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大典已成,小皇後隨同小皇帝前往建章宮叩拜太後,而後在四大諸侯王、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率領後宮內五品以上的嬪妃前往‘奉天宮’祭天,帝後燃香為天下百姓祈福,願軒燁王朝風調雨順,千秋傳承,萬代不朽。
正午時,小皇帝大宴群臣,太後主持。
紅燭跳躍,喜字瀲灩的宸棲宮中,奢華的大紅地毯上,獸香裊裊,紅綢懸掛的飛檐浮獸宮梁上,垂掛的孔雀石珠簾隱隱約約。
偌大的象牙金柱龍鳳床前,簇新的鴛鴦龍鳳床單鋪設,明黃幔帳垂落,鋪設著桌旗的案幾上,龍鳳紅燭跳躍,金盤中的紅棗、蓮子散發著陣陣甜香,鳳嘴青瓷掛環的合歡酒壺和一對翡翠瓖金樽在珠光的跳躍下閃爍著朦朧的光暈。
雲傾坐在窗前,一身大紅鸞袍包裹著嬌小的身體,鳳冠蓋頭壓的頭分外沉重,垂落在發鬢和額前的金珠細細密密,華貴雍容。
「皇後娘娘,若是沒有什麼吩咐,奴婢先告退」一路跟隨的碧珠將雲傾送入寢宮後,便告退。
「下去吧」雲傾淡淡的說道。
「是」碧珠應聲,隨後經有些擔憂的看著雲傾那雖然被沉重華服和鳳冠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但卻依舊堅毅挺直的身體。
她在這個宮闈中生活了十幾年,已將青春和半生都埋沒在這里,也看習慣了宮闈的爭斗和虛偽,可是,如小皇後這樣堅韌的女子她卻是第一次見到。殘酷爭斗中積存的閱人經驗告訴她,這個小皇後最大的能耐或許還遠遠不止在朝堂上對百官對峙,而是超乎想象的堅毅和隱忍。
寢殿的楠木雕花門開啟,又緩緩的關上。一室寂靜冷清。
雲傾幾乎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身子有些歪斜,縴細的小手撐在了大紅的床褥上。
這身鳳冠鸞袍的重量已經超乎了她身體的負荷,六歲的嬌小肩膀已經被壓得幾乎酸疼到麻木。可是,她必須撐著,就算已經到了身體極限。
雲傾定了定神,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再次挺直脊梁。多年的武功底子讓她具備的承受一切壓力的基礎,曾經的槍林彈雨與刀口舌忝血的日子更讓她懂得,有時候對自己殘忍也是一種鍛煉。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今日大婚,繁瑣的禮儀和漫長的等待是雲傾必須跨過的一道高檻,攻于心計的小皇帝故意借酒宴拖延時間,遲遲不來寢宮,無非就是只為了想看到她被這一身沉重華袍壓垮的狼狽一面。
她,又豈會讓他如願?
時間靜靜的流逝,窗外漆黑籠罩,龍鳳燭已經燃到盡頭,赤紅的蠟淚滴滴落在金色的托盤上,蔓延成了一條殷紅的蛇信。
突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沓來,伴隨著超公公的急促的呼聲。
雲傾眸光一沉,隔著大紅頭蓋看到楠木雕門被一腳踢開,夾雜著濃郁酒氣與胭脂香粉氣息的冷風迎面撲來。
一雙明黃色的盤龍長靴出現在雲傾的眼底,伴隨著兩抹嫣紅和淺紫長裙的交雜,晃晃跌跌的朝殿內走去,其後,身著黑色朝服的趙公公則是緊隨其後,緊張擔憂的弓著身子,不時的道︰「慢點,皇上,您慢點」
雲傾淡漠的望著,身上的沉重早已讓她麻木,可是眼前香艷的景致卻再次喚回了她的意識。
紅唇勾起,冷冷一笑,難道他以為這樣就可以羞辱她了麼?
沓亂的腳步已經蹣跚到她的面前,突然,一陣風掃過,雲傾的紅蓋頭已經被揭去,頭頂傳來一陣低沉迷醉的笑聲︰「朕怎麼忘了,今日該是皇後侍寢」
一句話,惹來一旁的嬌笑聲,但卻讓趙公公嚇得僵住。
雲傾抬頭,只見凌燁軒面色微紅,全身酒氣沖天,可是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卻帶著嘲諷的凝視她。
他的身子架在兩名妖嬈嬌艷的嬪妃肩上,艷紅的袍子已經有了褶皺的痕跡,胸前衣襟更是有些凌亂。
「皇上是否也忘了,今日穿的可是新婚的紅袍?」雲傾面無面無表情的說道,那聲音淡若清泉,沒有一絲情緒起伏。清澈得幾乎空靈的淡漠眼神在燭火的映照下,如星辰皎月一般亮澤。
凌燁軒雙眸微眯,許是因為真的醉了,在看到雲傾那雙眼眸時,竟一怔,但隨即,他朗聲大笑,滿身邪氣的甩開懷中的嬪妃,襲上前,擒住了雲傾小巧的下頜,道︰「皇後,你在提醒朕,冷落你了麼?」
雲傾眼神微動,卻不動聲色的與他對峙。拖延時間,懷攬嬪妃進宸棲宮,言語諷刺這就是他今日的計劃?
