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應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兩人一路不再有交流,卻各有心思。
這人,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龍芩鳶在心里暗想,好幾次她想回頭看看他,可頭還沒扭過去呢,他立馬加速,龍芩鳶為了不摔下去只好作罷。
他駕馬的聲音很洪亮,從他手上的皮膚看,他膚色黝黑,不似郜茗嵐那般細皮女敕肉的,卻是一雙拿劍的手,右手上食指和拇指之間滿是厚厚的一層繭子,泛出白色的厚皮,其中掌縫的紋理都清晰可見。肋
「你……傷得不嚴重吧?」她突然想起歐陽遠將他擊倒,他似是吐血了,隱隱有些過意不去,若是她早些開口,可能歐陽遠便不會下重手了。
後面沉寂了好一會兒,龍芩鳶也不知他是听沒听見,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連身後的呼吸都隱了去,她剛想再問,就听見後面沉悶悶一聲︰
「恩!」
兩人再沒話說,龍芩鳶實在不想再招惹誰了,即便他身上有梅花,說不定是巧合而已吧。
快到客棧的時候,便遠遠看見一匹馬栓在門口,後面的聲音再次傳進她耳中︰
「你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辦,等辦完了就來找你!」
龍芩鳶差點從馬上直接跌下去!
「啊,你還要來找我?」干脆讓我撞牆算了!
龍芩鳶翻了個白眼,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喏,這是十兩當做我答謝你的!」鑊
說著,龍芩鳶真的掏出十兩銀子塞進他手里,便一哧溜下馬往客棧里跑!
啊……
龍芩鳶直接一頭撞上一堵堅硬的牆……
「你……你……」她便再一次看見他嗜血凶煞的眼眸,全身開始發冷,月復痛仍然在繼續,此時她面色慘白被這黑衣人堵在門口,進退不得。
他這速度也太快了吧,眨眼的功夫就從馬上下來到這里!跟影子一般!
龍芩鳶本來身體已經很弱了,這一撞差點給她撞翻,虧得黑衣人伸手給她扶住。
這下,她也總算看清了他的臉,只一眼她便忘不掉……不正是那日她在杜府後門的地方溜達時撞上男人麼!
此人濃眉大眼的,嘴唇很厚卻也很有型,唯獨那一雙眼楮……太冷,太充滿殺意,讓人在不經意之間就想遠離。
涼涼的東西被重新塞回自己手里,黑衣人冷冷哼一聲,兩眼都要噴火了!
龍芩鳶扁扁嘴,嘿嘿笑了兩聲,可剛一咧嘴便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月復痛給抽干,便再笑不出半分。
「女人……下次別再做讓我生氣的事情!」黑衣人放開他,大步流星回到馬上,最後冷狠地瞥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人,便頭也不回地駕馬離去。
不要更好,還省得一錠銀子了!
龍芩鳶把錢收好,一步一步總算進去了客棧。
當看見同樣坐在客棧房間里等她的還有歐陽遠時,龍芩鳶稍稍皺了眉頭,雖然沒有想到,卻也不全出乎意料。
穎兒和郜茗嵐見她回來,紛紛迎上來,又見她臉色不好,郜茗嵐便想起在杜家柴房的事情。
「鳶鳶,鳶鳶是不是很難受,快過來躺一會兒,我去給你弄熱水!」
郜茗嵐急忙忙要出去,穎兒會意便留下了郜茗嵐,自個兒出去忙活了。
將她把被子捂嚴實,郜茗嵐又倒了一杯茶遞到她嘴邊,龍芩鳶就了他的手喝下兩口。
「鳶鳶,歐陽兄在這里等了好一會兒工夫了,他……」當郜茗嵐看到龍芩鳶滿是警告的眼神時,霎時就閉上嘴巴,一臉無害的樣子。
龍芩鳶輕咳兩聲,雖然一個晚上都沒吃東西加上月復痛沒什麼力氣,可說出的話一點也不含糊,「書生,忘記我跟你說過什麼你又答應過我什麼了?」
說完這一句,她便氣喘吁吁,好一會兒才能緩過來。
郜茗嵐這下啞巴了,他確實答應過她以後當做不認識歐陽遠還不許跟他說話,雖然是被逼的,也是答應了!
