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嗎?敬請ど叔趕快明言,翼軫感激不盡!」一下子揪心的格外緊張,翼軫急急詢問。
「唉,也不是什麼大事,在時還死不了,只是你不宜見他們而已。他還是專職當好莊主要緊。」
「與某母親、兄弟有何不宜相見的?你快快講來,就不信不能見面!」翼軫不知不覺提高了腔調。
「你要見也行,不過某有言在先,見了就不能回莊了,你能做到?」堂叔言詞鑿鑿的說著。
「為什麼?見了就不能回莊?二叔、三叔、四叔他們哪去了?都與大堂叔一樣作古了?」翼軫恨s 切切的連聲追問著。
「都作古了,就ど叔苟延殘喘!你還是回莊樓去吧,莊主事忙吶!」似乎蠻關心堂佷。
「堂叔尚未告訴某母親與軹弟何在,翼軫現在就去見他們!」翼軫耿耿于懷想見母親。
「你先得答應見了後就不得回莊,否則免得聒噪堂叔!要不你去問管家他們無不知道。」說著轉身緩步入內,多麼希望翼軫答應啊。
清淨道人上前說︰「善哉!貧道估計令堂、令弟無非是染了惡疾什麼的!先去問問莊中管事職司們再作謀劃吧!」
「只有如此了,回吧!」翼軫很不心甘的領隊回程。
窄窄的莊道橫橫直直,基本上構成不太規則的一個個井字,不要好久一轉再轉還轉一個彎,直走斜上就到莊樓大門前了。十幾年都無所改變,一行人走著走著,莊人們紛紛提前讓避,都知造道這是十年前的少莊主,現在回來了;忽然從前面拐角處,偏東倒西、跌跌撞撞的竄出個邋里邋遢、披頭散發、手舞足蹈的糟老頭、傻傻笑笑、歪腔怪調的哼唱著︰
「聘珠如斗值幾何、
糟糠葛布又如何。
若非雙親貪豪富,
怎得今時無奈何!」
後面一大幫童稚哥兒,大不過上十歲,緊隨其後追追吵吵、紛紛擾擾、喧喧鬧鬧、喊喊叫叫︰
「福大爹、瘋大爹,扶個螺蛇叫大爺,盡叫叫不應,叫得更帶勁;一天叫應噠,眼粒是個灑!」
「福大爹?翼福?」翼軫入耳驚心,細听其口中哼唱的「聘珠如斗值幾何………」更讓翼軫驚詫莫名,當即悄悄的面授機宜于翼威。
大廳收拾得已是齊整,翼軫讓莊樓的職事人員集中見識問話。先點了一下名冊,讓大家站好。
「總管翼盛?你就是翼盛?!」翼軫望著眼前的高大漢子,四十歲左右,老實憨厚的笑容、又點頭又哈腰,卻有久經風霜的感覺。
「是!忝為總管足有四年了,乃代莊主老ど提攜,但凡莊內有事,(少)莊主皆可問某!」說話聲音渾亮,並非地道的易州口音。
「那好!原總管翼福哪去了?」翼軫鄭重其詞的問道,心想︰某可是在他肩頭上長大的,小時候常常「騎高馬」坐在上面。
「總在莊內游走,一天到晚瘋瘋癲癲的。單孤獨寡的很有年數了,病因不知。」
「嗯,某的娘親與軹弟吶?現在哪里?」這是最關鍵問題,答不出你就滾蛋。
「他們∼∼,他們在莊後五里外野貓峽,快三年了,翼狐送去的,老夫人及二莊主的生需物品都是依時他送去的……」
「野貓峽?為何送去的?」懶得听你嗦,翼軫追問。
「他們、他們患病、染上了惡疾「瘍」老ど吩咐送去隔離的。」這次回答聲音細了好多。
「豈有此理?他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咋能得「瘍」?!去!即刻傳翼狐來。把廳里人散了、該干什麼干什麼去!」心中很是震驚︰竟然得了如此惡疾?怎麼可能?在漢唐時代「瘍」即是麻風病,是列為「不逮人倫之屬」的「惡疾」,即是「瘤、聾、盲、瘍、禿、肢、慪」之中(《公羊解信》),原因是這七種病或毀容或殘體,而毀容、殘體在周秦時是被當作不孝行為。因此常有「束手就擒、留爾全尸」的說法,是因同樣是死,留全尸比之斬首腰斬等等還謂其「恩寵」,死後「全尸」于y n間才「對得起列祖列宗」。此乃閑話。
「莊主找某?」頃刻就碎步進來個十七八歲的瘦削青年,畏畏縮縮,倒也俊秀、不蠻陽剛,語音太小;翼盛緊隨其後。
「你就是翼狐?!」簡單的問話就讓其稍有哆嗦,只是頻頻的點頭,聳肩縮頸不吭聲。
「喉嚨痛了?!最近一次送物品什麼時候?還好啵?」問得急又快,炒豆子似的。
「個多、月了,還、還好吧!」說得吞吞吐吐,真是見不得世面,聲音還是大了點吧。
「什麼叫做「還好吧」?去、帶路。現在就去野貓峽!」翼軫長身而起,翼狐臉s 劇變,翼盛眉頭一皺。
「快點!」簡直是喝叱著催促,翼狐更顯得困苦,翼軫越發的懷疑,翼盛反倒轉平靜。
出得大廳,眾多扈從齊齊跟上,翼軫略有所思的說︰
