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公歷︰五月二十五日
天空明亮蔚藍,一望,萬里無雲。空氣清新淡香,一吸,心情舒爽。
國內,S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第一審判庭的門打開,听審人員魚貫而出,陸陸續續的走出來,等到其他人都走盡了之後,最後,兩個頎長的身姿慢慢走出來累。
一個黑色手工襯衫同色西褲,一個天藍色襯衫黑色西褲。
一個步態優雅如蓮,氣勢如君王,氣質卻冷若寒冰。
一個身材修長,神態輕松,成熟又瀟灑萌。
單洛看了眼旁邊的伍君,「怎麼突然來了?怕我們會輸?」
三年前,W城的鼎天國際和伍氏集團差點從商場上消失,終于,在伍君頹廢和瘋狂失落了整整一年後,他打起精神重回鼎天國際總裁辦公室,並且強勢接過已經是一盤散沙的伍氏集團,用了一年時間,讓兩個集團回到沒落之前的水平。之後,伍君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人,一個人在W城管理鼎天國際和伍氏,單洛被他調到S市DT-資陽地產當了總經理,地產這塊全部由單洛自主發展,他只管軟件那邊,單洛的特助職位也被一個性格類似單洛的學弟雷冰接任,單洛推薦雷冰給伍君的時候笑稱雷冰是第二單洛。
而今天,DT-資陽和另一個地產公司因為S市近郊四個需要推翻改建的小區地皮對薄公堂,結果,DT-資陽勝。單洛作為DT-資陽的掌門人來听審,不想,半路途中,伍君突然出現,坐在單洛旁邊一直听完審判。
「陪我媽來的。」伍君語氣淡淡的。
單洛伸手按下電梯鍵,等著電梯從一樓上來,看著伍君,「桑姨又跑來看舒婷?」
「嗯。」
單洛在心底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三年前,顧夜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伍叔又,辦完伍叔的喪事,君少帶著悲慟至極的心發瘋的找她,那段時間,看著他,他們這群朋友真的說不出多心痛,顧夜歌怎麼能那麼狠心突然離開他,只有三個月就舉行婚禮的她居然玩人間蒸發,伍叔離開君少的時候,她竟然放著他一個人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她能陪在君少身邊,即便什麼都不做,都比她失蹤好千萬倍。說不恨顧夜歌,那簡直不可能。恐怕,認識她和君少的人,沒人不恨。舒婷那丫頭陪著君少瘋狂找顧夜歌,不管多苦多累都不離他半步,說起來,三年來,舒婷是唯一能接近君少的女人了。直到兩個月前查出她懷了身孕,桑姨堅信孩子是君少的,一年前申請提前兩年退休的她現在時不時飛到S市,無非是想說服舒婷嫁到伍家。
電梯來了,伍君和單洛走了進去。
「舒婷肚子里的孩子?」
單洛話說一半,看著伍君。
他不太信舒婷的孩子是君少的,如果是他的,沒理由陪著桑姨看望舒婷的時間卻跑來听審DT-資陽的案件,他一向不管資陽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是他的,又能是誰的?這三年,他的身邊,只有舒婷一個女人,而舒婷的身邊也不見其他男人。最關鍵的是,桑姨的意圖這麼明顯,如果不是君少的孩子,他不是該早點否認嗎,難道真是他的,而且,他打算娶舒婷了?
伍君沒有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除掉尋找顧夜歌那一年,振作起來的後兩年,他說的話很少很少,也就只有對身邊幾個玩的特別好的朋友能說上幾個字。
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大門口,一輛綠色的士停了下來。
的士後座車門被打開,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子走了下來。
單肩的白色連衣裙讓女子看上去像一朵純白無染的白蓮花,過腰的黑色大波浪卷發將她美得有些過份的五官襯托的有種艷絕塵世的感覺。
女子將大號黑色4K單肩背畫夾背在身後,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提包,里面有一套衣服和幾只寫生的畫筆、錢包、手機、身份證、護照,還有一本剛剛在‘S市首屆最佳律師頒獎典禮’上得到的證書和一個獎杯。
提包里的白色手機響起,女子拿出手機,上面拴著的灰太狼公仔搖晃著,公仔有些舊,女子卻一點不打算換掉它,即便三年前的手機卡被她換下了,可,這只公仔再舊,她都堅持不取下來。
絕色白裙女子接起電話,朝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大門里走去。
「喂。」
「夜歌,忙完沒?」電話那端傳來一個酷酷的女聲。
「嗯。剛結束不久。」
黎妍妢在那端笑,「想不到三年前你的輝煌戰績今天還能給你帶來榮譽,不過,我實在不明白,你又不貪名圖利,怎麼臣勛給你說起這事會回國?」
半個月前,從國內飛到新加坡國立大學NUS醫學院辦理三年醫學博士畢業事宜的葉臣勛告訴顧夜歌,他在S市法醫鑒定中心鑒定一個重案尸體時,在旁邊法院的公示欄看到‘S市首屆最佳律師頒獎典禮’獲獎名單中有她的名字,問她回不回國領取獎杯和證書。
顧夜歌淺笑,「我不是為了領獎才回來的。」
「那是為什麼?」
「幾年前一個朋友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135條規定︰向人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期間為2年,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雖然當時的第一責任者逃過了法律制裁,不過,被跑車影響而撞到我朋友的第二責任人當初自願簽署了七年訴訟期的協議,正好今天到期,我在家就和第二責任人約好今天過來再延長13年的訴訟期,如果20年時間我那朋友還沒能醒來,那起車禍再無法提起訴訟。」
不管她多麼不想回國,為了當初對一嘉的承諾,她必須回來!曾經耗費她四年心血的執念,她一定要堅持到底!
