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澤並未將事情張揚開來,只有幾個心月復知道,也就是兩家的幾位家將知情,童晉宣微鎖著眉心︰「怎麼事情會這麼巧。」
「這樣的話,只有我們分頭行事,你去咸陽,我往巨鹿。」洛景峰目光銳利,做出決定之時也毫不遲疑。
「這樣不妥吧,事情來得這麼突然,屬下總覺得絕非只是巧合,如果是有人刻意安排,只怕會在途中對公子和少主不利。」呂澤的顧忌不無道理,他們自然也心中有數,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走到這一步,就無法回頭,有些事就算明知道不能做卻還是要做的,亂世之中求生存,更多的時候便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屬下也是這麼認為,趙高欲殺皇帝,又怎會輕易放出消息讓我們知道?項子羽有兩萬精兵,據聞已破釜沉舟殺了秦將蘇角和涉間,王離也被擄,章邯敗守棘陽,按理說,再對峙下去,勝的也應是項子羽,只是時日問題而已,怎麼又突然殺了宋義,引起內亂以至于楚懷王向我們求援?」丁復越說也越是覺得事情不對。
童晉宣不動聲色的瞧了他們一眼笑道︰「你們真認為宋義是在章邯敗退棘陽之後才被殺的?」
呂澤和丁復不由一怔,丁復道︰「難道公子認為不是?可楚使帶來的密函確實是這樣寫的。」
「也許楚國自己也不清楚宋義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殺,項羽有本事殺了他,自然也有本事封鎖消息,等到了適當的時機再上報,又或者懷王早已知情,但奈何不了項羽,只有裝做不知道,之後再將計就計。」童晉宣不緊不慢的分析著,雖然楚漢之爭這段歷史他不是完全清楚其中的過程,但他知道宋義早在正式與章邯對陣之前就被項羽給解決掉了,他更知道,項羽一個胸無點墨的草包,絕是想不出什麼奇謀妙計的,只怕他身後另有高人,而這個人應該不是範增!
「這樣做有什麼好處,橫豎這宋義也是死了呀。」丁復問道。
「這樣做原本也沒什麼好處,可要是再加上此時趙高欲弒君叛國的消息,就完全不一樣。」洛景峰面色有些沉重,顯然事情越分析就越讓人覺得可疑。
「此話怎講?「呂澤迫不及待的問道。
「這麼多支義軍反的都是秦室,大家的目標是一至的,就是咸陽,現在趙高要弒君,咸陽必定大亂,正是進攻咸陽的最好時機,項羽偏偏此刻身在巨鹿,與章邯相峙不下,無瑕分身,而我們卻有足夠的時間和兵力直逼咸陽,到時他的皇帝夢可就破滅了,可還記得楚懷王曾要項伯帶話給我們,先入關中者為王嗎?」
洛景峰一席話呂澤和丁復頓時茅塞頓開,呂澤道︰「項子羽故意放出宋義之死的消息就是為了要楚懷王向我們借兵,減弱我們的兵力!」
「宋義有卿子冠軍之稱,是楚懷王親封的上將軍,更是各路義軍推選出來的領袖,他一死,項羽那支由各路義軍組合起來的聯軍就群龍無首,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個時候除了項羽,還有誰可以立刻于巨鹿接手上將軍這個位子。」
洛景峰這麼一說,呂澤和丁復簡直恨不得立刻將項羽大卸八塊,丁復氣憤的怒道︰「想不到項子羽如此卑鄙!」
「卑鄙的不是項羽,項羽不過是顆棋子,真正卑鄙的,是他身後下棋的人。」童晉宣目光一冷︰「王遂。」他的聲音很輕,卻隱藏著濃重的殺氣。
「王遂!」呂澤和丁復不由一同驚呼︰「他怎麼會跟項子羽一伙?」
這個結論其實一點也不難推測,如果真是範增出的主意,決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先一步進軍咸陽,除非這個人天生的自負,又有足夠的把握對付他們,再加上這種故計重施,將他們分開的伎倆,王遂這個名字已是呼之欲出了。洛景峰並不驚訝于這個結論,顯然他與童晉宣仍然很好的有著不可言語的默契……但一旦兩人分頭行事,事情又會變得如何呢?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們也是別人的棋子。」童晉宣又不慍不火的說了一句。
「我們也是棋子?」呂澤不解的看著他。
「你以為,這天下有人會拱手相讓嗎?楚懷王只是送個了消息,表面上好像是做了順水人情,不管他知不知道宋義之死的實情,他這一招將計就計也是用到恰到好處的,我們要進軍咸陽必然要借道彭城。」呂丁二人聞言不由一怔,童晉宣又道︰「接著他就向我們借兵求助,他知道君惜若是知道親兄有難,必然會要我前去相救,再加上我們與趙高的恩怨,于公于私都是要出兵咸陽的,而陳余與張耳的關系,先前已因未能往巨鹿救援產生間隔,此次楚懷王親筆書函前來求援,我們若不相助,就是故意與楚過不去,見死不救,不只會為自己多樹立一個敵人,更會讓天下群起各方勢力覺得我們沒有江湖道義,他這是要坐收漁人之利,用我們去牽制項羽,用我們的兵力替他打開進軍咸陽的路。」
「那公子和少主明知是有人刻意安排,為何還要如他所願!」听著童晉宣做出的分析呂澤一個頭兩個大,真是想不明白這兩個人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東西,明知是圈套,卻偏要往里跳!
