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我將近日行軍的情況思量了一遍,感到有些疲倦,兀自斜靠在椅背上。
她進來後,我命所有人都出去。
「王上,不妥吧,您說她是妖女……」
「咳咳,」我瞪了副官一眼,「這在天子帳中,她手無寸鐵的,能玩出什麼把戲?」
「……諾。」耿副官猶豫片刻才應了一聲,緩緩離開。
閑適的氣氛。修長的月白裘衣被我的坐姿弄得有些松垮,倒和平時很不一樣。我本一個喜好整潔的人,可惜倦意太濃,心思太重,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合上散開的兵卷,問道︰「你以前在懷王府中做過事?羽林將軍似乎很喜歡你?」
她一言不發,倔強地站在大帳中央,被柔和的光線吹拂得如同供奉在廟里的菩薩。卻是一副邪惡與孤單的樣子。如此的冰冷,頑劣!
「識時務者為俊杰,如今楚太子都死了,你還執迷不悟?……和本王說說話,也讓你為難了?」我語氣慵懶。
她冷冷一笑,「我沒想到上邪的大王對別人的私事也感興趣,而且,問得這麼拐彎抹角。」
我唇角上揚。她倒是快人快語嘛!
「那好,我就跟你明說。別在青羽身上玩什麼把戲,否則……本王有能力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蒼白的指節在桌子上敲出「咚咚」的聲響。
她輕蔑地笑道︰「既然怕我傷害了你的兄弟,為何不干脆點兒,殺了我,也好永絕後患!」
「你以為本王不想?」我抬眼,無意之中對上她的視線,心里不覺感嘆︰站在面前的若是月牙多好……我起身,環步打量她。
她的眼光隨著我轉了轉,不知我在遐想著什麼,也許是我的神情泄露了秘密,她忽然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鎖骨窩道︰「莫非你喜歡我?……邪王大可以直說的。」
我呆愣一秒。她打算犧牲色相保全自己?在外行軍打仗的確寂寞辛苦,也許我的身體很需要她。可是她的種種言行,甚至極其微弱的表情都可以告訴我,她和月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見我一臉深沉冷酷,她探手到腰帶上,輕輕巧巧地解開它,將整個肩膀赤-果地展現出來。光潔的肌膚在燈影中有種濡濕的細膩,並隱隱散發著某種令人蠱惑的香味。
我依舊保持著謙謙君子的做派,不過沒有出聲阻止過她的舉動,也許眼楮貪戀著什麼,所以才任憑她在我面前獻媚。女人的身體當真是一種武器,她的美麗,使得這件武器更加的所向披靡。我要當心了,色字頭上一把刀。
對峙良久,我冷漠地問︰「你的師傅教過你,要這樣……取悅敵人嗎?還是你當膩了殺手,想做王妃?」
她擠出溫柔的笑,「和你做一夜鴛鴦,不好麼?」
低緩的聲音如風輕輕地吹至耳傍。
「對不起。本王忠于我的愛妃。」
「你可以把我當做婉妃來愛。」
「本王還沒有糊涂到那個地步,一張臉不能代表什麼。何況我喜歡她,絕非因為一張臉。」
「王上畏懼夫人,何必找這麼多的托辭。……今日在千里之外,她人又不在,大可以放縱一回。其實我,十分仰慕您的氣度。」炙熱的眼神充滿渴望,逼視著我。
我轉身背過她,希望她自重。
「沐雪不是隨便的女人,這是……第一次。」
「那又如何?你以為本王是昏君嗎?快把你的衣服穿上。本王找你來,是想問你跟青羽的關系。」
「邪王問什麼,沐雪自當相告。可是您處處拒人于千里之外,難道這樣,也讓你為難了?」
最難消受美人恩。
我自知沒有這個福氣。
帳外傳來青羽的聲音︰「那個刺客還在里面嗎?」
身後的沐雪此時出招,與我較量起來。
帳外侍衛答道︰「是。」
青羽︰「爾等為何不在帳中答應?」
「王上吩咐,不讓末將等人留在帳中。」
帳外再無動靜,青羽似乎猶疑著想要離開,沐雪適時叫喊了一聲。隨後,我听到有急急的腳步聲向里邊踱了進來。沐雪趁我分神之際扯開我衣前的帶子,令我胸膛袒露,她自己則攏住掉在地上的外衣,做抽泣狀。
靜,一片詭異的寂靜,空氣似乎在青羽到來的這刻被凍僵了。
青羽看看她,復看看我,游離的目光轉作寒冷,「二哥,在將士們為了上邪的霸業枕戈待旦、志梟逆虜時,你卻躲在這里風-流快活!」他最後四字說得不是滋味。
我有條不紊地系環帶,他哪里是怨我風-流快活呀,分明是以為本王褻瀆了他心愛的人。
「你這個暴君,你欺辱我,我要跟你拼了!」沐雪趁勢嚎啕哭喊,「有種你就殺了我,不要讓我活得這麼沒有尊嚴!你這個暴君,強佔了我的身體,簡直禽-獸不如!」
「你……」青羽怔怔地盯著我,眼底的狂躁與憤怒就要噴涌而出。
「想說什麼?」
「二哥難道忘了軍營里的規矩麼?對外,不得虐-待俘虜;對內,不可攜女縱欲。」
「放肆!你在教導本王做事?」
這個青羽有沒有搞錯,那個刺客罵我「禽-獸不如」,他卻幫腔,站在她那邊教訓我!
「二哥,你真的令我很失望。」他甩下這樣一句話,拉起沐雪的手轉身要走。
「你給我站住!」
他頓住步子,又邁開,終究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這一早就是那個女人的詭計。她看穿了青羽,也看穿了我對青羽的依賴,不過是想動鬼腦筋挑撥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她殺不了我,便煽動青羽來反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