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
溫浮生看見蘇七七,分明連站都站不穩了,還需他大舅母扶著,醉眼迷蒙的,卻還沖著她笑,招手。蘇七七連忙上前,扶住他。溫浮生便順著她的手臂,把她攬在懷里,下巴磕著她的肩窩,口里含糊不清。這才多會兒的功夫,她就只繞了一圈院子,又聊了些八卦,竟喝成這樣。滿身都是濃重的酒氣。
「七七,你先看著他,我把他外公先送回房。」薛玉丹說著,又看了一眼柳長卿,便急匆匆的走掉了。
柳長卿還好些,扶著廊子里朱漆的柱子,臉膛通紅,一聲不吭,呼吸沉重。
柳公卿有些不省人事的意思,口里說著胡話。謝谷棠麻利的拍著他的背脊,抬頭說,「妙妙,我攙你父親去東廂,你引著你嫂子,送你哥去西廂的客房。納」
柳妙妙應下來,還未開口呢,溫浮生抬起頭來,看著小舅母,低喃一樣道,「為……為什麼去西廂客房?我……我的房間呢?」
那邊柳公卿人已經往地上溜了,謝谷棠來不及多解釋,只說道,「小祖宗,你說上哪兒,咱就上哪兒——妙妙,你帶他們回房。」
柳妙妙這回沒再兜路,直直的朝溫浮生的房間走,跟東廂的她們姐妹的房間是挨在一塊兒的,抄過兩道廊子便到了羔。
把人送到了,柳妙妙便沒有多逗留,說,「我去看看他們,嫂子你看著我哥啊。」
蘇七七來不及開口,妙妙便沒了人影,這廊子七繞八繞的,她便是想追也怕待會兒不認識回來的路。
她回頭,他躺在床上,頗不耐的把領口扯松開來,白色的襯衫被他一把抓似的給揉的滿是褶皺。她掃了一眼房間,格局與妙妙那間差不多,整齊的堆放了些許雜物。暖瓶里還有水,她擰開木塞,里面騰騰的往外冒熱氣。又在櫃子里找到一點蜂蜜,兌水沖了一小杯。
蘇七七在床邊坐下,稍稍抬起溫浮生的腦袋,讓他枕著自己的腿,自己又試了試蜂蜜水的溫度,剛好。她把杯子送到他口邊,低聲道,「喝一點。」
溫浮生睜了睜眼楮,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喝完還笑了笑,腦袋舒適的往里又蹭了蹭,分明已經醉的不知自己是誰了,卻仿佛還帶著意識似的,自覺的將手伸出去,環住她,叫她動彈不得。粗重的呼吸裹著熱度,噴在她的腿上。
蘇七七好氣又好笑,知道他喝大發了,也不與他計較,拉了被子,給他掖好,自己靠著床背,手一下一下的拍著溫浮生,好讓他感覺舒服些。
她這才有功夫打量這里,這是溫浮生在柳家老宅的房間,屋子里木器家具,一律雕著仿古的圖案,床也是檀木的架子床,垂著白色的帷幔,干淨利落,倒是他的品味,很是古雅。
身子下面的床也不梆硬,力道剛好,稍稍帶些彈性。不知是不是他的意思,倒是很會講究和享受。
蘇七七舒了一口氣,夜深人靜的,這時候,大腦便似乎格外活躍一樣。
這程子,她的心里格外不平靜,總像被根細繩子墜在半空中,仿佛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她心中積郁著這樣的情緒與擔憂,連來柳家這樣本該是件喜慶的事情,都沒有覺得欣喜。
她低頭看了他一眼,呼吸漸漸平穩,當真睡嚴實下去了,只是自己卻不能動一動,換個姿勢讓自己舒適一些——他睡著地時候,有些像個孩子,臉上毫無設防,完完全全的放松,並且輕松。她抬手,輕柔的描摹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發覺自己似乎從來也沒這樣好好看過他。
他的呼吸蹭的她身上有些癢,雖然他的身上還有一股子濃重的酒氣,臉上也紅通通的,難看死了……她卻覺得十分溫暖,這樣的情景,這樣照顧醉酒的他,還有枕著她的腿呼呼大睡的他——令她安心。
也不知過了多會兒,蘇七七只覺得半邊的身子都開始僵硬,幾乎失去了知覺。她坐下來的時候,門也沒有帶上,這會子,夜晚的涼風灌進來,倒有些冷。她瑟縮了一下,也不敢有太大動靜,就這麼半睡半醒的打著盹。
薛玉丹披著衣服進屋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情景。
「七七。」她輕輕拍了拍蘇七七的肩膀。
蘇七七睜了睜眼楮,看清來人,一下子醒過來。
「怎麼這樣睡?時候不早了,我不放心過來看看——快起來,我看你也累夠了,這樣小心累壞身子……」薛玉丹踫了一下她的手,皺眉,「手也這樣涼……」
她又看溫浮生,「這個猴崽子,怎麼這樣不懂事。」
「沒關系。」蘇七七笑笑,呼出一口氣,醒過來了,便覺得半邊的身子僵硬的厲害。
她的聲音極輕,輕的讓人幾乎听不出來,生怕吵醒了人。
薛玉丹見她處處待浮生好,心中不免寬慰,俯子,喊溫浮生起來。蘇七七攔不住,只得看著溫浮生慢慢醒轉。
溫浮生捏著眉心,半邊臉上都是紅印子。
「舅媽。」聲音也帶著酒後特有的沙啞與迷離。
「你看看你媳婦兒。」薛玉丹戳著他額頭,扶蘇七七站起來,「怎麼樣?我去弄些熱水來,你敷一敷?」
蘇七七「嘶」了一聲,輕輕跺了一下腳,又彎腰揉揉腿。被溫浮生枕著,血液不通,早就僵硬麻木,連站直都不能。
「來坐下。」
蘇七七輕輕的應了一聲,在床邊重新坐下,這會子揉的血液漸通,腳板上生了滿滿的刺一樣,又疼又麻。
薛玉丹見蘇七七這樣,忍不住又去戳溫浮生的腦門,「你媳婦頭一回過來,你就這麼著的?你睡得倒是香,難為你媳婦坐這打盹,生怕驚醒了你。」
溫浮生揉了下頸子,腦門被舅母戳的有些重,不疼,但卻讓他瞬時清醒了許多。他往里挪了挪,把被子分出來,去摟蘇七七進被窩。
「哎!」
蘇七七一下子紅了臉,險些叫出來。
「你這孩子!」薛玉丹倒笑出來,「這一身酒氣,也不怕燻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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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我們走,我帶你去別的房間,留他一人在這做酒鬼。」薛玉丹拍拍蘇七七的手,笑道.
