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生。」
韓陸看著她,他喊她「溫小姐」的時候比較多。
塑料盤子里的竹簽子,串著各種小吃食,整整齊齊的碼在一起,排著隊似的。
風吹著,那炭火的氣息被裹著一齊鑽進他心里,微微的嗆人……他稍稍抬了下巴,吸了一口氣,心底有微微的疼。懶
曼生吸著鼻子,「啊」的應了一聲,看著他。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曼生呆了一呆,旋即搖頭,小腦袋瓜子晃的跟撥浪鼓似的。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不是因為你不夠好,相反,你很好。也不是因為我們不合適,我若對你有心,你又如此待我,我定會想盡辦法克服一切困難。」
曼生使勁搖頭,這會子,她終于能看見他的表情,含著溫暖的笑意,眼神飄遠,落在某個她觸不到的地方,她的心頭隨著他的視線酸楚起來。
「曼生,最重要的是,我這里……」韓陸用手指戳了一下心口,「裝不下別人了。」
他的表情異常的認真,這一刻,他終于看著她的眼楮。
曼生卻閉了閉眼楮。
「韓陸,我沒那麼好打發,你連試都不肯試,就要一棍子判我死刑,我不服。你拒絕我不是一回兩回,我不在乎!我要待在你身邊,我不煩你,可我會把你心里的那個人給拽出來,一天不行,就一個月,一個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韓陸,你就是塊鐵,我也會把你捂熱了。」蟲
她有點兒激動,眼圈仍紅著,這一串話說出來,臉上的表情執著而堅定。
韓陸驀地就嘆了一口氣,心緊跟著顫了一下。
眼前泛起一圈迷霧,那時候,她也是這般執著和堅定的望著他,一聲「哥哥」,余味幽長,叫他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能做的,就只是停在哥哥的立場上,然後,松開雙手,任她飛遠。飛遠了,他還要張著雙臂,為的只是若有朝一日她受了委屈,想要飛回來,他仍可以為她遮風擋雨。
曼生盯著韓陸的眼楮,有如一汪深潭,觸不到底,像是有著漩渦,吸著她的魂和魄。她靠近他,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迅速的,貼上了他的唇……
收音機里在放一段令人捧月復的相聲,曼生卻覺得眼前有許多粉色的花瓣,翩然起舞。
他的唇柔軟,呼吸里有淺淺淡淡的煙草味,並不難聞。她的唇上沾著辣椒粉,她下意識的舌忝了一下唇……又辣又甜……
蘇七七捧著書在看,曼生在一旁寫教授布置的報告。說是寫報告,可這左右長吁短嘆的,令她跟著煩躁。
曼生一來就問她,韓陸喜歡的那人到底是誰……她也呆了一呆。
這實在是,她如何知道呢,從來也沒有問過。她從前也常常想,究竟要怎麼樣的女生,才配得上跟韓陸在一起。有才華,有擔當,內斂沉穩,小時候替他收情書的時候,也是有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覺得,似乎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能配得上韓陸。
那時候,是那樣的情緒和心態,並且,一直持續了好些年。
韓陸心底裝的究竟是誰呢,他一直醉心工作,也的確從沒听他提起過女兒私情之事。
她似乎不難想象對方的模樣,可若待她仔細去想,想要了解清楚,卻又仿佛需要撥開層層的迷霧,如何也看不清正臉,一切又漸漸模糊起來。
「七七,你說,韓陸到底喜歡什麼樣兒的女孩子呢?難道他以前就沒提起過嘛……」曼生說著,眯了眯眼,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回想什麼,她說,「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要找借口打發我一樣,可到底是誰呢,也沒見他跟哪個姑娘走得特別近……」
蘇七七吸了一口氣,輕敲桌面,「曼生,下個月,你要去法國參加電影節了,先不要管韓陸究竟喜歡誰,你這麼久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面,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準備……」
今年的戛納國際電影節有些特殊,評委會主席是香港的著名導演,華人擔任評委會主席,這在戛納電影節史上,尚屬首次。評委中原先設定的還有內地女演員,上屆戛納電影節影後——唐巧樂,後來因為《大時代》的參展,唐巧樂便被取消了評委資格。但是,《大時代》入圍了好幾項獎項,曼生作為演藝道路上的新人,更是入圍了「最佳女配角」,雖有本色演出,也與她本人的努力和潛質有關。
sg曾為此開過小組會議,若是曼生能在戛納獲獎,那麼,此事勢必要吸引大量媒體的注意,加之曼生進來低調,專心公益,足以與ru香水事件相互抵消,她很快便能從低谷里翻身。
曼生點點頭,說︰「這獎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現在打扮的跟天仙似的,人也不會看上我。」
蘇七七听她說完,不禁笑了笑,說,「你什麼時候這麼想的透徹了?」
「我現在更擔心這個……」曼生揚了揚手里厚厚的《中外電影史》,「這個專業的,畢業設計是交一份獨立創作的劇本。」
