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如夢,夜色怡人……
這便是洛景峰和呂須此刻眼前所見,在這夜幕之中,空曠的四周靜夜如夢,呂雉和君惜兩道身影恍若天人,正出神的望著天空中越升越高的孔明燈,兩人皆是揚著一抹相似的淺笑,似沉醉,似思考,仿佛在這一刻,種種煩憂都已隨著燈光越離越遠,孔明燈尤如一盞指路的燈塔,可以將兩人的心神都帶往那不知盡頭的天際,去到很遠很遠那沒有煩惱的桃源。
童晉宣站在兩位女子身旁,雙手背在身後瞧著她們,俊逸的面上一抹溫和的笑意仿若春風。
一邊,燃著一堆篝火,還放著一個沒有點燃的孔明燈,呂須指著那燈喊道︰"真是晉宣!姐姐也在呢,我們快過去。"說著,已迫不及待的拖了洛景峰跑了過去。
"是景峰和須兒?"呂雉聞言扭頭,詫異的看著他們兩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君惜也隨之轉過身來,雖有驚訝之色,卻也未曾多言,只是朝他們微微頷首。
童晉宣側著身子,戲覷的一笑:"一下午不見你們的人,原來是一直在一起呢。"
呂須不言,只是滿臉羞澀的笑意,把什麼都寫在臉上了,洛景峰輕笑一聲:"怎麼突然想起放孔明燈了?"
"祈福啊。"他簡單的回答,繼而瞧著洛景峰,嘴角掛著一絲只有洛景峰才看得懂的笑意。洛景峰也未多說什麼,只是一雙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瞟著童晉宣。兩人心照不宣的打著啞謎。
什麼祈福不祈福的,他們從來也不信這些,只不過發生了一堆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之後,這孔明燈用來祈福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尤其是對于這些古代的女子而言,這特殊的祈福方式無疑更能令她們解開心結,古人相信神明的存在,如今自己的心願望能直達天空,自然能被神聆听到自己的誠心,很好啊,就當把煩惱和不開心的事都一股腦兒的扔到天邊去好了。
"晉宣都許了什麼願望呢?"呂須一邊問童晉宣一邊已走近那個尚在原地待命的孔明燈:"晉宣怎麼會做這麼神奇又有趣的東西啊?好厲害呀!你和景峰怎麼知道這麼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呢?"她圍著那孔明燈轉來轉去,驚奇不己,時而搖頭,時而用手戳著那燈罩,恨不得將它全都拆了好好研究︰"這是用什麼做的?絲帛麼?火是點在哪里的呀?不會燒起來麼?"
洛景峰和童晉宣並肩站著,都是微抿著嘴唇一臉無奈的笑意,呂雉和君惜大概之前早己做過同樣的事,問過同樣的問題,此刻見呂須好奇不已的神情,竟然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童晉宣的目光璨若星辰,閃著令人心動的光芒,片刻才答道︰"須兒一下子問了我這麼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一個呢。"
這並不是個疑問句,童晉宣的回答更是惹得呂雉和君惜笑意更濃,呂雉道:"這下不止我與君惜為難你了吧。"
"這話怎麼說的?"洛景峰好笑的問。童晉宣笑意不減,不慍不火的答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就是,這些問題放在現代當然很好解釋,也就是幾個物理公式的事,可是放到兩千年前的秦代就真的挺叫人為難的,重力,浮力,密度……?這些莫名其妙的理論呂須已是領教過了,听得懂才怪。
"晉宣,晉宣。"呂須倒並沒有追問到底,反而奔回到他們兩個面前,急急的說道︰"這個孔明燈讓須兒許個願吧,好不好。"
童晉宣呵呵一笑,當然好啦,只要你別纏著我回答那一堆問題就什麼都好!就呂大小姐你這勢在必得的神情,再加上平日里死纏濫打的本事,他還敢不讓嗎!只怕纏也被她纏暈了:"當然可以。"他狡黠的瞧了一眼身邊的洛景峰,自然想到這呂須的願望八成與洛景峰月兌不了關系,呂須得到童晉宣的同意興奮得一把抓住童晉宣的胳膊,幾乎就跳了起來:"晉宣你實在太好了!你好可愛!"
