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茹總算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隨著裴衣走進閣樓,立刻被這里的雅致氣氛感染住了。她在幻想著有一天,曾經的那個男孩能在如此雅致的居所中靜靜地听她彈琴,讓他忘卻所有的煩惱和哀愁。
淚咽更無聲,止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前夜雨鈴。
後來,芷茹跟著苦心孤詣的琴師裴衣習得了精湛的琴藝,她成功地走入了婉月的宮廷生活,但同時也注定她的人生轉向了悲劇的舞台。要知道若一個妃子看不透帝王之薄情,她只能死于小我的境界,因為她必定是將自己的全部寄托都放在了這個男人身上,而從古至今,又有幾個帝王只專寵一個妃子呢?
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受到卿樂王的冷落的,只記得那天早晨,她一人在卿樂王為她修建的竹閣里邊背窗撫琴,一遍一遍地彈著她最喜歡的《悅君心》。她始終沒有離開過這里,一直到了下午,因為她的王上答應朝後會來听她撫琴,可是卿樂王卻遲遲不來。
這曲子越發哀怨而無力,隱忍得就像天邊厚積的烏雲,終于承擔不起雨水的重荷,向這凡間傾倒了一池美酒。或者說,上天都為芷茹不值。
蓮步翩翩檐上問,一池美酒入凡塵。
寒蟬聲向酒中盡,醉煞清風曉夢沉。
而這個時候的卿樂王,已經結識了風情萬種的魅姬了。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對一位單純女子的允諾,只顧在溫柔鄉中享受溫存。他一遍一遍舌忝噬魅妃身體的芳香,耳畔只有這個女人嬌媚的哼聲……
芷茹的綠綺終于不堪她沉重心情的抱怨,指下的一根琴弦噌然斷掉了,她這才停止了《悅君心》的彈奏。
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滂沱,芷茹伏在琴案上深深哭泣,想著兒時那個天真的男孩的話,想著自己多麼幼稚的將它信以為真。
快到黎明的時候,芷茹抱著琴走進了雨霧中。幸得宮女還念及她曾是位受寵的妃子,連忙撐了傘過來迎她,直到把她送回寢宮。
一路上,她的臉上都沾著水珠,卻叫人分不清哪粒是雨哪粒是淚。
幽靜的寢宮中,芷茹病央央地躺在床邊,神色木然,任由太醫給她診脈,可問她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她卻只搖頭不作答,仿佛靈魂丟失了一樣。後來太醫說道︰「茹妃娘娘,您有喜了,以後可要注意著點,千萬不要受風著涼!」
是的,那時候,我的母親已經懷上了我……
不知何時,我感懷著母親悲哀的情感已經悄悄睡了過去。等到醒來時,身上已經搭了件羽毛氈子,台階周圍點滿了紅色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