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肖!絕肖!」我跑過去抱住兒子擔憂的喚,他好像是中毒了,但不是瞬間斃命的毒藥。「你們幾個快扶晉王上車,送去太醫院,快!要快!」我本能的命令道,心中惶惶不安。
紫上的目光中卻有一絲隱忍的掙扎,要說什麼,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麼也沒說。
「解藥呢?這毒的解藥呢?」
「我是來殺人的,怎麼會隨身帶著解藥?」
我掐住她的下巴,*視道︰「你到底是誰?」
她冷冷地輕笑一聲,「王後想讓這個秘密公諸于眾嗎?」
我立即明白了,「你是那個孩子?」
她瞪著我,肯定的目光說明了一切。
我眉心微皺,心里忽然澀痛難當。這是孽緣麼?那個孩子還是回來了,並且,還要殺我報仇!這正應了韓莫離的報復,她當初生下這個孩子就是為了報復鷹隼,不想如今,會有後招。
「把她帶到芙芮宮,本宮要親自審問!」
我威嚴地拂袖,走出房間,而後腳步竟不由自主地發軟,覺得有些事情還真是永遠也走不出呢。我按住胸口,冬日天空如打翻的墨汁,在頭頂壓了下來。
芙芮宮。
待侍衛離開後,被捆綁在地的紫上努力站了起來。她的目光與我的視線處在同一水平面上,頗有爭鋒相對的氣焰。
「你的父親,他在哪里?」我問道。
她不回答,只是冷冷地瞧著我。似乎要把我瞧到發慌為止。我怕什麼,我會怕什麼……我保持著鎮靜,再問了一遍,「蒯丹他人在哪里?」
「他死了!」沉默中,紫上歇斯底里的喊了出來,眼眶中淚光閃現,隱隱地泛紅。
我一怔,她是說過,她的父母都死了,這一點她沒有騙我。「他是怎麼死的?」
她沉住語氣,頓回淚,「一個夜晚喝醉了酒,掉到河里淹死的。」
喝酒,呵……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
這個傻男人,還是將自己葬送在了對韓莫離的感情里。可是,他為什麼要告訴女兒這一切,讓她再回到王城,活在痛苦的仇恨中呢?我不解,連連發問︰「為什麼要回來,你為什麼要回來?!」
她蔑然笑道︰「我的出現讓王後不安寧了?你可恨當初沒有將我們趕盡殺絕吧!若不是你處死了我母親,我父親也不會意志消沉,以酒做伴,他也不會失足落水……」她的口吻轉為堅毅的悲戚,「而我,也不用因此顛沛流離,嘗盡人世冷暖,去做一些違背意願、麻木不仁的事!都是你,都是你,我們才活得這麼痛苦!!」
我身體發僵,將拳頭捏緊,「你父親都對你說了什麼?」難道蒯丹你也是恨我的麼?
紫上卻低頭,淒淒地笑了︰「父親你真傻,你可以告訴我的,讓紫兒為你報仇,憑什麼叫仇人活得那麼快活?憑什麼……」
她的身體里到底流的是韓莫離的血,那樣子的偏激、執著,爭強好勝!我輕輕吸了口氣,看著她,只能哀嘆孽緣。看來這件事,不是蒯丹告訴她的。也許是陰差陽錯,將她打入永巷反倒讓她知道了身世。這世界上有太多的偶然,令誰都措手不及。
我喉嚨難受,說不出話來。我可以告訴她,她的母親是自殺的嗎?是韓莫離自己選擇了自己的結局,而生下她,只是為了一個荒謬的報復。我能說嗎?
……「我的女兒,別告訴她她的身世,我怕她恨我。」……
她死前那樣說過,蒯丹終是信守諾言。我握緊拳頭,指節發白,將真相忍了回去。
這時,樂世疾步走入,「母後。」他面有難色。
「怎麼了?」
「二弟的情況很不妙。」
我的心被揪動,怒目對紫上道︰「如果我的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說罷,我匆匆而去。
樂世正預備跟隨著走,不禁又轉過身,來到紫上面前,終于不可遏制的,揚手一掌摑到紫上臉上,厲聲道︰「我曾經警告過你不要動壞心思,你既然想傷我母親,不管二弟醒不醒得來,不管你長得像誰,我都不會再留你!」
「太子,你要殺我?」她平靜的問,語氣淡淡的,臉頰上吃痛,浮出一層紅印。
「對。」
樂世道,下定了決心,同樣顯得平靜。
紫上不由掉淚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親妹妹!你口口聲聲要保護的母親,是你的殺母仇人!」
樂世震驚,就像一個晴天霹靂突然在頭頂炸響,他眼中充滿了迷惘,好像沒有听懂,僵硬地定在那里,看著她哭泣,良久才問︰「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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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
外面灰蒙蒙的,一個漫長的夜開始了。我守在絕肖榻前,握著他的手,在心底許願,一遍遍期望他醒過來。洛晚說,這種毒很生僻,是職業殺手們獨門煉制的,沒人知道配方的話,便很難對癥下藥。
外廳燈火輝煌,幾個太醫正焦頭爛額地探究毒性。鷹隼經過他們,瞥了一眼,頓了頓,知道進展很不利,穩住心態,走入內室。他的手在我肩頭落下,「太醫們正在盡力,你別太擔心了。」
我默默點頭,不想開口。
他在我身邊坐下來,靜靜地陪著我,守著兒子。
樂世在東宮彈了一夜的琴……
床榻上,阿若輾轉反側。太子從不彈琴,不想他有這樣的造詣,可惜琴聲中盈滿了憤慨、矛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