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用她來逼朕就範?你就這麼有把握?」他攥緊了錦袋。
一抹陰笑在他俊逸的臉上綻開,顯得很不協調,「你不會再負她!因為你欠她的太多!」
「哦?如果朕拒絕呢?」他手中一滯,眸子是流露不出的刻骨的傷痛。芒
他說的很對,他確實欠她太多!
「如果皇兄拒絕,那今天的交易就當臣弟沒說過吧!臣弟可以跟她甜甜蜜蜜地過下去,沒有一點損失!」
他又勾唇,一陣晦暗的笑聲撞進熱融融的陽光里,與司馬紹擦肩而過,「皇兄還真舍得?」
他持著骨扇的手背在身後,走向殿門,金黃的陽光下那是那麼一個清逸明朗的背影。
每個人都有他的死穴,而那個女人正是他心底最柔軟的死穴。
「站住!」
「皇兄想好了?」他停步回頭,清泉般的笑映在他臉上,如仙。
「好!皇位你拿去,朕只要她!」好干脆的一句,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只要她,只要她,只要她……踫撞在牆壁上,發出一道道生冷的回聲,越來越低,卻越來越長。
「呵……」司馬裒得意的笑,眼底是模糊了的傷。
「明日帶她來這里,朕把退位詔書給你!」他依舊緊緊攥著那個錦袋,仿佛是最珍愛的寶物,或許比玉璽還要重要!
「皇兄,別跟我耍花招!明日你帶詔書來琳瑯居,我把她交給你!」司馬裒充滿磁性的聲音隨著清風飄進他耳朵里。格
「哼哼……」他唇角上揚嗎,笑得好邪魅。
「一言為定!」
「你只能一人來!」
「你認為朕還有說話的權利麼?」一聲冷笑。
她在他手上,自己根本沒有說話的權利。
司馬裒轉身那刻,依舊是笑,明日,你會帶走她嗎?交換只是一個引君入甕的借口而已。
他英姿挺拔,氣宇軒昂,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司馬裒清朗的背影,漸漸模糊。
這次他真得要失敗了嗎?他這樣問自己。
不是失敗?是舍棄!看淡風雲生死,還有什麼放不下?沒有她的日子,即便坐擁天下,也再無意義。
可是,明天,又能否帶走她呢?會像說得這麼容易嗎?
夜深月明,司馬裒進入屋內,看到她趴在桌上睡著了,不禁軒眉一皺,低聲自語,「怎麼就趴著睡了?」
他輕步走上前,青白色布匹鋪了一桌,地上一片散亂的大大小小的布條。
她及腰的白發垂落在瘦削的肩頭,一身寬大的衣袍穿在她身上更顯她的瘦弱。
他輕柔撫過酣睡中的她的臉頰,心頭一緊,會失去她嗎?不會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他嘆了一口氣,小心地拿下她手中握著的剪刀放在線籃里,溫柔地將她打橫抱起。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模模糊糊地看著他,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裒,你回來了?」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他把她輕放在床上,略帶怒氣,抱著她冰冷的身子很心疼。
「我在給你做衣服呢!今天我去逛店鋪,看到那匹布不錯,我就想如果做成衣服,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帥,所以就買回來了。你快去看看喜不喜歡?」她一下子提醒精神來,微微笑著,推著他,讓他去瞧瞧桌上的布。
「已經看過了,星兒真有眼光!可是這個讓下人做就可以了,何必親自動手?」他揉搓著她冰冷的手背。不知道她是不是天生血是冷的,都五月的天了,手還這麼涼。
「不行!听布匹店的老板說,妻子親手給丈夫做衣,才有心意,穿在身上才貼心。你說是不是?」兩個甜甜的酒窩越陷越深,任誰都看得出她有多幸福。
「是!是!星兒說什麼都有理!」他看著她這麼快樂,臉上雖掛著笑,心里卻是苦的。
「那現在該睡了吧?」他想扶著她躺下。
「不行!不行!」她連連搖頭,一雙大眼楮水靈靈地看著他。
「還要干什麼呢?」他看著她可愛的樣子,猶疑地輕皺眉頭。
「那個,那個……」她垂下眸子,擺弄著衣角,很難為情的樣子,「還要替你更衣沐浴才能睡!」
「呵呵……」她的話惹得他失聲笑了出來,看著兩排垂落密長剪影,很迷人。
「這個又是誰跟你說的?」
「是無意間听到下人們說的,說妻子要做這些的!」她猛然抬眸,對上他深情的眸子,臉上緋紅。
「星兒……」他一把摟住她,一手撫著她的後腦,無力地喊了出來。
他恨透了現在的自己,這個女人對他這般好!他卻騙了她那麼多,還要拿她與皇權交換,雖然這些只是計謀,只是愛她的方式,可是他卻有很深很深的自責感、恐懼感。
自從他說要與司馬紹說起那筆交易開始,心就惴惴不安,莫名擔憂,他好怕眼前的女子會突然離開他!
