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修道生活錄 第十八章父親(上)

作者 ︰ 小小聖

「大家趕緊起來,出事了!大事!」

「當家的,快!」

「……」

半夜時分,村里忽然傳來一陣陣喧鬧,是有人發現了木老家火光沖天,大駭之下,急忙招呼村民們起來去救火。

汪汪,汪汪……

頓時,平靜的小村,雞飛狗跳,陷入了慌亂之中。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是農村常有的事,哪怕是和木老家關系不好的人家,這個時候,也不多說什麼,大人小孩全都出動,提著水桶,鐵鍋,……凡是一切能舀水的東西,奔赴現場。

不僅僅是昆侖村,隔壁的小窯村村民們,也全都來支援。

我和姥爺,當然也不例外。

「嘩嘩, 里啪啦……」

洶洶大火,將木老家的兩面房子,全都包裹在內,甚至連院子里外的樹木,也沒有避免。

這把火,十有**,是範叔放的。

我心知肚明。

慌亂的現場,範叔不知道啥時候換上了一件完好的衣服,硬撐著和大家一起像模像樣的找水救火,更多的人拿著鐵鍬,從遠處朝火中丟雪。

「呼……!」

火勢,絲毫不見變小,反而因村民們的救援,加水添雪,而旺盛了起來。

「喵哦!喵……」

亂哄哄的火場邊,那只大黑貓,發出一聲聲淒涼悲慘的叫聲,渾身的毛被火燎的一塌糊涂,不時地竄入火中,又跑出。

「這大黑貓,真可憐!」

「多有靈性的貓,木老估計這次完了!」

「……」

樸實的村民們,沒有人想到這把火,是外人放的,只嘆息木老的遭遇,是一場命中注定的天災。

不經意間,遠遠地,我看到那個大和尚,在木老家旁邊的田地中,遠離人群,雙手合十,嘴里嘰里呱啦念著經文,似乎是在超度木老。

……

木老的後事,是昆侖村和小窯村兩個村子聯合起來操辦的。

範叔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只是和普通人一樣,可我敏銳的感知,感知到他內心隱藏的深深悲哀,七天過後,听說他病倒了。

人們去看望,卻被範嬸擋駕,說範叔心情很不好,誰都不想見,通過範國慶,我向範叔轉達向去看看他的打算,可未如願。

那只大黑貓,也在範叔那里安了家,不過很少出門。

……

這個臘月,接連出現非正常死亡的人命,昆侖村後山山洞的年輕道士,小窯村六指啞巴的哥哥,還有兩個村子之間獨門獨戶的木老…

不吉利!

村里老人們紛紛議論,最後決定,停辦今年的社火會。于是,村里的年輕人和半大小子,都沒得好玩的事可做,整天湊一起,打麻將。

離過年,還是兩周多的時間。

可我家還沒有操辦任何過年的東西,姥爺的一點積蓄,都因為他的腿傷,還了花在醫院的債,看到別人家不是殺豬,就是去縣城辦來很多年貨。

我是看在眼里,羨慕嫉妒恨在心中。

尤其是臘八這天。

本地的風俗,有句話叫‘過臘八,宰阿爸’,當然不是真宰阿爸,而是讓阿爸出血,給家里的孩子們一些零花錢。

我家那該死的王八蛋,不知道去了那里。

這一天,我從里面鎖死了大門,不放任何一個伙伴來玩,自己也不出去。

「明天跟老子去鎮里吧!」

姥爺看到我低沉的樣子,渾濁的雙眼中,帶著淡淡的濕潤,啞著嗓子說︰「去鎮上賺了錢,老子給你買新衣服,買鞭炮…」

「……」

眼淚沒忍住,掉了下來。

「姥爺,我不要新衣服,也不要鞭炮……」這話說得,是不是真的,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不忍心看著姥爺傷心操心,可又羨慕村里的同伴…

「姥爺,你在家休息,明天我去鎮里,幫人磨剪刀!」

「啊!」

姥爺突然被我的決定,給嚇了一跳,伸手模模我的腦門,以為發燒呢。「娃,你別嚇姥爺,可別想不開!你不是最討厭和姥爺一起出活嘛,你也別去了,還是姥爺一個人去!

听聲音,姥爺真是慌了。

……

第二天,姥爺還是沒有同意我獨自去山下小鎮幫人家磨刀,而是借了焦爺爺家的自行車,同意我一起下山。

寒風呼呼,騎著自行車,沿著盤山石子路,迎面而來的風,十分刺骨,姥爺死活要我穿上他的翻羊毛大衣,套上狗皮手套。

「你看,老子這手,都是硬繭,比什麼手套都好使!」半路上,他笑呵呵地揚著通紅的大手,給我炫耀。

「……」

我勉強笑著,內心卻在流淚︰姥爺啊,這輩子,我一定要出人頭地,以後好好學習,報答你老人家的養育和恩愛。

還好,下山,緊緊二十多分鐘的時間。

「賣了,賣了,上好的干果,……」

「……」

小鎮的集市,每年臘月的時候,也是最熱鬧的時候。

熙熙攘攘,滿目琳瑯的集市,穿著花碎布棉衣的大姑娘小媳婦,上身穿著西服穿著喇叭口腳踩布鞋的小年輕,驢車,馬車,自行車,菜攤,肉攤,雜貨攤,錄音機大喇叭聲,小販的吆喝聲,剛從錄像廳出來年輕人們的嬉笑聲…