「誒?」汗哪!童晉宣倒沒想到呂須居然用可愛這兩個字來形容他。
君惜一副下巴險些月兌臼的神情,呂須這隨心而為的性子于她而言簡直就是個重磅炸彈!太雷人了!呂雉倒並沒有像以往一般出言制止,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正與童晉宣和洛景峰接觸過之後,才發覺他們不是一般的不拘小節,而是非常的不拘小節!她這個妹妹的行為在別人眼中是出格,但在這兩個人眼中只不過是率真毫不做作的行為,更被他們冠以了「率性而為」四個大字的評價,根本不足為奇,童晉宣任她搖晃了一陣,笑而不語,這小丫頭是不會折騰他太久的,忍忍就過了,真正的冤大頭是他旁邊的洛景峰。
果然,折騰完童晉宣之後,呂須立刻又拽住洛景峰的手臂︰"景峰你陪我一起嘛。"不等他回答,洛景峰早被她給拖到了那盞孔明燈前。
呂須甚至連想都沒想,走到孔明燈前拿起筆就開始寫,邊寫邊說:"須兒希望景峰永遠都沒有煩惱。"寫著寫著她的手突然頓了頓,忽的一陣臉紅,繼而低頭羞澀的揚著一絲毫不掩飾的笑意,洛景峰站在她旁邊狐疑的打量著她,卻只見她眼瞼低垂,嘴角隱約勾著一絲笑意,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麼,過了片刻,呂須轉到燈的另一邊又提筆在燈上寫了一行字,這次她只是寫卻沒有念出聲來,童晉宣站在原地,這呂須的小動作實在是有意思,她故意繞到另一面寫,就是不想讓大家看到她寫什麼,連洛景峰也是看不到的,心下越發覺得這呂須與洛景峰倒是蠻好的一對,一個不喜多言,沉默是金,一個卻像只小麻雀,唧唧喳喳的整天笑口常開,互補得很,呂須的心思很簡單,心里想什麼幾乎全都在臉上反應出來了,他看了一眼離呂須最近的洛景峰,這個時時都有心事的哥哥,也許真的只有像呂須這般的女子才能讓他忘卻煩惱,只是不知他能否過了自己那一關,就像他一樣。
雖然他們已經在這個時代呆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但這小篆實在不是他們所長,寫起來太復雜了,開始真的是一個字都不認識,現在總算是多少識得一些常用的字,看呂須神情怪異,仿佛情竇初開的小媳婦似的,又偏偏這句話沒有念出聲來,洛景峰便有意無意的朝那燈上的字看了去。
他一時頓住了。
如果他沒認錯那些字的話,呂須寫的是,永遠和景峰在一起……
洛景峰下意識的側了側身子,別過臉去,一時間有些魂游太虛,他不是不知道呂須對他有情,只是,只要這層窗戶紙還沒有被捅破,他也就不需要正面去面對,最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對呂須的情感己不是最初那樣簡單,林間那一抹毫無預兆的心動並非偶然,他很清楚自己已經對這個天真活潑的女子動了情。
可他有太多顧慮,太多約束,如果他本就是這個時空的一員,沒有那層層枷鎖的桎梏,自然可以毫無顧忌的去愛,可事實上,他卻只是來自異時空的一抹空靈,他能給的愛,究竟還剩多少?
如果有一天他的靈魂與記憶再度沉睡,無情的忘記了她,甚至可能會傷害她,呂須這顆毫無雜質的心會傷得怎樣的支離破碎?
"景峰。"
呂須的聲音透過他的思維,直達他的腦海,驀然一怔:"叫我麼?"