「你覺得可以裝做不知道,什麼也不做麼?」洛景峰嘆了一聲,呂澤和丁復卻無言以對,不錯,正如洛景峰所言,他們不能裝做什麼也不知道,更不可能一直就這樣心安理得的呆在沛縣,什麼也不做,爭取主動,可以更多的避免被動挨打,戰事一觸即發,進軍咸陽只是遲早的問題,現在,只不過是將計劃提前了。
「呂澤,咸陽就交給你和釋之帶兵前往,至于要如何才能到得了,你直管听張良的,他是個好軍師,我要先一步趕去咸陽。」
「公子要一人前往!這萬萬不可!」呂澤滿口否決!
「等到我們一個一個攻破城池,到了咸陽之時趙高早就殺了胡亥了,人多,更容易被發現,放心吧,我不會有事,我在咸陽等你們。」
「但是……」
「還有,我一個人去咸陽的事,不要讓君惜知道,我不想她擔心。」童晉宣打斷呂澤的話,聲音卻是異常的平靜。
「公主必然不會答應的,咸陽于公子而言便是龍潭虎穴!」丁復搖著頭︰「請公子三思。」
童晉宣一聲輕笑︰「我會小心的。」
「可是公子……」
「我帶兵去巨鹿,到時再與你在咸陽會和。」洛景峰不等丁復說完便打斷了他,誰也不會明白,他們根本不介意當這個棋子,因為他們根本不想要咸陽,只是想以最快最短的時間和方式將歷史推上正常的軌道,這樣才有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真正想要走的路!屆時,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將這里的一切交給那個叫劉邦的家伙,雖然他們對劉邦這個人的印象一點也不好!他們不介意這個人坐享其成,只介意這個人為什麼還沒出現。
于是在與呂雉,君惜,呂須做了簡單的一些交代之後便連夜召集大家于此事進行了商議,最後得出的結果自然與童晉宣和洛景峰最初的分析是一至的,眾人不得不佩服他們這種冷靜且快速的推理,只是童晉宣一人前往咸陽仍是遭到了大多數人的反對,蕭何認為不該一人犯險,胡亥昏庸無道,早就已經該死,沒有必要為了贏君惜這個公主而去救那個無能的皇帝。
童晉宣卻是一意孤行,執意要先動身,他只是不想讓君惜再傷心一次罷了,就是這麼簡單到不行的理由!他已經欠了她很多,雖然他並不是童晉宣,但君惜所遭受到的一切,卻恰恰是因為他取代了童晉宣!所以雖然明明知道歷史不能改變,胡亥最終仍是要死的,他卻仍然希望可以改變些什麼,扶蘇既然可以用另一個身份活著,改過自新的胡亥為什麼不能呢?該死的只是趙高這群佞臣!
君惜那楚楚可憐的神情和她眼中期盼的淚水都是他不得不去的理由,當她對他說「「晉宣哥哥,請你一定要救救皇兄!皇兄他不是個壞人,所有的壞事都是趙高做的,皇兄只不過是他的傀儡。皇兄不想做皇帝的,是趙高逼他殺死太子哥哥,其實皇兄很苦,秦國沒了不要緊,皇兄可以不做皇帝,我也可以不做公主,只要可以讓皇兄活下來就好,晉宣哥哥可以救他的是不是?只要晉宣哥哥攻破咸陽時手下留情,就可以保皇兄一命的,是不是?」這番話時,他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她,事實上,在這之前他就已經做好決定了。只是君惜不會想到,他竟然為了她可以只身犯險,若是知道他有這樣的打算,君惜是否會後悔不該對他說這一番話呢?
不管眾人如何反對,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如此一來,決定蕭何與樊噲留守沛縣,畢竟他們是這里土生土長的,更好管理這個地方,而洛景峰則帶同陳余,丁復等原有門客北上巨鹿,呂澤等人與張良一同往攻咸陽,只是沒想到,呂須無論如何也要跟著洛景峰一塊去,說什麼她也听不進去,更奇怪的是,洛景峰居然真的同意了?!
于是更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一向知書識禮的呂雉竟然也要求與呂澤同行,一起去咸陽與童晉宣會和,呂雉向來以大局為重,決不會做出一些不知輕重的事,所以呂澤也並未反對,這樣一來,留在沛縣的女子便只剩君惜一人,原她也是想與呂澤大軍一同上路的,可她的身體實在太弱,而且若是同行,必然會發現童晉宣並不在軍中與大家同行,張良明言,公主的身子還很虛弱,實經不起這舟車勞頓的顛簸,更何況戰場之上刀劍無眼。
因為都必須要經過彭城,次日兩支大軍便一同出發了,大軍浩浩蕩蕩,人數眾多,自然不可能策馬奔馳,所以等到離開沛縣一段距離,童晉宣一人騎著他的戰馬就先行一步,往咸陽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