這里,放佛是和山上不在同一個世界。

換做是以前,我肯定會和姥爺磨蹭幾塊錢自個兒玩耍去,不是去看錄像,就是買點吃的解饞,可這一次,我幫著姥爺將磨刀的凳子和工具放在地上,看起了攤。

「大爺,又來出活了,腿好了?」

「好久不見啊,王老,來,抽支煙!」

「……」

沒一會兒,很多婦女和老人,接連出現,和姥爺寒暄,有的手中拿著菜刀,也有拿個小馬扎過來湊熱鬧的鎮上老人。

「這就是你家孫子啊,都這麼大了。」

「上學了沒……」

「…」

姥爺一邊哧哧磨著菜刀,一邊和他人聊天,滿臉帶笑,比家里開心多了。

喧鬧的集市,耳畔的寒暄,心中滿是心事的我,很少注意,我的目光,盯著姥爺手下磚頭大的磨刀石,心思卻在識海中的分寶崖上。

姥爺磨一把剪刀,大概需要五分鐘的時間。

如果我拿出分寶崖,肯定能節約很多時間和精力,這樣的話,每天就能賺更多的錢。

「恩,拿著,去買點吃的!」

招呼走四個客人,姥爺賺了兩塊錢,他解開棉衣,又從里面的兜子里面掏出一團手帕,打開,從零零碎碎的里面抽了一張最大面額的兩塊錢。

「這四塊錢拿去,自個兒下頓館子去!」

「吆喝!王老頭,你還沒死啊!」

我正打算搖頭決絕姥爺的好意,路過的幾個小伙子中間,發出一個找死的聲音。

說話的家伙,三七分頭,下面穿著棕色尖頭皮鞋,大紅的燈籠褲,上身穿的卻是綠西服,酒糟鼻上夾著一副圓圓的蛤蟆鏡,嘴中叼著一根沒點著的過濾嘴香煙。

他的脖子似乎有問題,腦袋從是朝斜上方,即便是俯視地攤上正在磨刀的姥爺,也是如此。

「老四,這老頭是誰?」

他的身後,是一位腦袋青皮的小伙,穿著閃亮的皮夾克,夾煙的手指上,罕有地帶著一個小小的金指環,也不知是真是假。

蛤蟆鏡嘴里的香煙一翹一翹,露出牙齒說︰「誰知道是從哪里來的老家伙,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來這里了,哈哈,正準備找點錢兒給大哥你接風呢,這老頭來著的正好。」

說著,他走過來,伸腳…

「你要做什麼!」

呼!

我猛地站起,手中拿著姥爺剛磨好的一把菜刀,死死盯著準備踢向自行車的蛤蟆鏡。

「天祺,你干啥!」

姥爺放下手中的活兒,趕緊拉住我。

「老四,你們幾個家伙想做啥,欺負人家老小算什麼本事。」

「……」

和姥爺寒暄的幾位鎮上老人,紛紛開口指責幾個年輕人。

「天祺?」

皮夾克听到姥爺稱呼我的名字,眼楮亮了亮,也一把扯住蛤蟆鏡,問道︰「你是不是叫王天祺?昆侖村的?」

「……」

我緊緊盯著眼前的蛤蟆鏡和皮夾克,一言不發,心想姥爺以前只怕在這里出活受了不少的委屈,從今以後,這樣的事情,覺得不能再有…

「你這娃怎麼知道孩子名字的?」

姥爺身子很穩,他皺著眉頭,問蛤蟆鏡。

「王大爺,你老肯定是王鐵匠了!」

皮夾克本來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換了個表情,變得熱情起來,他掃了一眼地上亂七八糟的工具,說︰「都快飯點了,大爺,你們還沒吃東西吧,走,我請你們。」

「……」

姥爺眉頭皺的更加深了,就連那蛤蟆鏡,嘴巴也張的和鏡片兒似的,周圍幾個老人交頭接耳,也是滿臉好奇。

「你請的飯,老子消受不起!」

似乎想到了什麼,姥爺瞬即開口,對皮夾克說話毫不客氣。

「你這死老頭怎麼說……」

「啪!」

皮夾克轉身,很干脆地給蛤蟆鏡一個耳光,「閉住!」這一瞬即,他的雙眼,目光陰森,凌厲,好像電視里那些殺人犯似的。

「大爺,打擾了,你忙…」

恭敬地朝姥爺點了點頭,皮夾克目光落到我的身上,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嘴角抽了抽,接著轉身走開。

走出幾步,他對蛤蟆鏡說︰「老四,以後別***騷擾這一老一小了,知道嗎,我可警告你,不然你小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姥爺,今天那個皮夾克是誰啊?」

下午回家的路上,我問姥爺,「他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這個問題,在腦海中繚繞了一整天,隱隱間,我的直覺告訴自己,那人和消失的父親有關系。

「……」

姥爺推著自行車,好像沒听到我問的話一樣,沒有開口。

「……」

半響後,我問他︰「是不是和那個王八蛋有關系?」

「問什麼問!」

姥爺回身,怒視了我一眼,再回身時,他的腰,吃力的推車彎的更加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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