「怎麼了?」她黛眉微蹙,也回抱著他。
「不要離開我!」他忍不住又多使了幾分力,似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子里。
她也緊緊抱住他,清淺地笑著,卻很認真,「不會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進窗子,打在陳舊的古木家具上,很暖很有韻味。
幾只麻雀從這課樹飛到那棵樹,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歡鬧極了。
石星打了個哈欠,看著窗外的陽光,眯著眼,笑了笑,「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真好!」
「裒……」她扭頭,堆滿笑意的臉上,一下子變得沉悶下來,「唉……又走了!」每天期盼著她一轉過頭,就可以看到他熟睡的臉龐,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她正要起床,門被推開,清風一般的男子,端著早膳進來,溫柔道,「醒了?」
「嗯!怎麼沒去上早朝?」她疑惑地眨眼。
「今天不用!我想好好陪我的星兒!」他把盤子放桌上。
「西西……」燦爛的笑聲,比窗外鳥兒的歌唱要更美妙動听,因為那里面裝的是幸福,滿滿的。
「人家說,丈夫要給妻子畫眉的!要不你給我畫個?」她小孩子一般搖晃著他的胳膊,抬起的臉上,刻滿了天真爛漫。
這才是真實的她!不會刻意隱藏笑和淚,想笑就放聲大笑,想哭就痛聲大哭,不懂如何掩蓋自己的表情和內心,像一張簡單的白紙。
「好!那洗漱過後,我就替星兒畫!」他臉上的笑,在她眼里是那麼好看。
「周媽!快把臉盆端進來!」她朝門外喊了一聲,高興極了。
她伸進溫熱的水里,擰著帕子,突然一個下人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司馬裒眼眉一皺,沒等那個下人近身,就示意他下去。
「星兒,洗簌好了,就把早膳用了!有點公事,我得先離開一下!你乖乖呆在房里,等我回來,幫你畫眉!」他說完,轉身大步流星離開。
司馬紹,這麼早就來了?
「他一個人來的?」司馬裒問道。
下人大步跟在他身後,「是!」
「部署好了嗎?」
「早就部署好了!就等著他來了!」
他臉上露出一絲狡黠得意的笑,揉進清爽的風中。
「皇兄來得可真早啊?」他遠遠就見他佇立在一棵古老的楊柳下。
「早點把你要的東西帶來,不好麼?」他邪魅的眸子里看似傲然無物。
「那東西呢?」司馬裒疾步走到他跟前,袍子與風猛烈的摩擦,發出「唆唆」聲。
「在這里。人呢?」他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握著一卷黃布。
「東西看了,人自然會給你!」他攤出手。
司馬紹把那卷黃布交到他手上,那麼自然,沒有一絲不舍。
司馬裒打開一看,看到最後,所有的欣喜頓時化為滿滿的失落和憤怒,「怎麼沒蓋印?」
「把她交給我!朕自然會交出玉璽!」他冷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了!忘了告訴你一句。玉璽只有朕一人知道在何處!」
他沒有看司馬裒,而是望著碧清的湖面,一陣清風吹來,惹得平靜的湖面泛起一旋旋漣漪,逐漸漾開,輕輕拍打著岸,發出一串清靈的水聲。
司馬紹真是高明!聖旨上沒章印算什麼聖旨?皇帝沒玉璽算什麼皇帝?他一早料到我不會這麼輕易把她交給他,索性把玉璽給藏起來了,用玉璽來跟她交換。
清風掃過柳樹,一朵朵絨絨的楊花飄落下來,落到了司馬裒的錦靴上,悄無聲息。
「把夫人帶過來!」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他最終還是下了這個命令。
石星坐在銅鏡前,拿著眉筆亂晃,右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從昨日起就感覺他不對勁,剛剛又因為什麼事出去了,直覺告訴她,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夫人!主子請你過去一趟!」下人的稟報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她隨著下人過去,一路上毫無心思看著園中的美景,心中騰起一股莫名的緊張不安。
「夫人來了!」
司馬裒輕輕一揮手,撤走下人。
石星呆呆地凝著這個金發紫衣的背影,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的龍麝香味道,感覺好熟悉又好陌生,好像是那個經常出現在她夢里的那個人。
她意識到自己的反常,望向身邊的司馬裒,「裒,有事嗎?」
司馬裒深沉的眸子憂傷地盯著石星,輕輕扯動的唇,欲言又止。他要怎麼說,難道說,我要用你來和他交換玉璽。
石星黛眉緊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掃了眼紫衣男子,「怎麼了?」
那紫衣男子猛然回頭,一雙邪魅的眸子緊緊揪住自己,里面似藏著千言萬語。
「星兒,好久不見!」冰冷的語氣隨著清風滑過她的臉,卻是別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