「翼盛留莊,好些打點莊務。休得馬虎從事,尤其安頓好貴賓他們。」這樣一聲吩咐,倒分別讓翼盛、翼狐很是松了口氣。
莊後門口端坐著老ど叔,出口就是︰「你去見他們就莫要回轉了,免得莊內兩千多戶有所沾染!」
「滾開!他們足不出戶何以沾染的?你再以為你是誰,小心給某滾蛋!」翼軫冒得好臉聲的吼著,眾屬下唰的鋼刀出鞘。
離莊不過里多路,山路崎嶇,翼狐卻變了個人似的神清氣朗、健步如飛,好在都是軍伍,不會被拉下;印象中走得不對途呀?應該偏東才是野貓峽呢!這小子也與在莊內判若兩人,不由得疑惑重重,情不自禁的喝道︰「這是去野貓峽嗎?」
「不是。」回答干脆利落,聲音朝脆。
「為何不去野貓峽?」翼軫很是感到蹊蹺,反而問話友善很多,心中藏著尚好的希望。
「不去,野貓峽是二族公、三族公、四族公的埋骨所在,福大佬將那里塌土石堵嚴了進不去。老夫人娘兩也不在野貓峽。」
「本莊主的娘親、兄弟,他們不在野貓峽!哪里?快帶路。」焦急中帶有僥幸心理。
「他們沒有惡疾「瘍」,所以在西貓嶺山腰,ch o音洞中!福總管福大佬讓安置的。」
「謝天謝地、謝列祖列宗!快!快快!領本將軍去接娘親他們!」大放寬心、一迭連聲催促著。
ch o音洞僅是福大佬爹臨時取的名字,離山腳十丈以上,陡峭隱蔽,灌木叢叢丈多高,洞口朝西南,很是窄小,內里連串四五個小石洞,越到里面越小,頭個洞也不過方園一丈,還供了個「佛祖」、擺上小香爐,卻無香燭紙碼;一半老婦人,頭發花白、少有青絲,身形瘦削、盤膝端坐、紋絲不動、背向洞口,嘈雜的聲音對其毫無影響。
「娘親!我乃軫兒、翼軫,您的大兒子!某來接娘親回山莊啦。」好不容易擠進了山洞,翼軫撲倒在母親膝前,虎目垂淚,聲音哽咽得不行;婦人愣神著,好久才悲聲奮起、泣不能語,娘倆抱頭痛哭,洞口至山腳的所有扈從無不為之唏噓不已。
俄頃從山谷上端、一青年屈身提著兩桶水穩步而來,轉過灣來、陡然抬頭、猛見多人待立大吃一驚,水桶頃刻砸地,接著頓足揮拳沖了過來直搶山洞,並一路吼三吼兩︰「把俺娘咋的了?你們?」
眾人紛紛避讓,上得洞前,卻見到翼狐迎面而立,豎食指于雙唇「噓」著示意噤聲,並愣愣的听其耳語︰「你大哥來了。」
隨其指向洞內的手勢,翼軹卻是麻利的鑽進洞內,卻是洞外就喊起︰「大哥!軫哥!軫大哥!娘親!軹兒回來!了」
三娘崽出洞,天快擦黑了。
翼軫讓人砍樹做了架簡易擔轎,抬著娘親趕回山莊。可離莊數十丈,無數的老嫗老杖,燈籠火把,一字長蛇,橫住去路;堂叔老麼當中挺立,指手劃腳、沫 飛、聲嘶力竭的喊著︰「翼軫他不顧全莊上萬人的安危,要把他得「瘍」的老娘與兄弟抬回莊來了……」
「不行!不行!決不行!不行!決不行……」一s 的婆婆老老,吼得有板有眼、倒還聲震山野、氣勢不凡。
「放下!」翼軫輕聲吩咐,讓人看護好娘親後、緩步越眾而出,朗聲喝道︰「諸位父老鄉親稍安勿燥,本莊主翼軫!十年前因故外出至今方得回歸,莊中變化頗大!翼軫難免生疏,但有一點︰大家的意願本將軍決不違背!不過,凡事拗不過一個「理」字,請把某振虎山莊的神醫名醫請出來!請個大夫總有吧!」這一嗓子吼得「萬眾俱寂」面面相覷,眾人大眼瞪小眼、無人搭腔。
「敝莊地處邊荒,連個走方的鈴醫也多年未見,哪能請個大夫為你瞧病?」還是堂叔老ど會說話。
「那是誰診斷某的娘親與軹弟得了惡疾瘍的?給某說出個子午丑酉來!」又是一聲大吼震驚全場。
「那她為何住進野貓峽!?」老ど帶頭,好多的聲音起哄。
「問得好!是誰主張把某娘親送去野貓峽的?」這倒沒有再大吼了,翼軫沖著堂叔老麼厲聲喝問。
是呀,誰斷定他娘倆染了惡疾並主張送進野貓峽?堂叔老麼也縮著頸脖不吱聲了。
俄頃又冒出聲音「總之,他娘倆進了野貓峽染了瘍毒,就不能回莊。是翼狐送去的!」
「某沒有送去野貓峽;只是安頓在西貓嶺山腰的小石洞中!」翼狐的回話說得麻利響亮。
眾人頓時沉寂下來,俄頃始得議論紛紛,莫衷一是,顯然很多擋者都理窮動搖了,畢竟又是兩代莊主的眷屬。
「善哉!出家人不打誑語!貧道天台山桐柏觀清淨道人,頗通醫藥疾患、素曉歧黃之術,且為之診斷確實再說不遲。」
眾人欣然允諾,就見清淨道人引著冰飛、火花穿過「長蛇陣」踱步前來。
「火把侍候!」一時間眾多扈從遠遠的接過莊民的火把燈籠,把個莊主周圍照到最亮,清淨道人更是慎重認真的為兩娘崽望聞問切一番,很費了一通時間,這才直起腰來大聲宣布︰「善哉!貧道以項上人頭擔保︰倆人都沒有惡疾瘍!」
眾婆婆老老歡聲四起,引路回莊,卻怎麼也找不到堂叔老麼!