「難道皇上沒有麼?」雲傾挑眉,字字清晰的反駁︰「皇上虧待臣妾,丟的,可不光是冷氏一族的顏面。」
今日是帝後大婚,天下四方來朝,百官齊賀,如果他們之間有什麼事情傳揚出去,丟的並非冷氏一族的顏面,而是皇家的威儀。四大諸侯齊聚金陵,就算雲傾不說,凌燁軒也該知道現在又多少雙眼楮在盯著他們,等他們落下把柄,好折扣軒燁國的銳氣。
雲傾的話,凌燁軒听明白了,他狹長的眸子隱匿著怒火。她竟敢用四方諸侯來壓他
她真的不怕死,不僅三番兩次的挑釁他的威嚴,甚至在朝堂上還屢屢施計,拿大臣的性命逼他就範,如今竟還用上了這一招。好,很好,看來他的確沒有看錯這個小丫頭,她倒是的確有些本事。
「好,皇後,你說的很好」凌燁軒的聲音透著寒意,那蓄勢待發的震怒讓大殿內的趙公公和兩名嬪妃都顫秫了一下。
可是他們卻不明白小皇帝怎麼突然就震怒了。但隨即,他們對這位傳聞中不可小窺的小皇後也產生了幾分敬畏,能讓讓皇上動怒卻面不改色的少女,這個皇宮里恐怕還沒有幾個,就算是一直以來受盡隆寵的顏美人也不敢惹怒聖顏。
趙公公杵在一旁,他心驚膽戰的看著對峙的帝後二人,心頭不住發顫,但是在宮廷生活多年的經驗卻告訴他,此刻若是不避嫌,听到了、看道了不該看的,恐怕連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于是他趕緊道︰「皇上,奴才奴才告退了」
趙公公的退縮讓雲傾清澈的眼底浮現出了一抹笑意,若非他提醒,她倒是忘記了這個寢殿里還有不該在的人。
雲傾突然改變的神色讓凌燁軒心頭一凜,然在他已經想到此刻關鍵的時候,雲傾卻已經淡淡的開口︰「皇上,今日的洞房花燭夜,受盡傾軋卻沒有得到寶座的四大諸侯都擦亮了眼楮看著,齊太子包藏禍心,壽王體虛病弱,威烈將軍的兵權又已上呈朝廷」
雲傾不咸不淡的聲音驚起了趙公公,他長大的嘴巴,沒有想到自己想躲都沒有躲得了。這些事情都是朝政的秘密,若是被人听了去,那麼結局就只有一個。
「皇上」趙公公撲通一聲跪下,他已經嚇得全身發顫。但是站在一旁,還想趁機贏得侍寢機會的兩名妖嬈的嬪妃卻還不明所以,只是睜著勾魂風騷的眼楮掃著小皇帝。
她們在後宮中爭風吃醋,斗得死去活來,卻只為一件事,那邊是能獲得隆寵,生下帝王子嗣,享用一生榮華富貴。然而此刻,她們竟然不知道雲傾的一句話,已經將她們推向了斷頭台。
凌燁軒的眼神滿是陰沉,他冷冷的凝視著雲傾那張清純的面容,擒著她下頜的手漸漸用力,隨即猛的一抬。
嘩啦,伶仃的金屬脆響頓時在寂靜壓抑的寢殿中響起,因為小皇帝的粗魯,雲傾頭上的鳳冠已經滾落在床褥上,金燦燦的尾顫動,幽綠的碧璽狹長的鳳眼閃爍著詭異深幽的光芒。
「你敢威脅朕?」凌燁軒終于怒了,這個女子膽子實在太大了,居然三番兩次的威脅他,她以為他的威嚴是可以挑釁的麼?她以為自己是因為懼怕冷仲那只老狐狸,而不敢殺她麼?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跟皇上做一個公平的交易」面對凌燁軒的驚濤駭怒,雲傾依舊是雲淡風輕,放佛此刻面對小皇帝的猙獰怒氣的並不是她一般。
她現在不想得罪這位年少氣盛,倍受傾軋卻凌厲潛藏的少年天子,她要的,是在後宮站住腳跟,在朝堂上有足夠的威懾。所以,有很多東西,她現在不想計較。
听到這樣的話,凌燁軒黜起了眉宇,因為他能看得出雲傾話語中的坦直。可他卻也知道這或許只是她的緩兵之計。
這個少女心里究竟藏著什麼,他至今不清楚,也猜測不透。
她就如同一道難解的謎題,令人尋思萬千,卻依舊找不到突破口。
「朕為何要相信你?」凌燁軒聲音依舊陰沉,但是眼底的怒氣已經漸漸褪去,不如剛才的陰霾。
看著凌燁軒已經有所退讓,雲傾紅唇勾起。隨後突然抬起小手捧住他冷清緊繃的俊容,柔軟的薄紅在他的冷唇上印下一道朱丹痕跡,用脆女敕的聲音道︰「因為在這里,我們的命是綁在一起」
他死,軒燁國瓦解,覆巢之下無完卵,她亦不能活。她死,冷婉兒的父兄怒起,與四大諸侯勾結,他也逃不了這場踏馬宮傾的戰亂。
凌燁軒下顎緊繃,眼神在薄唇觸到那抹清香的柔軟時,猛的一震。
雲傾看著小皇帝的神色,卻放心的知道,他們的協議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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