"我寫好了,你幫我點著它好麼。"
"哦,好。"他應了聲便從那堆篝火中拾起一根樹枝,伸手將火苗放進中間點著了燈心。
童晉宣設計得很好,因為這個時代沒有紙和蠟燭,所以為了能使這個原始版孔明燈符合物理理論,萬無一失的升上天空,他將油燈做了一下小小的改進,將油槽擴大,燈芯自然也不能只有一根,否則如何能達到需要的溫度來完成熱氣球原理呢。
此刻,數根燈芯都已被洛景峰點燃,火光越來越耀眼,溫度也漸漸高了,呂須滿是期待的盯著這個大大的燈籠,不一會兒,孔明燈果然就懸浮起來,呂須拍著手驚喜的喊道︰"飛起來了!飛起來了!景峰你快看!你快看呀!"他興奮的轉過身撲到洛景峰胸前抬眼望著他,洛景峰頷首︰「嗯。」他不再多言。
孔明燈在他們身邊緩緩升起,通亮的火光印著燈罩上那娟秀的字跡,洛景峰與呂須的身子籠罩在這光亮之中,格外的明顯,洛景峰的目光隨著孔明燈的升起一點一點拉向空中,孔明燈的燈光在他眼中映出兩團光亮,似火苗,似星光,那光亮一點一點變小,燈也一點一點飛去更高的地方,呂須見孔明燈已穩穩當當的一直上升,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幾乎連心也在一同微笑著,直到孔明燈已變成一顆星星,呂須才回過頭對洛景峰說︰「它飛得那樣高,須兒的願望一定可以實現的,是不是,景峰。」
洛景峰低頭看著眼前那盼顧生輝的女子,一遍漠然,沉思片刻,呂須依舊是那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笑容,他輕笑︰「當然。」
「呵呵……」她開心的轉了一個圈又沖回到他身前,雙手放在他胸口,抬眼瞧著他︰「景峰,你笑起來真好看。」
他保持著那絲淺淺的笑意,呂須那雙大大的眸子里明明白白的映著他的身影,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東西……就這樣留在她的眼楮里吧,如果可以,該多好?人可以留在眼楮里嗎?不可以……
夜色更深,冬日的夜晚更是寂靜。
「公子,少主。」急慮的聲音由遠而近,劃破了一汪平靜!
呂澤和丁復竟然行色匆匆的跑了過來,童晉宣和洛景峰不禁隱去了笑意,這個時間,這兩個人如此匆忙,必然不會有什麼好事,呂澤跑到他們面前,眉頭深鎖︰「公子,少主。」
「什麼事?」童晉宣和洛景峰異口同聲的問道。
卻見呂澤和丁復目光復雜的看了君惜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童晉宣側頭望了一眼君惜,已然明白了個大概,心中有些不安,于是走到呂澤面前,低聲說︰「與君惜有關?」
呂澤鄭重的一點頭︰「嗯。」
「雉兒。」未曾多想,童晉宣意味深長的看了呂雉一眼,卻什麼也沒有再說,呂雉卻會意的點了點頭,一手拉著君惜,一手拉著呂須︰「兩位妹妹,我們回去吧。」
君惜望了眼童晉宣,有些蒼白的面上隱隱透著擔心的神情,但見童晉宣面色平靜,目光平和,縱使她心有疑問,也不好當面問起,倒是呂須有些不太情願,嘟著嘴看著洛景峰︰「景峰,須兒不想回去……」
「須兒,他們有要事商議,你不要胡鬧了。」呂雉微微一笑,帶著一抹寵溺的斥責︰「你不听話,孔明燈會生氣的。」
「啊?」她一副嚇到的樣子,連忙改口︰「那我听話回去就是了。」
就算明知道呂澤和丁復帶來的消息必然不會是好事,但呂須還是成功的讓童晉宣和洛景峰忍俊不禁,洛景峰有點無奈的笑道︰「那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