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斬並不留戀手中的東西,「我說過,它不是你要找的!」
龍芩鳶本想接過,可令她詫異的事情卻在慕夜斬的手中發生了。
八角風鈴突然間開始融化,從小小的木鈴鐺開始,好像融化掉的冰,變成水狀一滴一滴開始滴落,期間還散發出一種燒焦的味道,刺鼻的焦味撲鼻讓龍芩鳶一陣作嘔。芒
最後,甚為精巧別致的一個風鈴就化成一灘腐水冒了青煙融在地面上。
慕夜斬都沒有看手里的東西一眼,眸子一直在龍芩鳶的臉上,轉身從木梁上取下小金箭,「謝謝……」
他突然有些口吃起來,這會兒還是他們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單獨相處,兩天前龍芩鳶寒癥發作,全府上下的人都在為她忙碌,唯獨有他倚靠在她廂房門外站地筆直,所有人都可以進出她的房間為她準備一切,獨獨是他不可以踏進半步。
現在就這麼無法預料地面對面,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片刻後,慕夜斬原本發亮的眸子逐漸暗淡下來,五指用力握緊成拳,收在身後。
從什麼時候開始,慕夜斬在她的面前卸去了殺意和戾氣?以前龍芩鳶不曾注意,只是今天乍一看,卻猛然發現。
在不經意的瞬間,原來一些事情已經改變,只是自己從未注意。
「龍……公……」慕夜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叫她什麼,猶豫了一刻才又開口,「鳶,你不相信我,是麼?」格
惡臭刺鼻的味道依然彌漫在屋子里,令人窒息,化為一灘腐水的八角風鈴顏色已經變暗。
龍芩鳶轉身,慢慢走出這個讓她窒息的屋子。
慕夜斬啊慕夜斬,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起先我要相信的你的時候全然沒有防備,我信你信得徹底,可是卻被人無情地耍弄得徹底!要我如何再毫無保留地敞開心來相信你?
她身後的慕夜斬提腳就要追出來,卻冷不防被一個影子擋住去路。
「哥,你讓開!」面對慕辰落,他永遠都不能理直氣壯地說話,即便他單刀跟眾多江湖高手對決,他都不願意親自面對自己的親哥哥,尤其是在這種場合。
慕辰落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直接用身體攔住他,「你不能在這個女人身上花太多心思,听哥一句話,回去睡覺!」
「哥,你!」慕夜斬重重嘆一口氣,不再過多言語,腳步微移想閃身越過,可慕辰落早就猜透他的心思,幾乎是同時他也邁了一步。
一時間,二人如兩道幻影,在黑夜里晃動讓人看不清。
終于,是慕夜斬佔了上風,一個旋身便躲開了慕辰落,腳尖點地便要飛身掠出幕府。
「斬!我會把木風鈴給她的!」
慕夜斬突然收住腳步,急速轉身三兩步就回到慕辰落眼前,眼眸中帶了幾分歡喜和意外,「哥,是真的麼?你願意?你終于想通了?」
在面對慕辰落的時候,他同樣會放松戒備,這是他最親的人。
「恩,我會給她的……」
「呃……」
說完最後一句話,慕辰落一記到手,冷不防砍在慕夜斬的頸側,頓時一個高大的身體便重重倒下去。
「斬,你放心,我會讓她心甘情願給你解毒的……!」慕辰落望向夜空,篤篤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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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追出來,龍芩鳶出了幕府,便獨自一人漫步目的地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卻也不想回去那座宅院。
冬天的黑夜似乎來得比其他季節更黑,漆黑的一片,唯有偶爾從雲彩里露出的月亮會施舍一些光亮給她照明。
石子路鋪成的地面上,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恰巧可以夠著一個樹的根部,便與樹枝的影子糾纏在一起,好似幾個玩耍的孩子,轉過一個彎,影子忽而又被拉得很短,剛好在自己的腳邊縮成一團,又宛如在她裙底跳舞的小女孩兒。
在她身後,一直有個人在跟著她。
她知道,是他。
轉彎的時候,她便不經意用眼角的余光往後瞥了一眼,今夜他著了一件白色長衣,連搭配的束帶和靴子都是雪白的,墨黑的長發在冷風中飛舞,遺世獨立。還真是像極了他的人。