「我上哪兒去寫什麼勞什子的劇本兒啊!」曼生撫著胸口,「我情場不得意,賭場總該得意吧……我是不是該找瓜瓜出來打兩圈?」
蘇七七笑了笑,曼生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挑起別的話題,便又很快從韓陸的事情里跳出來。
桌上積壓了一大摞的書和劇本,都是出版社及一些默默無名的作家投來的本子,希望能與sg簽訂影視合約。
一大摞一大摞的,她瞅著頭皮發麻。
溫浮生在她下班之前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自己先吃點東西墊肚子,他還在忙,興許會晚點兒。他在跟她說話的時候,還叫了一下judy,像是交代了什麼。
曼生確認了一下行程,蘇七七便讓司機送曼生回去,她的事情還沒完,只是讓助理一路陪同。等她把手里的文件弄好,隨手抄了一本未掃過的劇本,鎖好工作室的門離開。
出來還能遇到其他部門的同事及一些新藝人,跟她打招呼,說「蘇小姐辛苦了」、「蘇小姐再見」。
她微笑著一一回應。
電話響了,她從手袋里模出手機,眼楮還在四處看,車子不好坐,她不想每回都得讓溫浮生來接她,她才能順順當當的回去。她不想自己一夜之間,被慣的嬌氣且矯情。她心里多少是明白的,「依賴」這樣的感覺萬不能放縱,可以「享受」,卻不可「沉溺」。她不想有朝一日,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不由的就嘆了一口氣,每當這時候,歉疚和自責就會冒出來,一點一點的啃噬她的心,她的理智,她的情感,她的一切。
「喂,你好,蘇七七。」
她一順溜的開場白,說完頓了一下,前面好像來了輛出租。
那頭安靜的很,她移了一下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十一個數字的不規則組合。
「麻煩請講話。」她的聲音有些硬邦邦。
「哎,你不能溫柔點兒啊。」
蘇七七似乎看得見葉小寶在笑,她邊走,邊朝著出租車揮手。葉小寶走了這麼些時日,卻還是頭一次跟她聯系。話說回來,他們本來也不是可以隨時聯系的關系。
葉小寶笑嘻嘻的,問她,說,「哎,蘇七七,你猜猜,我這會兒在干嘛呢。」
出租車沒攔到,師傅說不順路,他得去別的地方。
蘇七七便回了一句,「吃喝玩樂嘛?第幾樣?」
葉小寶哈哈大笑,笑聲爽朗的仿佛要從听筒里鑽出來,他說,「雲南可真是個好地兒,你是不知道,這兒的美女,一個個兒的水靈的……哎,你放心,我是不會邀請浮生那小子過來玩兒的,你可得看緊著點兒……」
蘇七七忍不住笑。
葉小寶說話也沒什麼重點,有一搭沒一搭的,也不掛電話。蘇七七輕跺了一下腳,天氣漸暖,可晚上在站台口上這麼站一會兒,吹著風,還是覺得有一股涼意直往心底鑽。
直到電話那頭隱約有柔婉的女聲喊他「葉sao」,南方女孩子特有的口音,有些翹卷舌不分的意思,大概是撒嬌埋怨他,把她一個人丟在那兒,跑來打電話之類。
「掛了啊,我還忙著呢。」
他急匆匆的說了句,也不等她繼續開口,電話便被收了線,只听得一連串的忙音。
天哪,還有這種人的。
蘇七七盯著手機,一瞬不瞬的,簡直哭笑不得。
「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呢。」
蘇七七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被裹進一片溫暖里。
「什麼時候到的?」她把手機塞回手袋,笑了一下,問。
溫浮生松開手,輕輕擰了她兩腮一下,「所以說呢,你做什麼呢,等我站到你跟前兒,抱了你,你才反應過來……這要擱別人,你早被佔便宜了……」
這話說的……蘇七七看他,他眼里的笑意很深,並且越來越深。
「沒等著車?」他微笑著問。
「嗯,」她咬了一下唇,她也沒好好去看看,究竟有沒有車,都被葉小寶這個人給耽擱的。
「啊,我來幫你看看。」
溫浮生作勢左右看看,卻是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迅速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便順勢的把她摟在了懷里,緊緊的。
蘇七七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黑色的禮服,剪裁妥帖,線條流暢,襯的人十分精神好看,就是站在這馬路上,有些怪異,不知道的,只當這里是在拍戲呢。
「酒會,我落跑的。」溫浮生注意到她的視線,解釋道。
「不要緊的?」她問。
兩個人上了車,溫浮生笑,「父親也在呢,他搶著風頭,誰還注意我哪兒去了啊。」
溫浮生說著,頓了一下。
母親這幾日有外事活動,擱以前,父親定是要撇下其他事情,一路陪同的。他印象里,似乎是頭一回,父親讓母親單獨出行。
照著父親母親不尷不尬的關系,本來也沒什麼,可他心里還是閃過一絲怪異。
莫不是冷戰了吧?
料著讓他們吵一架,也是吵不出來的。
他皺了一下眉,不再去想。
--------------------------------------
我這榆木疙瘩+棒槌腦袋,這速度,這效率,我自己都鄙視自己,抱歉,大家久等了。
這兩天降溫,冷得厲害,大家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謝謝閱讀,謝謝大家給言情大賽的投票,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