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紹驚愣,循聲看過去,一抹華麗的紫影正向他急忙趕來。他眸光依舊凌厲無情,淡淡瞥過她,一霎讓蘇芷六不寒而栗。
匈奴王看見蘇芷六過來,眉梢露出喜色。
蘇芷六攥了攥拳,一步上前,一雙含水的眸子盯住司馬紹,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正想開口求他,誰知他似有似無地笑著,「來得正好!你就親眼看著這些人死吧!」肋
她身子一震,險些跌倒,又看了眼那些等待行刑的士兵,黑壓壓的一片,竟是滿眼蒼涼淒楚。
噗通一聲,她跪在他腳下。
紅腫的眸子仰視著他,懇切而卑微的乞求道,「紹,我求求你,放了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若你非要殺人才過癮,那麼讓我來替他們!」
何時一向清高的她在他面前是如此的低微?何時她想過她會有跪下來求他那麼一天?她心底苦水溢出,苦澀了她小半生!
他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唇角掛著冷魅的笑,輕輕擺擺手,悠悠道,「行刑!」那樣的冷酷,好似人命與他無關!
「不要……」她看向刑地,驚恐淒厲地哀嚎!
可是她卻無法阻止!
當他的話音剛落,听得「嚓嚓」不絕的刀砍聲,瞬間風中彌漫了濃烈到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看著一個個人頭落地的畫面,有一種欣賞的味道,心中竟滋生出一種怪異的滿足感!他突然想要更多更多的血!鑊
她一閉眼,悔恨的淚簌簌落下,眼前都是滾落在地上的人的腦袋,還有未閉上的暴突的眼,她想她到死的那刻,也不會忘掉這樣可怕的畫面。
她渾身冰涼,止不住地顫抖,不敢睜開眼,耳邊又劃過尖銳冰冷的聲音,「一天殺一萬,直到匈奴部落從世界上徹底消失!」
一天一萬,也就十多天左右的功夫罷了!
蘇芷六猛地睜開眼,他要屠城?
她終于明白她那個失誤,會讓她付出怎樣的代價?
她胸口氣血上涌,一口鮮血咳出來,她重重跌倒在他的腳下。
*
她一醒來,就看到婢子端著藥看著她,對她說,「蘇姑娘,陛下吩咐奴婢伺候您喝藥!」
她一驚,心尖直顫,好啊!司馬紹,你要我留著這條命,看著我的子民慢慢死在你手上!
她當時真想死了算了,可是她不能死,她造的孽,即使她死了,也無濟于事。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盡力挽救。
她一口灌下婢子碗里的藥,撐著虛弱的身子,跌跌撞撞走出去。
熙蘭端著食盤正巧出來,看見正要進來的蘇芷六,一手攔住她,眸子唬得很大,惡狠狠地說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咳咳……皇後娘娘是不是好些了?」她捂著發疼的心口,聲音暗啞淒迷,瘦弱地站在那兒,似乎風一吹就要倒下。
「貓哭耗子假慈悲!娘娘不會想要看到你的,你快走,不然我對你不客氣!」熙蘭是知道內情的,她恨透了眼前這個假惺惺的女人,恨不得揪住住她的頭發,給她幾個巴掌,再踩在腳底下狠狠教訓她一番。
「麻煩你去通報一聲,我有要事找娘娘!」她握住熙蘭的手,求著她讓她進去見石星。
「你這個壞女人,抓著我的手做什麼?快放開!」熙蘭不敢提高聲音,生怕吵到屋里的石星,一用力,將蘇芷六猛的推開!
蘇芷六被狠狠推開,沮喪地跌坐在地上。
熙蘭心里得意,不忘朝她呸的一聲,「活該!」
蘇芷六艱難地站起來,想著沖進去,又被熙蘭攔住,「你這個壞女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要我叫人把你抬走嗎?」
蘇芷六委屈地慘白了小臉,她堂堂一個公主,竟淪落到被小婢辱罵教訓?
「小丫頭,怎麼在外面大吵大鬧的?」傳來石星輕淡無力的聲音。
「皇後娘娘,我是蘇芷六,我有要事要跟你說!」蘇芷六拔高聲音,與熙蘭推攘著。
熙蘭凶狠地瞪著蘇芷六,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
「小丫頭,讓她進來吧!」石星听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心底還是一痛!可是想想還是讓她進來吧!不讓她進來,倒是讓人覺得她不灑月兌了!
熙蘭一跺腳,咬了咬牙,隔著簾子氣憤地喚道,「娘娘?」那個壞女人害得石星流了產,現在還要見她做什麼?
蘇芷六一听,悅色染上白唇,得了月兌,趕緊沖了進去。
石星安靜地躺在床上,淡淡掃過對面那個女人,比上次見她還要憔悴許多,眼里也沒有不可一世的得意了,滿滿的全是憂慮。看來她過得很不好!
蘇芷六悶不吭聲一跪而下。
石星也不攔著,這一跪她受得起!這個女人設計害了她的孩子,僅僅只是這一跪,還便宜了她!
「有什麼,你說吧!」她扯了扯唇,淡淡說道。
「上次那件事是我用藥迷惑了司馬紹,也是我故意叫郗大哥把你接來,讓你正好看到我們在歡愛!」蘇芷六微微低著頭,有些不敢直視石星的眼楮。
「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如果你來是為了幫他解釋,我想你可以回去了!」
熙蘭怒聲道,「听到了沒?娘娘叫你走!」
蘇芷六一怔,石星竟然不需要她的解釋。
「娘娘,我並不是來解釋的,請容我把話說完!」她委婉地懇求著。
見石星不哄她走,摁住心痛,又緩緩道來,「那件事我錯了!是我今生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我想我死也無法為我的過錯贖罪!你或許不知道,因為那件事死了多少人?就在今天,紹殺了匈奴整整一萬名將士,明天、後天,還會繼續殺下去,一天殺一萬,直到整個匈奴部落毀滅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