什麼時候才會從廟里請願回來。
外婆出生富貴之家,字幼便博覽群籍,她信佛,並精通佛道經文。退下來以後便在家鑽研佛學,這些年,愣是把四大佛教名山跑了個遍。祖母在世的時候,兩個老太太,還要時常就佛教、道教的問題,聚到一起,爭論一番,跟兩個小孩兒似的,常常是面紅耳赤了還不肯罷休。
「哎,要不,我們先去看望外公?」他晃著手里的杯子,探出頭去看她——她正從廚房出來,要繞去書房,他端著杯子追上去。
「不要鬧。」
蘇七七已經手里拿著一本書,推了他一下。他就站在她跟前,腳上穿著駝色的棉拖,手里端著酒,正探究的看她手里的書。
她剛要說話,只見他眼里流光閃爍一邊,抬了抬下巴,問,「怎麼今天看的不是經書?」
他知道,她帶來了很多古書,線裝的,清一色的都是藍皮子的封面,內頁微黃,早就失了臭香的油墨味。蟲
「出版社投到公司的小說,希望能簽影視合同。」蘇七七忍不住扶了一下額頭,說,「我看看有沒有適合曼生的。先前ava看中一個本子,但是那個是小成本,影響力太小。」
溫浮生「唔」了一聲,啜了一口酒,眉尖一挑,挑高封面,又看了一眼,有些矯情到牙酸的書名。
「曼生這拗性子,現在她若是肯退出來,哪里還用得著趟這渾水?」他說話的時候,含著笑,滿不在乎又信心滿滿的道,「我的妹妹,還能讓人白欺負了去?」
蘇七七看著他,一時發了愣。
他多數時候是這樣子的,看似無害的表情下,卻閃著一抹掩飾不住的神采,更是隱著一絲狠。曼生的事情鬧出來以後,除去最開始的時候,他一直表現的很平靜,不止他,連他姑姑也是異常平靜。
「溫浮生。」
「嗯?」他看著她。
「這件事,能不能交給我來處理。」她望著他的眼楮,「現在是我負責曼生。」
「……」
他的臉上倒看不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晃了晃杯子,不語。
「溫浮生。」她抓住了他的手臂,緊緊的盯著他。
半晌,溫浮生撇撇嘴,才說,「你太心軟。」
他頓了頓,繼續道,「況且,你能保證沒有下一次?」
蘇七七咬住了唇,她不能保證,更何況,她什麼都保證不了。
「敢撩老虎須,總得付出點兒代價吧?」溫浮生揚眉,理所當然的模樣,「一只小螞蚱,我看她奈我何。」
「人家哪里是小螞蚱了?有你這麼損人的?」蘇七七笑出來,從他手里奪過杯子,在桌上放好,說,「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我只希望你能公平點兒,理智點兒……」
她嘆了一口氣,望著他,她想,他該懂她的意思。
「我去查了最初在公共論壇發帖說追究你責任的那個id,順藤模瓜,你知道什麼結果?」他輕輕擰了她的臉。
蘇七七搖頭,「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也是在彌補,責任推到我身上,總好過讓曼生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質疑和非議。」
溫浮生听了就笑,作勢湊上去,半認真半玩笑的說,「惹了事,找個人背黑鍋,那也找個靠譜的,不是什麼人都能招惹的起的。這道理,你懂?」
他微微的低下頭來,忍不住就嘆了一口氣,說,「我舍不得你被人算計,誰都不成……」
那厚厚的書「啪」一聲掉落在地。
溫浮生輕輕的將她擁到懷里,他說︰「我答應你,我不會過分,可你也得答應我……」
他再說什麼,她已經記不清楚,她像是一只凌空展翅的蝴蝶,在地上轉啊,飛啊,卻始終也不能著地。
心悸的時候,腦子里仍是閃過一絲念頭,究竟是答應了他什麼呢……他的身體像是一大塊洛鐵,堅實滾熱,那滾燙的熱度一點一點的傳遞到她身上……她的指甲撓著他的皮膚,皮下的組織都仿佛要將指甲的空隙填滿。
過分啊……她的小說的還沒看呢……她一口咬住他的肩胛。
……
曼生在找車,她的演藝活動已經暫時取消,日常作息漸漸趨于正常。早睡早起……起碼,表面上是這樣。可實際上,她整晚整晚的,都是在失眠。
她裹緊了大衣,走出木石巷,警衛看見她,敬了禮,說,三小姐這麼晚還出去。她笑了下,說,是啊,我就去散散步,你別告狀啊。警衛說,那您散完步,早點兒回來。她笑,說,好啊,謝謝你啊。
她現在說謝謝,很自然。警衛卻不自然,她看見了他臉上一閃而逝的詫異。
直走的離木石巷有段距離了,她才能看見偶爾開過的一兩輛車。
好不容易叫了輛出租,上了車,才發現師傅是個很健談的中年人,從世界局勢說到市井趣聞,電台里放著一檔點歌節目,聲音很小,幾乎被司機的聲音覆蓋,她仍是從那熟悉的旋律里听出來是自己的歌。主持人用煽情的口吻念著听眾來信,她只听到了四個字——曼生,加油!