嘴巴撅撅,郜茗嵐徹底閉嘴,可憐巴巴望著床上蜷縮成一團的人,臉色驟然變了。
「鳶鳶,鳶鳶你怎麼了?」
龍芩鳶痛點太低,這下受不了絞心絞肺的疼,一下子疼暈過去。
郜茗嵐下意識要叫歐陽遠給看看,可剛一開口便又閉嘴,把袖口絞了一遍又一遍,還是自己個兒忙叨起來。
後來,穎兒弄來了熱水給她敷上,又掐人中的,好半天人才醒過來。
而這過程中,歐陽遠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半分都未曾動過,就只是一雙眸子冷漠瞧著屋子里發生的一切,仿佛一切又跟他無關,他只是一個過客,一個看客,看一看便走掉,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風輕雲淡。
醒來後的龍芩鳶感覺好多了,自己的雙手一直有一雙熱熱的手捂著,暖暖的,驅走方才的涼氣。
「鳶鳶,還疼嗎,給你找個郎中來瞧瞧好不好?」郜茗嵐握緊她的手,滿目擔憂,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龍芩鳶搖頭,眼楮只是瞥向座位上的人,便撐著要起來。
郜茗嵐給她墊好枕頭,又小心扶她起來靠在上面,一步也不離開。
「歐陽遠……紫金寶劍呢?」
劍不在那黑衣人手里,那人又說是被他歐陽遠搶去了,那麼此刻他是來給自己送劍的了,卻不曾見他帶著劍,龍芩鳶就自己開口問。
歐陽遠在椅子上,輕輕眨了一下眼眸,停了片刻便道,「劍,我沒拿到,只是擔心你,過來瞧瞧!」
「什麼!」
龍芩鳶身子往前一探,差點跌下床榻!
「鳶鳶!」
「小姐!」
穎兒和郜茗嵐同時伸手,總算把她給扶住,可龍芩鳶揮開二人的手,堅持要下床,就連被子也被她帶下床,踩在腳底下,她急著上前兩步,沖到歐陽遠跟前,目光睥睨,
「歐陽遠,這劍對我很重要,請你把劍給我!」她用了請字,這個字怕是她活了十八年也沒說過幾次,她雖然不喜歡甚至厭惡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可是她終究還是有幾分理智。
歐陽遠把視線對上她的眸子,也緩緩站起身來,不卑不亢,「我失手了,劍被那人奪了去……」
如若不是龍芩鳶當時親眼看見,他這般誠懇的模樣她一定會相信,可是她明明看見了……
「歐陽遠,你在跟本宮開玩笑麼?你武功勝過那人許多,而且已經將他打傷,居然沒有把劍拿回來,你以為本宮是三歲小孩子那麼好騙麼!」
她單手撐住桌角穩住身形,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全部都依靠在桌角,以至于她支撐的手掌都發白了。
突然覺得,這個人真是道貌岸然,這麼明顯的謊話何必去編?
歐陽遠頓了頓,垂眸片刻便又將視線對上她的,一字一頓地重復,「我沒拿到劍,只能說對不起……」
「你……!」
龍芩鳶重重一拍桌角,上面的茶盞都砰然跳起來,發出清脆的踫撞聲音。
可歐陽遠依舊面不改色,甚至連一點點表情變化都沒有。
眼眸噙滿了淚水,可她狠命咬牙堅持,上牆推他一把迫使他面向自己,手中卻不知何時多了一支短箭,
「歐陽遠,方才我就跟那黑衣人一起回來的,他手中無劍,更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藏劍,除了你,誰還會拿走紫金寶劍!」
她遇見黑衣人的時間,根本不足以找地方藏劍,所以她可以肯定黑衣人沒有說謊,而且,黑衣人知道她的身份便更沒有可能騙她。
所有的可能都只有一個——歐陽遠!
「鳶鳶,你先別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家和萬事興,別……」
龍芩鳶一下子火了,力道不大,也是一把推開了郜茗嵐,「什麼家,我跟他哪里來的家,本宮從未承認他是本宮的夫,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除非……把劍交出來!」
他還是那樣,站在那里,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與世無爭,又那般清明。
可龍芩鳶就是覺得礙眼,非要跑到他跟前跟他對視。
「歐陽遠,你偏要跟本宮作對是不是?」
他只是稍稍偏轉了身體,便錯開她的視線,將目光放到窗外,那里放眼便可看到一片山脊,無邊無涯,綿延好幾千里。
郜茗嵐和穎兒都想說點什麼,可誰也沒敢開口,他們就盼著歐陽遠能稍稍順了龍芩鳶的意思。
大概是覺得沒什麼好說了,歐陽遠起腳就往門口走,衣袖卻被人輕輕拉住。
回頭,是一雙水盈盈的眸子,里面水珠點點,好不讓人憐惜。
歐陽遠抿唇,一言不發望著龍芩鳶。
「歐陽遠,算我求你了好不好,紫金寶劍是我用來救我娘親性命的,你就把它給我好不好,大不了我用完之後馬上就還給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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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子在外面還沒回家,第二更會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