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富全眼楮怔怔地望著走來的李渙,一向精神飽滿的李渙此刻像霜打的茄子,一副很萎靡的樣子。黃富全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的問題是不是很嚴重?」
李渙說︰「想到那些知道省局在查你的家伙,都爭先恐後當叛徒出賣你,把責任全攤你身上,唯恐與自己扯上關系。這幾天,我心里也很難受,極不願意看到你管了十幾年犯人,最終卻受他人管制。」
黃富全凝視李渙片刻,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找省廳局領導替你求情,希望作內部處理。可他們似乎有意要把當年化工廠購買設備一事扯進來,問題變復雜了,這次恐怕動真格的了。」
黃富全驚懼不已,難以自持,過度緊張讓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起來,心理承受力似乎快到極限,顫栗地問︰「這背後到底是誰在下黑手?」
「能把監獄問題模得那麼清楚、那麼徹底,肯定是監獄內部的人。」
「難道是司凱?」
李渙搖搖頭說︰「這名犯人一直在我的監控之下,他提供給省監獄局的資料,早有人給我匯報了,與化工廠的案子相比都是一些不足掛齒的小事。」
「孫強給我看了我對錢五動手的錄像,這錄像就是司凱給他的,這人不能小窺!」
李渙說︰「錄像我也看了,是你進號子的錄像,又不能說明錢五的死是你動的手。他們現在重點不是錢五的案子,而是化工廠購買設備和5.14案。」
李渙現在最擔心的是孫強,雖然只是局偵查處處長,孫強是省局有名的黑面包公,根本不為金錢和美色所動。這次省監獄局把孫強作為工作組人員派到平澤監獄,顯然另有目的。加上,原公安廳副廳長趙華明的出現,更不能不讓李渙警覺了。
從安插在孫強身邊的人給李渙提供的消息,孫強已實實在在懷疑上他了,鎖定了黃富全。作為當年化工廠廠長的李渙,最清楚購買設備時發生的一切。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孫強在監獄這些天盡管一直被監控,但孫強卻能獲得幾乎置黃富全于死地的材料,這本事讓他敬畏。
李渙悲鳴般嘆了一口氣︰「富全,如今孫強懷疑上你,也一定企圖從你身上找突破口,你要幫大家扛著!你別怪我心狠,購買設備的事情牽扯人太多,如果這件事一天不結案,恐怕就要多一個人陪你一起接受審判了。」
黃富全心里隱隱作痛,他實在心有不甘,可李渙的為人他何嘗不畏懼呢?
李渙接著說︰「說心里話,我想站出來替你們頂著,可如果我進去恐怕你們也呆不長,只有我在外面,還能替大家活動。」
「李監獄長,我又瀟灑了幾年,夠本了,您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您的事。」
李渙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在黃富全耳邊道︰「委屈你了。」
窗外雷聲轟鳴,閃電撕裂了團團烏雲,一瞬間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李渙冒雨回到監獄辦公大樓,匆匆來到孫強辦公的地方,孫強正埋頭記筆記。李渙敲了敲門,孫強看了李渙一眼,站起來問,「李監獄長,有事兒?」
李渙進了辦公室,自己往沙發上一躺,雙手捂面往下一抹說︰「听說你找過黃富全,我特地來向你反應他的情況。」
孫強說︰「非常感謝李監獄長的大力支持。」
李渙從兜里掏出香煙點燃,隨著裊裊青煙漂浮,他也打開話匣子,
黃富全擔任分監區長時,寫了一份水楊酸市場發展前景的調查報告。省監獄局的領導對他的報告很重視,在平澤監獄針對增加生產水楊酸的問題開過座談會,還從其他監獄弄了一套水楊酸設備給平澤監獄。黃富全被抽調出來,主抓起水楊酸生產。一年後,水楊酸銷售就見了成效,因為技術過硬,質量過關,加上價格相對便宜,平澤監獄幾乎壟斷了整個平澤市及周邊城市的水楊酸銷售市場。水楊酸供不應求,訂單雪片一樣飛來,訂購電話更是把監獄幾部電話打爆。時任監獄長的余立志說,要抓住市場機遇,擴大再生產,所以監獄決定購買另外一套水楊酸流水線設備。
李渙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正在認真記筆記的孫強抬起頭不解地望著他。李渙的眼楮望著窗外,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接著說︰「沒想到那套設備害了那麼多人,一直到現在還有人為它背黑鍋。」
孫強問︰「設備到底花了多少錢?」
「監獄財務賬面上是一千二百萬元,其中包括龐繼平提款時多提了二百萬,這二百萬龐繼平並沒有交出來,他因此被判刑。你也知道,他實際上是余立志選擇的一個替罪羊,而真正獲利最多的是余立志和黃富全。」
孫強並不驚訝李渙說出這麼一番話出來,三年前,司法部也曾派人調查平澤監獄購買水楊酸設備一事,余立志見事情敗露自殺身亡。
李渙取出一份材料遞給孫強說,「這是黃富全參加購買設備的涉案情況。案子的罪魁禍首是余立志,黃富全充其量是個從犯。這些年他對監獄還是有貢獻的,希望你們從輕發落。」
孫強把那份材料翻了一下說︰「我會把你的意見反饋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