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司遠還沒有回來。鑰匙跟玻璃桌面相踫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這顯得有些空曠的屋子里听起來有些刺耳。頭頂的吊燈把白色的牆壁和沙發照得慘白,黎桑榆把客廳的燈關掉只留下廚房那盞微黃的小燈。阿九說她一個女孩子半夜回家不安全,還不到十點半就把她推出酒吧了。文文斜她一樣說︰「阿九你偏心,我也是女孩子。」阿九不耐煩的揮手趕她回去。「你不是有義安送嗎?」說完還對黎桑榆眨眨眼。黎桑榆感激的一笑,接受他的好意,暗想明天要早一點去。她給自己煮了一碗面條,簡單的細細白白的面和綠色的青菜,用一只大的幾乎可以當成盆子用的白瓷碗裝著。面條放在餐桌上,她把廚房收拾的干干淨淨,連調料瓶擺放的位置也跟之前沒有差別才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面。她實在是有些餓了,又因為這屋子里只有她一人,沒了顧忌,所以吃得有些狼吞虎咽。但她沒想到自己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會落到莫司遠的眼里。縱使她對他沒有任何綺麗的想法,但也是不願意自己這副模樣被任何一個男性看到的。莫司遠顯然也沒有料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隔著昏暗的客廳,她坐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捧著一只偌大的碗,額前的頭發全擄到頭頂夾住,袖子挽到手肘處,嘴里還吸著一撮沒有來得及咽下的面條。他還保持著推開門的那個姿勢,眼楮穿透黑暗與光明,近似貪婪的看著她的臉。黎桑榆突然被嗆到,還沒來得及捂住嘴,嘴里的面條就噴的到處都是。心想,完了。莫司遠那麼愛干淨的人就算能夠容忍她這種粗魯的行為也肯定不能容忍餐桌和椅子上全都是一截一截煮熟的面條。她手忙腳亂的抽出一大團紙收拾桌子,扭頭偷偷的看了一眼莫司遠,見他神色無異才略略安下心來。听到輕輕的腳步聲,她知道他在朝這邊走過來,尷尬的直起身,舌忝了一下滿是油湯的嘴唇,吞吞吐吐的說︰「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我會打掃干淨的。」她下意識的想推卸責任,要不是他突然出現的話她也不會噴的到處都是,幸好反應過來這樣做于事無補。莫司遠听到她的話只是在一張椅子前頓了一下,拉開另一張椅子坐下,才說︰「沒關系,是我嚇著你了。」黎桑榆立刻跑過去把他剛才拉開的那張椅子上的面條清理干淨。可那之後她不知道該干什麼了。他就坐在那里,她沒辦法視若無睹的繼續吃面。「還有吃的嗎?跑了一天還沒來得及吃東西。」莫司遠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放松的放在腿上,扭頭問她。「只有面條,你吃嗎?」他點了下頭,黎桑榆立刻去廚房給他煮面條。明明跟她那碗面條一樣,細細的面,綠色的青菜。她剛才自己吃的時候覺得很滿足,可端著這一碗她又覺得就這樣好像少了些什麼。猶豫了半刻,又煎了一個黃橙橙的雞蛋蓋在上面。莫司遠極其不喜歡油煙味,所以廚房跟餐廳是隔開了的。當黎桑榆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被餐桌前那一幕嚇得差點把碗掉在地上。莫司遠正端著她吃過的那一碗面呼嚕呼嚕的吃得很香。這……雖然似乎有些不妥,但她認為他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吃她吃過的東西該是有多餓了呀。她捧著碗朝他走過去,碗壁有些燙,可她走的很慢。不知為何,對這一刻的接近她有些遲疑。莫司遠似乎是听到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一轉身就看見她樣子有些呆的立在那里。嘴角動了一下,對她招招手。「我吃得差不多了,你吃吧,看你剛才沒吃多少。」說著替她拉開他旁邊的椅子,還把只剩一點湯底的碗朝里推了推。黎桑榆有些忸怩的坐下,為難的看著那一大碗面。這要是都吃了估計她連明天的中午飯都不用吃了。莫司遠起身倒了被水,放在他面前。他站在她右後方,手臂收回的時候黎桑榆正偏頭對他道謝,是以他的手指無意間就踫到了她的臉頰。臉上的皮膚細膩,被蒸汽燻的有些暖。黎桑榆在這無意的觸踫後赧然的回頭,無意識的用筷子把碗里的面條挑來揀去。沒有看到在她身後的莫司遠專注的看著她的側臉,手握成拳。她大口大口的吃面,听到他低沉的聲音說「早點休息」含著滿口面條唔了一聲,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