蘇七七心知在這兒與溫浮生共用一個房間不合規矩,他的舅母說的婉轉含蓄,看似在玩笑,其實卻是為了不讓自己難堪,心中不禁感激。
「你睡一覺,早上起來洗個澡,明兒早上還要給你外祖母請安。」薛玉丹吩咐。
溫浮生點頭,眼楮紅通通的,望著蘇七七。
薛玉丹放下帷幔,走到門口,關了燈,掩上門,與蘇七七一同走到曲廊上。
兩人走到西廂的客房,薛玉丹頓住了步子,不再往前,她笑笑,「早些休息吧,明日起晚些不打緊的。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都習慣早上睡個囫圇覺,那是越晚一分起,就跟多賺了一分似的。」
蘇七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家里沒那麼大的規矩,巧巧回來的少,每回回來,都是日夜顛倒著來,想見她一面,比見國務總理還難。」薛玉丹自己這樣說著,便當真笑出來,「我不說她了,鬧到現在,你想必也早乏了,趕緊休息吧。」
蘇七七答應下來。
鑽進被窩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她接通。
有些意外,卻又有些溫暖,是溫浮生。
「七七。」
「嗯……」
「……還疼不疼?」
「走了一會兒,已經沒大礙了。」確實什麼大礙的,比起旁的,這根本算不得什麼。
「那,你早點休息,明兒見……晚安。」
「晚安。」
蘇七七收了線,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他為她這個毛病,說了她好幾回。一再提醒她,有輻射,有輻射……可她偏是不听,總也改不掉這個習慣。那麼一點點輻射,會死人嘛?她知道,這習慣並非難以改掉,她只是有些享受被他叮呤的感覺。
這一晚上,蘇七七只是稍稍合了合眼,身邊少了什麼,她反倒睡的不踏實了,加上這又是個陌生的環境,她做了許多奇奇怪怪又格外莫名的夢。
朦朧間天已經要明了,她清醒了過來,听得到外面有動靜,便起了床。
她穿好了衣服,開了房門,只覺得清晨的空氣極為舒爽。正在打理院子里花草的老媽子,見她已經起床了,就笑道,「小姐怎麼起來的這樣早,我們二小姐在家里,回回都要睡到太陽曬,才肯起來。」
蘇七七笑道︰「我已經醒了,再睡著也沒有意思。」
老媽子是這個家里的老人,知道蘇七七頭一回過來,起得早實屬正常,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說去準備茶水、早點。
蘇七七便安靜的在廂房的院子里呆著,幫忙打理那些花花草草。過了好久,老媽子過來告訴她,說是柳老太太已經先起來了,問她是不是現在過去打招呼。
蘇七七想了想,便叫老媽子引路,向上房里去。
路上,老媽子說,大公子一早已經起了,有公事在身,二公子與溫少爺都還在睡著……老媽子說話,帶著些古味,蘇七七听著「公子」「少爺」這樣的稱呼,也不免覺得有些新鮮。從前只听人叫他溫二少,不曾想,真有人中規中矩的稱呼他「少爺」。
她一轉念,思忖著,溫浮生的大舅舅果真厲害,昨日喝成那樣,卻一點不失風度,酒品極佳,今兒一早醒了,還能繼續忙公務。
到了上房,她還沒瞧見人呢,老媽子先亮嗓子道,「蘇小姐過來了。」
這臨了臨了的,蘇七七卻還是覺得自己沒準備好,心噗通噗通直跳。
柳繼忠放下報紙,見蘇七七遠遠的站著,鞠了一躬,跟他問好。他見蘇七七穿著一身湖水色的線衫,表情柔和,視線平視著前方,步子穩緩的朝他走過來。他喜歡蘇七七這副懂禮又莊重的態度,是時下的年輕人少有的沉靜。並且,看她年歲很輕,身子嬌小玲瓏,透著一股小女兒姿態,比起昨日匆忙初見,又是另一番感受。
心里滿意,當下臉上便表現了出來,也就笑了一笑,朝里面喊了一聲,道,「老太太出來看看,是哪個來跟你請安了。」
又對蘇七七微笑道,「你外婆還在里間呢。」
蘇七七心頭一跳,這一句「你外婆」,意思與態度立馬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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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愉快,周末最後一日,大家玩好,休息好。
諸位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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