他們就以前以後地在寂靜黑夜中的巷子小路上走著,她快他便快,她放慢腳步他也減速,總是保持一定距離卻絕對不會離她很遠。
過了一條巷子又一條街,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已經掉光樹葉的古樹,也數不過來路過多少早已經熄燈的百姓人家。
她不去管身後的人,只徑自收住心神想自己的事情。
倏爾睜開眼楮,看見地面上兩條影子交疊在一起,龍芩鳶微微扯了下唇角,沒有預兆地,突然轉身。
身後的人便是一怔,停住腳步站在原地,兩個人便隔了一段距離互相望過彼此。
片刻,他冷淡的聲音便近了,
「帶你去個地方!」
「好!」
他抱住她在冷風中早已微微發抖的身子,掠地而起。
他們落在一片天堂鳥花叢中,紫色和橙黃色的花海,在這夜空下竟然出奇地美麗。
龍芩鳶驚異于這樣一個地方的存在,更意外他會知道這個地方。
「你看,這些花生得嬌艷,每一朵都像展翅滑翔的彩雀,自由灑月兌……」
不知不覺,他們便坐在花叢中,被色彩包圍的同時,她也靜靜听著,第一次她能這般安靜乖巧地坐在他身邊。
「而慕夜斬卻像一朵黑色的雪蓮——生長在條件惡劣的地方,明明是純潔無暇,卻偏偏生得是黑色,地獄的使者……」
後來他說什麼,她便無心在听,只是仔細回味和咀嚼他方才的話。
黑色雪蓮……是啊,即便是難得一見又怎生比得上這天堂鳥花來的自由和灑月兌,他不願意生活在黑色的世界,可是偏偏不容他去選擇,是上天賜予他的顏色,他反抗不得。
肩膀突然被人捏了一下,她這才回神,又听他說道︰
「其實,世事無常……」
世事無常,還真就是如此!
她此刻竟然會跟自己平時最為厭惡的人坐在一起,肩並肩在這一片花海中徜徉。
歐陽遠將外衣月兌下來罩在她身上,她抬眸瞧他一張若仙的臉龐和那一雙幽深如潭的眸子,他口中呼出的氣體在空氣中凝結,白蒙蒙的模糊了他的五官。
如果能像這樣一輩子,她搖搖頭,阻止了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
「走吧,我想回去了!」
他們原路返回幕府,卻很意外地看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馬車里隱隱傳來似野獸的吼聲。
龍芩鳶一喜,急忙奔到馬車旁邊,真準備叫門的小廝見狀便收回手站在一邊。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終于有勇氣慢慢掀開簾子,好熟悉的味道。
雙眼有些模糊,龍芩鳶定楮望著端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的女人——好像蒼老了很多,眼角和額頭的皺紋已經開始張狂,可縱然如此,卻遮擋不住她原本絕色的容顏。
女人覺得異樣才緩緩睜開眼楮,看清龍芩鳶的時候眼眶頓時就紅透了。
龍芩鳶試了好幾次,可是只有自己的雙唇能動幾下,竟然一時哽咽發不出聲音,倒是里頭的一頭獵豹嗖地跳出來,竄到馬車下面舌忝舌忝她的鞋子。
「鳶兒!」
「皇祖母!」
女人正是龍梓妍,此刻她下了馬車緊緊抱住撲上來的人兒,終是忍不住淚水盈下。
白鳥冥飛落在房檐上觀望,它也跟了龍芩鳶很久怕是累了。
但是馬車里再無別人,只有閃電護送了龍梓妍前來慕府,淨月王朝的黑豹是何許人也,估計也是早就打听了他們的落腳之處便將龍梓妍送來這里。
其實龍芩鳶這麼長時間待在幕府,也是為了能拖延些時候,她知道黑豹的消息很快會傳來,卻不曾想到他竟然會把皇祖母真的接來到自己身邊。
如果此刻黑豹在眼前,她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好了。
「鳶兒,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別再叫皇祖母了,怕是被人發現端倪!」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候,龍梓妍都是理智和睿智的。
龍芩鳶使勁點點頭,小臉就在她懷里蹭蹭,忽又從她懷中抬頭問,「女乃女乃,沒有別人跟您一起來麼?」
她是想說黑豹,可是歐陽遠就在後面,便沒有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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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有些晚,親們久等了~龍梓妍的出現會帶來怎樣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