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氣晴好，我隨青羽等三十人出發了，前往襄陽。一路上，大家的神色凝重，寡言少語。偶爾我會轉過頭偷瞄一眼身側的青羽，他始終目視前方，不願看我一眼。
??直覺告訴我，他的冷漠並非出自對我的仇恨，而是對任務的謹慎。他不敢有絲毫懈怠。使得我做出這種判斷的原因是，他和鷹隼說話時微微的嘆氣聲。
??他無奈，但他還是來了，護在我身邊。
??沒有什麼私人恩怨可以高過他的責任心。或許也是鷹隼對他信任的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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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城城門緊閉。
??當我們的馬隊走近，城樓上的胡兵已經劍拔弩張。
??青羽勒住韁繩，臉上的肅穆煙消雲散，變成吊兒郎當的調皮，他大聲喊道︰「嘿！當官的還不打送禮的！樓上的唱的這是哪出啊？我們可是來找你們大王和談的！速開城門，迎我們進去！」
??城樓上領頭的兩位男子竊竊私語了一陣，隨後便听一士卒嚷嚷道︰「哪位是月牙夫人？」
??青羽回道︰「你瞎了眼不是？這里就一個女的，沒看見嗎？」
??士卒望了望，對一個首領道︰「將軍，人好像來了。」
??那位首領將信將疑，又沖城樓下問了一遍︰「月牙夫人可在？」
??「我在！」我答道，將目光迎向他。他的眼神不由定住，肆無忌憚地打量我，似是笑了一笑，吩咐左右︰「速開城門！」
??听著城門打開的聲音，在它打開的那刻，我和青羽不自覺地對視一眼，那種默契是在提醒對方，進入‘虎穴’之後要多加小心，彼此珍重。我點點頭，心里暖暖的，他輕抽一聲，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打馬向城門奔去。
??我亦揚鞭，緊隨其後。
??「一路辛苦了。」到了別院，跋列的兒子烏洛蘭呼賀正率人等候在那里，見到我，他同樣的先打量了一陣，而後看看我身後的隊伍，說道︰「好大的排場！只是和談沒必要帶那麼多人吧？」
??「本來是沒有必要的，不過跋列大王的胃口一向很大，人手不足，禮物就無法送過來。年輕的王子，你說是不是？」青羽漫不經心地走到我身前，替我擋住呼賀略帶挑釁的眼神。
??他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我以為你們忌憚胡人，當這里是狼窩呢！」
??「如果真這樣想的話，我們就不會來了。畢竟人與獸是有區別的，跟畜生談判沒什麼意思！」
??呼賀王子的目光轉冷，但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就請安頓一下，稍後，隨我去見父王，他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們！」
??他側身相迎，我們從他身邊走過，我發現他在看我，隨即掉轉身，沖他堆了一個明媚的笑臉。這個乳臭未干的王子被我充滿風情的注視弄得手足無措，神情慌亂，直低下頭，尷尬地揚手道︰「請，請……」
??有色心無色膽，不知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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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條幾案上盛著豐盛的美食，屋子里飄蕩著異國曲調。
??走進將軍府大堂，喜慶的音樂讓人感到一陣輕松。我隔著眼花繚亂的舞姬的身影，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男人臥在寬椅上享受美酒，身前身後共有四位美姬。想必這位男子就是跋列了。他今天的服飾比那天還要張揚、華貴！
??「父王，月牙夫人到了。」呼賀前去通稟，听他這麼說，青羽隆重地咳嗽一聲，抬高音量︰「是上邪使節！」
??跋列彎彎手指，示意我們走近。他這種姿態很無禮，于是我一步也不動。
??「去，把他們弄過來。」他吩咐兒子。
??呼賀走過來客氣地說︰「夫人、將軍，請上前一步。」
??我和青羽走過去，那個男人慢慢地坐直身子，開始打量我。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見到我的胡人都喜歡打量我，似乎想從我的外表中看出更多新鮮有趣的東西。他們認為的中原女子一般溫順柔弱，而我，似乎不同。這不同不僅在外表。
??「果然是你。」
??這是跋列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因為語句簡短，我不能揣摩出更多的涵義，只道︰「你記得我？」
??「沒齒難忘！」
??「是因為城樓上的一箭？」
??「我記得是兩箭！」半認真半玩笑的口吻。
??「胡氏大王是個記仇的人？」
??「原則上是這樣，我發誓不放過得罪我的人。」
??「會有例外嗎？」
??他神情詭秘︰「那得看是什麼人。」
??「如果是像我這樣的女子呢？」
??他一笑，高深莫測，身旁兩個美人被他無情地踹到一邊。「如果是你這樣的女中豪杰，本大王一定出兩百人的馬隊，把她迎娶過門！」
??他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一怔，再看他的眼楮，幽深碧綠，就像草原上的狼。
??「胡氏大王，咱們言歸正傳吧。這次來，是希望你高抬貴手，放襄陽城的百姓離開。」我向青羽使了個眼色，他將手中捧著的盒子展開，顯出里面的兩塊水晶。
??我向跋列介紹道︰「這兩塊水晶都是玫瑰形狀，乃是宮廷御師親自打造，形狀、紋理渾然天成，通體澄澈，色澤為紫，是水晶中的極品。邪王知道你喜歡華貴的東西，所以送來了紫水晶，它象征著高貴、優雅的氣質，想必一定很合你的心意吧。」
??呼賀接過去，遞到他手里，他拿起一塊把玩著，「的確很好看。邪王說的沒錯，本大王很喜歡這些精貴的玩物，寢室里也收藏了不少好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嘛，看看還可以，餓了又不能當飯吃。就憑這些便想叫本大王開城門放人？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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