「我說呢。那你延長訴訟「趕緊回。寵兒喊了一天媽媽了,剛才臣勛過來看到她那小模樣,心疼的差點帶著她回國找你。」.
三年前,葉臣勛去新加坡國立大學NUS醫學院讀博,跟著導師去醫院參加某個手術時,意外的在醫院見到身體虛弱到要靠打營養液才能維持體能的顧夜歌,在顧夜歌強烈要求下,葉臣勛瞞了國內所有的人他遇到她的事情,連舒婷都沒有說。
第一年,葉臣勛陪著檢查出懷有身孕的顧夜歌走過九死一生的一年。那一年,如果不是因為肚子里有孩子,她根本走不過來。
只是,看著她讓人心痛的模樣,不論葉臣勛如何問她,她都只字不提為什麼出國,為什麼離開伍君,為什麼生不如死。
顧夜歌生下女兒不久,一天,在悄隱了一年不回信不寫信的和黎妍妢之間專門用來交流畫畫和架子鼓心得、技巧的郵箱里看到她要到新加坡拉薩爾美術學院讀書的郵件,想了想,顧夜歌到底沒有告訴她自己的所在,再後來,顧夜歌就讀的南洋美術學院和拉薩爾美術學院合辦一個畫展,她和黎妍妢不期而遇。
黎妍妢本身就酷帥如男孩子,獨來獨往,朋友不多,更沒有和顧夜歌其他朋友有任何交集,顧夜歌只提了一句‘若是有人找你問我在哪時你就裝做不知道吧’後,她便聰明的一笑。
于是,第二、三年,黎妍妢和葉臣勛陪著顧夜歌一起走過那些艱難的日子。
顧夜歌走過三年的時光,只有葉臣勛和黎妍妢知道其中的艱辛和困苦。她沒有老公,寵兒沒有爸爸,這還不是最讓他們心疼的地方,他們心疼的是,她完全沒有照顧自己的能力,整個人沒有生活能力,像一只被人活生生折斷飛翔翅膀的天鵝,無助而悲傷。上千個日子,她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一點點找回失去的能力,讓一只失去翅膀的天鵝再次高翔起來,其中的過程是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何況,折斷她翅膀的人,他們不用她說都知道是誰。當初心甘情願的被深愛的人折斷翅膀,如今卻要獨自一人一點點從頭成長起來。她的痛,他們看在眼底,疼她在心底。不是沒有氣憤的想帶著顧夜歌回國找伍君算賬,只是,讓他們不解的是,顧夜歌死都不肯回國找伍君,她抗拒他們心痛里的憤怒時,身上迸發出來的感情不是他們預料里‘恨’,而是——愛!他們不懂,都傷她如此,為何她還愛他入骨。
所幸的是,三年過來,顧夜歌精神上已經好了,生活能力恢復了,研究生也以漂亮的成績畢了業,有一個人功不可沒,她的女兒——寵兒。
天下的母親,為了她的兒女都能成為最強大的守護神。
一如,現在正打著電話朝法院大樓走去的顧夜歌。
听到黎妍妢說寵兒想她,顧夜歌低笑,想起女兒那張漂亮的小小臉,心尖又軟又暖,這次是她和寵兒第一次分開五小時以上,還真是想她了。
「明天就回。」
「行,一路順風,國際長途,掛了。」
「呵,拜。」
顧夜歌將手機放到提包里,提了提肩上的畫夾背帶,邁上了法院大樓門前的第一級階梯。
從法院大樓的門口走出兩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兩人出色的外型讓不少的人屢屢側目,尤其其中一個神情格外冷漠的男人,優雅俊美到好些女人看一眼便有種熱血上涌的感覺。
怎麼可以帥成這樣!
單洛走在伍君的身邊,問道,「你現在去哪?」
好像也就兩個選擇,要麼去看舒婷,要麼和他回DT-資陽看看。
伍君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前方道路,收回瞳芒,稍稍低眸,抬起修長的腿邁下法院大樓門前一級台階。
「要不」
單洛邁下階梯,偏頭看著伍君,剛說了兩個字,余光看到從階梯下面邁上第***階梯的白裙女子,聲音頓住了,起初他只是當成一個美女來看,停住聲音後,當他徹底看清從下面朝上走的人時,整個人完全僵在原地,眼楮直愣愣的睜大。
顧夜歌!
天!居然是消失了三年的顧夜歌!
「君、君少!」
單洛的聲音哽了下。
听到單洛失常的聲音,伍君心下一疑,轉頭朝已經落後他一級的單洛看去。
見到單洛吃驚的模樣,伍君順著他的目光朝左手下方看去。
恰巧,上階梯的顧夜歌目光不經意朝左方淺掃了下,只是,她輕輕一眼後,再沒能移開視線。
一剎那,伍君和顧夜歌的目光對上!
時間好像在那一刻停止!周圍所有的聲音也仿佛突然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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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402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