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是西式的,有牧師問︰「新郎,你願意在有生之年,常常以溫柔端莊來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唯獨與她居住,建設美好家庭,尊重她的家族為你的家族,盡你丈夫的本分到終身嗎?」.
蘇七七並不是基.督教徒,結婚前,也只是告訴她,會有這樣的環節。牧師的聲音低沉嚴肅,她轉頭看溫浮生,他也在看著她。
這真真兒的是誓詞,不是兒戲,她看見他點頭,然後說︰「我願意。」
當悠揚的教堂風琴聲響起時,牧師要他們一起念誓詞——無論好或壞,富貴貧窮,無論疾病健康,永遠相愛互相珍惜,從生存之陸地直到天堂。並且承諾對彼此忠誠,直到死亡將彼此分離。
他們都是第一次念這樣的誓詞,如此,看著彼此的眼楮,她確信,他們都看懂了彼此的心意累。
周遭都是輕快的音樂,這本就是會讓人陶醉的聲音,尤其,又是結婚的喜慶日子,蘇七七端著果汁,也覺得要醉了,就快要不知身之所在了。
喜宴進行的時候,蘇七七跟著溫浮生已經換下來了禮服,她是一身粉色的旗袍,溫浮生配著唐裝,兩人得到各桌上向客人斟茶敬酒。
蘇七七與溫浮生給至親長輩斟茶敬酒的時候,行的是傳統的跪拜禮,本是顧著兩個人一個剛出院不久,一個剛剛懷孕,省了這個環節,蘇七七沒有同意,只說她會小心著,照顧好自己檬。
到柳少卿的時候,蘇七七想起那會兒在休息室里張口便出的「阿姨」,便有些羞窘。這會子,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等著她開口。
「媽媽」這兩個字,已經許多年沒有對著人喊過,兩個字到了口邊,又輕又細,還有些哽著。見柳少卿笑微微的接過了茶盞,她抿了抿唇,又喊了一聲「媽媽」。
柳少卿一挑眉,笑著遞上紅包,起身扶她起來,說了聲「乖」。
剛剛宣讀誓詞的時候,蘇七七沒有想哭,溫浮生給她戴上戒指的時候,她也在微笑。可這會子,婆婆握著她的手,想著自己又有了媽媽,竟是一瞬間濕了眼眶。
她低下頭,溫浮生在旁邊看著她。
「這麼好的日子,哭什麼。」柳少卿笑起來,看了看旁邊的長輩,說,「這孩子。」
話里已是滿滿的寵溺。
各位長輩都在,柳少卿就這麼自然的抱住了蘇七七。婆婆給剛進門的兒媳婦的擁抱,媽媽的擁抱。
酒席並不是很多,溫家、柳家的長輩,悉數到齊。收到帖子過來的,大多是至親好友,可若是一圈輪下來,也是個大工程。
此時,蘇七七也只認得幾位至親,剩下來的,有老有少,誰是誰,兩眼一抹黑的分不清楚,溫浮生喊什麼,她跟著喊什麼。
溫家、柳家兩邊的叔伯阿姨不少,也沒有為難他們,只是難免多說幾句話,都是祝福的意思。只是到了年輕人這邊,早忍耐不住,齊齊的擁住這一對新人,便開始熱熱鬧鬧也胡鬧起來。
一干長輩也不好多阻止這些年輕人胡鬧,說了幾句也就罷了。Judy倒是給蘇七七漏了風,說是一堆人,等著晚上鬧洞房呢。
按著習俗,第一條,也是要逗新娘,怎麼的,也得把新娘逗笑。可以講笑話,可以開些口頭上的玩笑,也有付諸實際行動的玩笑,甚至可以對新人提出種種令人難為情的要求。
這樣的習俗,從前也只是听听罷了,倒是頭一回要落到自己身上。Judy不像是通風報信的,那神態,倒似是幸災樂禍。
曼生也悄悄來通風報信,說︰「瓜瓜他們那一堆兒,可都來了。他們可是這城里頭,最出名會戲弄新娘的。不過,嬸嬸剛才也告訴他們,要規矩一點兒,他們不敢不听話……二嫂,你怕不怕?」
蘇七七對鬧洞房一說,還沒有什麼直觀的感受,便搖頭,說︰「不怕。」
還要再說兩句,那邊司儀已經在喊新郎新娘入席了。
溫道明招呼著客人,往不遠處看了一眼,江思遠正與賴家的良安說話。
兩個人臉上都淡淡的。
他們這些人,婚禮上也該著要踫面,素來也不會躲著誰。想見的,不想見的,有了這麼個契機,怎麼的,也得湊到一處來。
真見著了,且不論都說些什麼,心里也真是平靜。
他走過去,自是知道,有不少旁觀的人,視線落到他身上,這些人,心里的忌諱,怕是比他要多的多。
也不知道賴家良安說了什麼,只听得江思遠哈哈的大笑,一點不避諱收斂著。
走近了,兩個人便四目相對。
旁邊有人看見他,忙拎了酒,說︰「道明,恭喜恭喜啊,兒媳婦也有了,下一遭,就是等著抱大胖孫子了。」
溫道明笑,坐下來。
賴良安給溫道明倒酒,說︰「叔,我敬您一杯。」
溫道明沒忽略他忽然的改口,眼神便往蕭以真那兒去,眼楮一亮,竟是與巧巧坐在一塊兒,糖糖那孩子,竟然出奇的,沒有怕生,女乃聲女乃氣的跟巧巧說什麼。看巧巧與以真倆人那神色,如出一轍的,有些尷尬,又有些柔和。
「叔,謝謝您。」賴良安說著,飲盡杯中的酒。
溫道明看著他的神色,點頭,輕聲問︰「你父親那邊怎麼說?」
「且端著呢。」賴良安微笑著,「我媽媽那邊兒,開始眼饞了。」
他說著,遞了個眼色。
溫道明順著看過去,賴夫人站在巧巧那桌不遠處,與幾個婦人閑話,可分明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神一直往糖糖那邊兒去,說不清是慈愛還是感慨。
他沒出聲,只是在心里暗暗的嘆了一口氣,老賴性子暴烈固執,怕是還要費一番功夫。
賴良安見他不出聲,笑道︰「叔,您別擔心,這回,無論如何,小的,我要,大的,我也不能放。」
「小子,不想想,從你祖父那邊……」溫道明想了想,斟酌著用詞,「滲透?」
「當然想過。」賴良安眉端一挑,「就我女兒那模樣,漂亮的不像話,想不招人疼都不成……」
溫道明不等他說完,便笑出來,伸手拍拍他肩膀。那邊糖糖听見了笑聲,拍著小手,也跟著咯咯的笑,嘴里還喊著「巴巴」、「姥爺」.
