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司馬紹從石星帳內出來,便揮師進攻匈奴,那一仗匈奴慘敗,死傷無數。
在郗鑒營帳內照顧他的蘇芷六收到皇兄的情報,嚇得小臉慘白,捂住心口不住地咳嗽起來。
昏迷中的郗鑒被咳嗽聲吵醒,忍著疼痛,單臂支撐起自己,扶住芷六因咳嗽顫抖地雙肩,瞟了眼她手中的信,「出什麼事了嗎?」肋
「郗大哥,咳咳……他真的那麼做了!」她雙眼發紅,秀眉緊蹙,聲色低顫,臉色極其難看。
那時,她才知道她愛了五年的男人是多麼冷血無情!若還有一個機會,那日她必定不會那麼做!
「他做了什麼了?」郗鑒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他為了那個女人真的發兵攻打匈奴了!」她眼眶中水水的,仿佛輕輕一踫,那里面含著的淚珠就要掉下來。
她來這的目的一是為了見司馬紹,二是為了勸說司馬紹放過她的國家和百姓,誰知現在弄巧成拙,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匈奴。
她跟郗鑒也是五年前認識的,那時他就一直跟隨在司馬紹身旁,也從未注意到過那個男子。
他是個耿直簡單的男子,五年前便偷偷看她,每當她對上他的眸光時,他總會刻意避開,而她只是輕輕笑過。
他對她從未挑明過,但她卻知道他對她的感情。那樣聰慧的她怎能不明白?他對她的喜歡,她一眼便看透。鑊
時隔五年依舊未變!
當石星出現在她的眼前,那個與她一般絕美而才華橫溢的女子,卻偏偏生了任性倔傲的性子,那從不是司馬紹喜歡的品性。她當時還笑著篤定,司馬紹不會喜歡那樣的女子,在司馬紹的心里,永遠只有她一人。
郗鑒對她的愛,五年未變,司馬紹也該如此,不曾變。
可惜她錯了,以前連一句重話也舍不得對她說的司馬紹,居然為了石星,對她說了那些狠話。難道他不知道,那樣會傷透她的心嗎?
他說他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就是不能給她丈夫的溫柔和愛。
那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他們雖無夫妻之名,可早在五年前卻已有了夫妻之實,而且那時他也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為妻,只是她突然離開了罷了!
而五年後,他卻不能給她丈夫的溫柔和愛了!她當時不止覺得可笑,更多的是心痛。
好在後來因為石星的無理取鬧,他答應送石星離開。
那麼她是不是有機會了?
于是她向他投懷送抱,他卻冷漠將她推開,眉目緊緊皺著,眸子里似還帶了一絲厭惡,冷冷地讓她自重。
自重?她早已是他的人,他們早已恩愛過無數次,現在卻叫她自重?她傷心地落了淚,他卻一眼也不看瞧地淡默走開了。
那時便有一股恨如熊熊烈火在她心底焚燒,再也無法壓抑!
她恨司馬紹,更恨石星,皇後的位子本該是她的,司馬紹也該是她的,統統都該是她的,卻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全奪走了,所以她要全部奪回來。
她死死咬住唇,長長的指甲扣進掌心。
石星不是想要獨佔司馬紹的人和愛麼?那麼她就要讓她僅存一點的幻想徹底破滅!
她去找了郗鑒,求他幫忙,去把石星接回來,他雖為難,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了她。
而她去了石星的營帳,散了長發,換了石星慣穿的衣裙,又在屋里用了幻藥,等司馬紹過來。
幻藥起了作用,他分不清她是誰,但仍對她有猶疑。她靈機一動,遂用假音裝成石星的聲音來迷惑他,他才真正把她當作石星,和她行了**之事。
可悲的是他趴在她身上,在她的身體里貫進貫出時,他卻溫情又霸道的喊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
她只能緊緊抓住他肌理分明的臂膀,看向帳外,等著石星過來。
她是算好了時間的,石星一回來準會看到他們正在做的事。那麼石星就會知道司馬紹到底愛的是誰?
既然她不能叫司馬紹斷了對石星的念想,她卻可以之間的隔閡永不可彌補。沒有一個女人會在看到那樣一幕時,會不絕望?更何況石星是個那麼自私而又怨恨分明的女人?
