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石星渾噩迷蒙地陡然睜開眼,環顧四周,除了一室微黃的燭光和靜置的陳設,空無一人。
可是剛剛明明感覺到身邊有另外一個人的氣息,還隱隱約約听到有人貼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帳外黑寂的夜中只留一道孤單頎長的身影,在雨中漫無目的地往回走。肋
從背後看去,那個年輕的帝王的身形是如此頹喪淒涼。
司馬紹任雨水沖刷著自己,腳下步子有些虛浮,他冷峻的眉梢緊緊擰著,一雙妖冶的眸失去了華麗的光澤,在暗夜下透黑冷煞無比。
他腦中浮現出那張慘白倔強的小臉,指尖還有她淡淡的溫度,鼻端還縈繞著她發端清冷的香味,不禁又勾起唇,笑了笑,還好她還在他的身邊。
曾經芷六問過他,他到底愛石星什麼?她還問,她除了是個將死之人,有什麼比不上石星的?
他曾經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到底愛石星些什麼?
她是個極不懂風情的女子,除了執拗地與他較真,給他臉色看,真的一點也不會討好他!
那樣的女人,照理他該是不愛的!可又他會為她心痛,舍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想要把她捧在掌心里呵護疼愛,那不是愛,還是什麼?
可昨天他突然明白了!
有些人在其他人眼里或許不可愛,或許算不上一點好,但偏偏在他眼里很可愛、很美好,永遠不可替代,他想那就是愛,一種微妙而說不透的感覺。鑊
若把芷六與石星比較,芷六的確不輸給她,甚至一些脾性還要比石星來得好!
可是盡管如此,他還是愛慘了那個偶爾會耍小性子,自私又倔傲的小女人!
沒有比較,沒有來由的就是愛她!
他曾經問過自己,當初真的愛過芷六嗎?
直到石星被慕容晨帶走的那個夜晚,他才明白,他是沒有愛過芷六的。
那晚,當芷六投懷送抱時,他卻厭惡冷淡地推開了她!
他一度懷疑當時自己是不是瘋了,在過去的四個年頭里,多少次想這樣把芷六擁入懷中,狠狠地疼愛她。可是當她投入自己的懷抱中,他腦子里想的全是石星,忍不住把她推開了!
他也以為石星走了,他會很樂意和芷六行歡|愛之事。可惜他錯了,他竟沒辦法再同除了石星之外的女人發生肉|欲。
其實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要和芷六發生關系又何必等到石星離開!只要他想,當芷六第一次來他營里,他就可以把芷六壓在身下,可是他卻一直沒有!當初他還認為是顧忌石星,原來只是他只想要石星一個女人而已!
恍然,他發現那就是區別所在。
芷六一句話也不留地離開了他的世界,他曾夜夜買醉,把很多絕色佳人收入他的囊下,和數不盡的女人發生肉|體關系。
可是石星走了,他卻成了一個性|無能者。
這樣的可笑和荒唐,連他自己也無法接受,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他抗拒懷疑。
他又細細琢磨,那他當初對芷六的感覺是什麼?
他想那不過是還她的恩情罷了!
當時他替父皇來匈奴談結盟的事宜,熟知遇到其他四胡派來的殺手,要殺了他這個太子,引起東晉與匈奴的戰爭,好得利。
他當時不止受了刀傷,還中了很厲害的毒,那刀傷還好,而這毒來得猛烈。當時情況危急,既沒有解藥又沒有懂醫術的人,他很可能一命嗚呼。
而匈奴國的六公主蘇芷六趁著他昏迷之際,為他吸出了劇毒。
等有人來救他們,為時已晚,劇毒已入芷六心脈,自此她也落下了病根。
他本欽慕芷六絕美的容顏,她又在那樣的緊要關頭救了他,他便認定了她,以為自己是愛她的。雖然後來芷六告訴他,那樣做只是不想匈奴遭難,可是他卻執意要帶他回東晉,娶她為妻。
那時他們也算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後來芷六情況越來越糟糕,時常咳出血來,最終她選擇了離開了他。
年輕氣盛的他誤把恩情當愛情,而此刻他卻懂了,自始至終,他都只愛一個女人,那便是石星。
所以這次不管如何,他都不會讓她離開,若要死,便一起死吧!他突然有點明白不能同生願得同死的意義了,他森冷地笑起來,邁著濕冷的步子進了自己的營帳,驚了一路的侍衛和門口的內侍。
翌日,天明,又是個晴朗的日子。
司馬紹的勢力如洪水猛獸一發不可擋,他的大軍已打進了匈奴的內部,所有匈奴的子民都成了他的俘虜。
他本想用三天來攻破匈奴,沒想到匈奴竟比他想象的更不堪一擊,他僅僅用了一日半便完全攻佔了匈奴。
當他身披銀甲,迎風而站時,他不知為何心里沒有一點喜悅?是不是少了一個分享喜悅的人?他想是的,因為他的那個小女人一點也不想見到他,已經完全不在乎他了!
他心中窒痛,恨意又漫上心頭,他薄唇輕動,下令把所有匈奴的將領和士兵捆起來,帶到這里。
一個個劊子手舉著大刀架在戰俘頭顱上,他準備先殺這批人!
「司馬紹,你這暴君!」頹敗的匈奴王破口大罵。戰俘只要臣服新主,就可不殺,而這些人都已屈服了,他卻還要殺!這怎能叫匈奴王不憤?
司馬紹劍眉長揚,肆邪地笑起來,凜然一個神邸,「嗯,暴君!朕怎能辜負匈奴王賦給朕的這個稱號?」犀利絕狠的眸光掃過手下的將士,冰冷的字眼從他口中逸出,「殺無赦!」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