聲音細細軟軟的,多少人屏住呼吸往這兒看。
溫道明坐著沒動,賴良安卻是按捺不住了,說了聲「失陪」,站起身來,朝著寶貝閨女走過去,溫道明看著他,也許用「跑」來形容,更為恰當。
「哎喲,告訴我,你叫什麼?」
溫道明正轉過身子,听到這聲音,看了江思遠一眼,不約而同的,轉過視線去。
糖糖害羞的要往蕭以真懷里鑽,偷偷的看著柳少卿。
「阿姨。」
賴良安看著柳少卿。
柳少卿抬了一下眼,看看他,又看了看蕭以真。
「這不是說話的地兒,讓以真今天跟我家去……我不是外人,你放心吧?」
……
「江伯伯沒幾日,要過大壽了吧?」溫道明說。
江思遠抹了一把臉︰「老爺子,不想鋪張,白了告兒我,讓我甭用那幾個臭錢砸他。」
溫道明笑。
「這回回來,打算定下了?」
旁邊有人敬酒,溫道明喝了一口,咂舌。
「怎麼,我回來,你不自在了?」江思遠笑了笑,一副沒所謂的模樣。
溫道明不語,自斟自飲,半晌,眼楮看著遠處,少卿正在逗弄糖糖,糖糖一身粉粉的衣服,小花苞兒似的惹人憐愛。
他說︰「活該我不自在,不過,沒有下回。」
江思遠一愣,眉目舒展,那模樣,似是又要哈哈大笑出來,終是沒有笑,只是默不作聲的,他知道溫道明的意思。
他琢磨著這句「沒有下回」。
是沒有下回,沒誰比他更清楚這點。
他多希望,還有下一回,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再沒有下一回。
「我去招呼客人,你也少喝一點。」溫道明站起來,沒有再看江思遠,徑直朝著柔和的一團走過去。
江思遠笑了笑,拿著酒瓶子,給自己倒滿。
同席的人頓時熱鬧起來,說︰「哎,哎,瞅著啊,新人來了。」
江思遠眯了眯眼楮,果然是浮生帶著七七過來了,後面還跟著端著托盤的服務員,幫忙擋酒的伴郎伴娘們。
這一席的,玩家不少。
其中一位拍了拍桌子,道︰「我們可听說,這樁婚事,可有趣的很,當事人可要給我們說一說,把這情史,告訴我們一點……哎,這主人家座位安排的好啊,瞅著沒,一桌子的光棍吶。這情史給我們說說,我們也好從中吸取經驗,趕緊的,解決個人問題,不知諸位贊成不贊成啊?」
這樣一說,大家都狂喊著贊成,里邊兒還夾著幾個人鼓掌。
Judy站在蘇七七後邊,輕聲嘀咕著,說︰「還沒到鬧洞房的時候呢,怎麼就說上了。」
蘇七七也不知要怎麼應對,一桌一桌的走下來,腦子早有些不夠用。
「不說也行啊,酒必須得喝,而且是新娘喝。」
江思遠不動聲色,自斟自飲,由著一席人刁難新人。
柳少卿與溫道明被另一撥人擋著,這種時候,又搬不得其他長輩來當救兵,Judy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來正在大快朵頤的溫道筠。一來,她是長輩,好歹擔著姑姑的輩分。二來,她也是玩家,自是不怕這一席人。
一席人擁著新人,在前面擋著,溫道筠倒看不清到底是怎樣的狀況,伴娘伴郎被擠到最外面,壓根幫不上忙。她墊了一下腳,桌上倒著白酒、紅酒,一群人起哄著,讓新人喝下去。
大家都知道溫浮生剛出院的事情,多少還會體諒著,可蘇七七懷著孕,沒幾個人知曉,又不知從哪里听得新娘子海量,自是不肯放過她。
溫道筠粗粗估計了一下,那一桌子的白酒,那分量,且不論新人之前喝了多少,即便幸運,被伴郎伴娘代喝了,這麼幾瓶高濃度的白酒,這倆人,任一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她一眼瞄見了穩坐中間的江思遠,雖是沉默著,並未隨這幫人起哄,可隱隱的,這一席人,以他為首似的。
他的情緒並不好,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時候,他毫不掩飾他的落寞。
溫道筠這樣一想,心里驀地就竄起一股火來,蹭蹭的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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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章節有個bug,大家再次54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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