的確她也成功了,在听到石星那句譏誚嘲諷的話時,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那才不枉費她挑了她的床來跟司馬紹歡|愛!
誰料司馬紹對石星用情太深,在他意識到我不是石星時,他狠戾殺戮的眼神讓我身子一下子涼透了。
他猛的推開她,套了褓褲,赤了腳就匆忙奔了出去。
她驚白了臉,頹然跌在床上,木訥驚愕地看著他離去倉皇的身影,原來他是那麼在乎石星。
那時她就知道自己輸了。
可是她沒想過輸的後果是這樣慘!
她裹著被子狼狽地回了自己的帳子,安靜地躺在床上,病又犯了,咳得死去活來,卻沒有用藥,只想等他來了,會關心她幾句。
迷蒙的夜,她的房里只點了一盞灰暗薄黃的燈。
他走進來,渾身帶了一股噬人陰寒的涼意。
她撐著身子做起,看著他的森冷的眸子,微微扯起唇,盡量保持以往清美的笑,緩緩開了口,「你終于來了!」
他面無表情,妖媚的眸中全是痛恨憤怒,語氣卻涼的跟冰塊一般,「芷六,你知道嗎?因為你這個愚蠢幼稚的錯誤,她剛剛小產了!」
她身子一震,滿眼驚惶。石星有孕,她是不知道的,她又想起來,他抱著石星進屋的時候,那個女人素白的裙上一片鮮紅。
小產?呵呵……正符她心意。
她心中竊喜,卻揪著眉頭,重重咳嗽了幾聲,憂然望去,聲音淒涼哀痛,「紹,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如果我知道她已經有了你的孩子,我斷不會這麼做的!」
她不得不承認,此刻心中喜大于驚與悲,她知道,就算她知道石星已經有孕在身,她還是會這麼做的。
「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抹滅你犯下的錯了麼?」
他的聲音淡而冷,如利針穿透蘇芷六的心髒,讓她縮緊了的身子和瞳孔。
她顫巍巍地問道,「你是要我去跟她認錯嗎?」
「哼?認錯?」會有用嗎?他忽的勾起薄唇,仰頭冷笑起來,令人不覺屏住了呼吸。
他的笑聲突然又停住,眸光如刀,「芷六,你真的看輕了這件事的後果!」
那樣的他是她從來未看到過的,要知道他對她一向是溫柔的,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捏緊了哆嗦的手,咳了幾聲,保持住鎮靜,「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放心,我不會拿你怎麼樣?我會拿你匈奴所有子民的血來祭奠我的兒子!」
他眼里殘暴的血光她看到一清二楚,她面色一下子刷白,喉間一癢,一口血溢出來,一道血紅色劃過嘴角。
他卻像是沒看到般,淡漠地徑直轉過身,陰森詭異地笑說道,「芷六,睜大眼好好看著吧!哼哼……」
當時她按住顫抖的手,拿出藥喝了一杯涼茶,對自己說,不會的,他絕對不會這麼對我的,他只是在跟我開玩笑而已!前兩天他還對我說,可以為了我放過匈奴的,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呢?
孰料,如今他真的那麼做了!他在懲罰她,要她眼睜睜看著她的國家血流成河,叫她生不如死,可這懲罰太重了!太重了!
郗鑒一臉驚愕,愣白了嘴唇磕踫著,他以為這一天不會這麼快來的!而且他知道,這次陛下的真正目的是在鮮卑,怎麼也沒想到會先打匈奴?是因為石星罷!想必也是,他下決心要幫芷六那刻,就知道自己必定會很慘!還好陛下念及舊情,只要了他的一條右臂。
「我要去找他!」說著,芷六強抑制住癢疼的胸口,站起身。
「芷六,沒用的!你不是不知道他的為人,他已下了決定,誰都改變不了!」郗鑒緊緊皺著眉目,左手扣住她的肩,俊白的臉頰上是疼出來的冷汗。
「郗大哥,別攔我!你讓我去求他,就算他要我的命,我也不會說個不字。我已害了你,怎麼能再害那些無辜的百姓?」她說著,止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痛苦的熱淚也迸出來,濕了她滿手。
「芷六……」郗鑒驚呼,艱難地抱住她孱弱昏倒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