她看了一眼窗外,忍住那股幾乎是噴薄而發的酸澀。
「姑娘,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吧?」那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點點頭,「要遇上事兒了,第一時間來報警,沒錯兒!」
曼生吸了一下鼻子。
那司機迅速的回了一下頭,遞了一卷紙巾給她,「姑娘,甭哭啊。」
曼生定了定神,笑,「我才沒哭,我來警局是來看看我男朋友。」
「嗨!」那司機師傅笑,「您瞅我這張碎嘴,該打。」
曼生笑。
她來的巧,正趕上韓陸要上那輛警車。她把錢遞給司機師傅,推開門匆匆下車。
「韓陸。」她走上前,抬眼看著韓陸。
韓陸回頭,見是她,又下車,關好車門,見她眼圈紅著,皺了一下眉。他看著她,問,「怎麼了?這麼晚。」
曼生瞪著眼楮,她覺得胸口疼,月兌口道,「我睡不著,沒法睡。」
韓陸怔了一下,從兜里掏出手帕遞給她。
曼生接過來,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楮,手帕被她攥在手里,她輕聲說,「韓陸,我肚子餓了。」
韓陸沉默了片刻,說,「走吧。」
曼生拭著眼角,連忙跟上去,問,「我們去哪兒?」
韓陸放緩了步子,淡淡的說,「帶你吃東西。」
也只是走了幾步,警局旁邊擺著提供夜宵的路邊大排檔,已經很晚了,老板坐在凳子上听收音機,看見他們來了,連忙站起來。
「韓警官,又值班吶!好長時間不過來了,今兒來點兒什麼?」
韓陸坐下來,「各來點兒吧,填填肚子。」
「好咧。」那老板甩了一下有些發黑的毛巾。
曼生皺著眉,打量四周,那桌子油膩膩的,老板正站在一個大盆前,盆子里煮著許多竹簽串成的食物。旁邊那烏漆抹黑的爐子上,架著燒烤架子,淋上香油,冒出一圈圈的白煙,呲呲作響。
「這……干淨嘛?」她壓低聲音問韓陸。
韓陸拉了她一下,曼生順著力道被迫坐了下來。
「來這兒,你得學會尊重人。」韓陸看她一眼,生生壓住了曼生想要從凳子上彈起來的沖動。
「你第一回來家里的時候,吃的就是這家的,你現在不照樣活蹦亂跳的?」韓陸說話的時候並沒看她。
一直到老板端著熱氣騰騰的竹簽串子上來,曼生仍是皺眉。
「這附近只有這家。不是餓了?」韓陸看了她一眼,過了一會兒,他淡淡的說,「所以說,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有什麼地方是該來的,又有什麼什麼地方是我不該來的?」曼生揚了一下眉,拿了兩串素雞,分給韓陸一串。
韓陸抿唇,串著素雞的竹簽被他捏在指間,這是他從前常常帶給七七的,她說她喜歡這種香氣與煙火氣混在一起的感覺,熱鬧又有意思。
他心里仿佛有百般滋味,只是,一個字也不能說,也說不出來。
他從來都沒有讓自己刻意的去想起她,也從來沒有試圖讓自己去忘記這一切。他想,他也許再也不會對第二個人像對她那樣。是那樣的感覺,仿佛,他過往的生命里,只剩下了她。
老板按著從前韓陸要的口味,放了許多辣椒面,因為太辣,曼生以手扇風,直吸涼氣。
她抹了一把額頭,有些汗意了。
竹簽子上沾著的黑色炭灰跟紅色的辣椒,一並被她蹭到額頭上。又紅又黑的,委實滑稽。
韓陸看見了,不禁莞爾,指了指她的額頭,示意她擦干淨。
曼生翻了下眼楮,用帕子拭了拭額頭,卻只是將剛才蹭到的一點炭灰、辣椒揉了開來。
韓陸微笑,接過帕子,稍稍用了力,替她擦干淨,額上留下了一大塊粉紅的子。
「韓陸。」
曼生有些呆呆的看著這樣的韓陸,以她特有的軟言京腔喊著他的名字。
怯生生的,卻又仿佛透著無限期待。
他的臉背著光,不似她第一次在機場看見他的時候那般冷酷,卻都是一樣令她的看不透的表情,還有心情。
「韓陸,我喜歡你。」
這是她第幾次跟他說這樣的話,她記不得。
在東京的街頭,她說過,他掛了她的電話。在那間小小的廚房,她說過,他說,你只是個孩子。在後來,她有無數次的說過,她也不知,她哪里來的韌性和耐心,就是憋著一股子的勁兒。
他即使坐著,也是腰背挺直的,她雖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的表情定是如往常任何時候面對她一樣,古井無波。
風吹過,裹著香料與炭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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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我也可以坐在這里跟你一起吃烤串,我也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新聞報道里說的那麼惡劣。」
「韓陸。」她開始哽咽,越是忍著眼淚,眼楮便越發濕潤,「就算全世界都說我不好,可我還有愛我的家人,一直支持我的歌迷影迷……可不管他們誰,都沒法替代你帶給我的感覺……韓陸,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到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也說不上半點兒理由……我難過的時候,我就想跟你說說話,明知道,你可能跟那些人一樣看扁我,可我繞了一圈,還是來了這里……韓陸,我就想跟你在一塊兒,不管是坐在哪兒吃東西,不管你說我倆多不合適,我就想這麼賴著你……最好賴一輩子……韓陸我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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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一直很忙,沒來得及按時更新,不在群里的朋友又沒能收到遲更的通知,久等了,這都凌晨一點了。眼皮子在打架,反復檢查了幾次,已經暈乎了,如果還有bug,還請大家踴躍pia我,順便再包容我一點兒……
謝謝幫忙給言情大賽投票的朋友,我不知道具體是哪些朋友,但是,謝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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