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滄海月明,還是明珠有淚。
是藍田日暖,還是暖玉生煙
那是十年前。
當然,當事人卻將此刻意遺忘。
這並不是什麼奇異或者重要的事。
十年前,第七王朝的統治還不牢固。
非人顛覆了第六王朝,但它們並不是侵略的民族。在中帝國,鬼戎和維吾的交界處,僅僅一州大小的土地,那才是非人所有的地方。
天下還很亂。
非人之地倒被譽為天堂。
不過這和我們的故事沒有關系
「媽媽媽媽,有客人來了,終于可以吃好吃的了。」
盧乾皓的兒子蹦跳著鑽入廚房,但聲音是沒有辦法被廚房的煙霧所籠罩的。
「這孩子」一只手挑起遮簾,一位女子慢悠悠走了出來。
「伍大哥!」她突然驚異于此,原本平淡的面龐洋溢的是奇異的驚異,「你!真的!伍大哥!」
伍位看了看她,從上到下仔細端詳著仿佛在尋找歲月所留下的痕跡,在茫然失神後回過神,才吐出話來︰「弟妹。」
「真是的」她的神情從驚異又轉變成了撒嬌的小姑娘一般,笑著對伍位說道︰「怎麼?是嫌人家年紀大了,不叫牡棠叫弟妹了?」
伍位被這麼一說,竟然有和少有的慌張于局促,看看盧乾皓,卻好似一臉壞笑,才哼哼笑笑,朗聲道︰「知道了!牡棠。」
「別看她已經是老妖婆,性格可沒多大變的,來,你我坐下吧。」乾皓拉開擺放在院子里的桌子的一根凳子,對伍位道。
「什麼?你竟然這樣說我?算了,伍大哥和你多年未見,是該好好說說話了,我去給你們買酒去了。」說著解下圍裙,向廚房里一丟,出門去了。而那小男孩也在媽媽等等我的呼聲中,回望了一下李風跟去了。
小風在旁邊看著,是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和小雲還有燕子一樣。只是,燕子不會似這位阿姨活潑,莊雲也比乾皓要沉默,師父比我要冷靜,僅此而已。
可是,還有那麼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會是什麼呢?
「你兒子叫」伍位第一句問。
「盧笑嵐。」
隨後,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那的的確確是十年前,在苦苦思索好久才回想出來。
「我要和牡棠結婚了。」
「嗯」
「那我可能恐怕不能和你一一同走下去了」
「為什麼!是麼你要金盆洗手啦?哦,知道了。」
「我知道你可能你也退隱吧,我們三人一起」
「祝你們幸福,但我完成我該完成的事時。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吧。」
「老了不行了。風雲變幻,我又能歸向何方,真正的追求,早已消失在我說出口的那一刻。」
「是麼?現在你是?」
「殺手不,培養殺手」
「你的徒弟十年以後,會成為有名的殺手吧。」盧乾皓又看看一直站在伍位旁邊的李風,笑著說。
「我現在就是!」李風不假思索回答道。其實他從剛才就有點想插嘴的沖動
「哦!哼,多麼像你啊。」
我像我師父麼?我一直認為我根本和我師父不一樣,他總是看上去慢條絲理,不溫不火,卻靜如閃電。我呢,對于許多事上,卻像猛火一樣。可如今,卻從別人口中,听見了這樣的話。莫非我以後,也將變成師父一樣。
「來了來啦。你們兩個大男人等不及了吧。」
牡棠聲先到,匆匆來,將一罐酒壓在桌子上,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怎麼樣?老娘上的廳堂下得廚房!再給你們來幾樣下酒菜吧!繼續等著!啊!」
為什麼會這麼快,還是自己太慢?
「來,干!」
「干!」
當時,嗯,是十二年前,伍位和乾皓,正在被官府追捕。當逃到某地時,為了月兌身,劫持了一名人質不用說,那就是牡棠了。
夕陽欲墜。
殘破古廟。
兩三具和尚尸體。
門外幾簇刀光。
盧乾皓的刀,就扣在牡棠的脖子上,她的身軀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卻沒有恐懼地看著刀。
「算了吧!放了她吧。」伍位站在門口,盯著廟宇外面的灌木叢,官差就藏在哪里。這麼說著。
「那怎麼行?」
「這樣沒用的。」伍位繼續說,「還是放了,讓我們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他們放走了牡棠,隨後開始向一片空曠的地方逃去,那是一片剛剛干枯的河床。
關于此戰之慘,不便多說,後來一時興起與感慨,略作一詩,可見一斑。
一朝奔命為追亡,千刃脅股皆倉惶。
足陷泥血紅成碧,劍開層山虎裂哮。
亂花漸欲入甲冑,眼迷神離依心腸。
刀飲足血又吐哺,孤身振林體鱗創。
但,他們竟然死人堆里又爬了出來了,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雖然身上的傷痕不可勝數,可他們誰都沒倒下。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兩人中任何一人倒下,另一人也將會倒下
牡棠端著一盆落花生款款而來,將菜放在了桌子上,招呼道︰「來,都坐,這位小哥你叫」
「李風,我叫李風,叫我小風吧。」
「小風是麼?坐吧,和你弟弟坐並排吧。」
「謝謝阿姨。」李風略略低頭,坐到桌子旁邊的長凳上,而盧曉嵐也跟著跳了上來。
牡棠給他們一人一雙筷子,道︰「只可以吃落花生哦。孩子不可以喝酒的哦。」
「為什」李風望望伍位,伍位看看他,李風不說話了。
「當年還沒有落花生呢?」盧乾皓突然感慨道,「那,好像是非人吧嘿,這個東西,大家都快把它們忘記了吧。」
「嗯。」
最先吃落花生的是非人,後來才傳到中帝國其他各州,除此之外,番薯、土豆、辣椒、六角,非人都是其轉播開來的動力,在此之前,只有維吾、鬼戎。或者中帝國的皇室,品嘗這些食物。
伍位和乾皓上一次是在六年前,那,剛好是在剿滅非人的戰爭中,隨意之間,便遇故人,伍位才知道乾皓已為人父,自己依舊徒勞一生。
隨後兩人便匆匆離去,仿佛未曾相識。
雖然二人都不將這種事作為,分道揚鑣,可是,為何有隔閡?
這種事,說不清,道不明。雖然以後的幾天征伐,兩人都懷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盼望驀然回首,故人竟在。可惜,直到非人剿滅,瘼柰啼血魂魄散,碧霜紅戰死尸骨無尋,巍尾千人合擊灰飛煙滅,伍位也沒有再見到乾皓,徒留傷感。
後來,後來伍位留在了飛仙。乾皓依舊享受大隱隱于市的樂趣,雖然在同一州府,卻未曾往來
酒,已干。
天,向晚。
透著藍寶石的光輝的天幕。
一杯無淚心淚流,歲月何時才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