莊樓二樓大書房里,燭光灑得室內通明,翼軫虎目蓄淚的連忙起身迎接老管家翼福,翼威則送到就守在門口,站得標槍也似。
「請坐請坐!福伯何致于裝瘋賣傻于莊中哦?」並端過茶水,滿是關心的問著。
「唉!非所願矣、乃自保也!」翼福言後,尚無奈的連搖著蒼白的頭顱。
望著這難以數到青絲的滿頭銀發,翼軫深深的疑惑、擇詞逐句的說著︰「不會吧?你老可是某祖父的左膀右臂呢!」
「過獎過獎了!當年你令祖與令尊可是三河(河北河南河東)兩南(山南淮南)五道稱雄的大小翼龍槍,無人敢擋駕擷鋒的。當時某為鵬鏢局押重鏢過淮南道濠州雙鎖山時,被長江四冠與譙城三狼聯手劫鏢,鏢師全被打倒,趟子手四散奔跳;是你令祖的大翼龍槍、獨挑四冠、一掃三狼,救某于頻死之際;方得效力于振虎山莊,以報救命之恩。」翼福似乎沉浸在遙遠的歲月中。
「嗯!曾听家父提過,當時的四冠三狼都掛彩受傷了呢!是吧?」翼軫也有印象,俄頃,一正坐姿問道︰
「老總管,你白天游竄于莊中時,何以哼唱「聘珠如斗……」什麼的,卻是為何?並且學某童稚時捧著田螺叫大爺的行徑都被莊童唱成了兒歌呵!你真是瘋得亂套了吧?」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大堂叔拋尸野狼谷,凶手至今不知。未出四年吧,你二叔、三叔、四叔相繼染上了「瘍」,怎會如此?是你四叔在野貓峽冥思苦想,綜合你二、三叔生前死後狀況、都不是死于惡疾,進峽前的惡疾征兆r 漸消除,卻已中了軟骨散筋的慢x ng毒、武功盡夫、消歇枯干而死,這是你四叔死前托當時送生需品的小廝夾帶給某的;你看最後還囑咐要尋出毒手加以制裁為其報仇泄恨!」
四叔生前摯愛讀書寫字、對其出眾文筆還是有印象的,翼軫接過發黃的封皮紙一看,正如翼福所言。又听其說道︰
「唉!當時正要著手探查蛛絲馬跡,不料想翼璃荒野墜馬而亡、又拙荊憂郁而逝,月內子喪妻亡,又連遭你老ど叔忌恨呵斥,也就想賣傻裝瘋一陣子再說。唉!」翼福喝了一大口水、移了下微佝的身軀,理了理心中的思路又說︰
「忽有晴天霹靂︰傳言令堂、令弟都染了瘍!某可是斷定這乃徹底的謀害。惜當年送你堂叔的小廝溺水而死,則指定翼狐護送,某與孤兒素來交好,當r 讓其秘密轉送到西貓嶺山腰小石洞中並命名ch o音!未出三個月,兩人惡疾征狀全消,且翼狐于莊內準備的食物一概拋棄,另行準備,也就未有中毒現象。某也就長期「瘋了冒好」!以便暗中照顧他們;可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直到風傳十年前的少莊主回來了,可時隔人長,誰辨真假!據你令堂說︰當年你外祖因看中令尊聘禮豐厚而退晉州婚約、結易州親事的,卻不料你父英年早逝,令堂一時感慨寫了這四句,卻是只有你見過的!你有感受當是翼軫,外人冒充不了的;至于童謠乃我有意為之,因「扶個螺蛇叫大爺」更是你我私下所作、誰知個中情?」
這一詳加說明,翼軫深深的疑惑一掃而光,心中暢快,更是感激翼福為其令堂、令弟的用心良苦,當即說道︰
「福大爹呵,十年前的少莊主回來了,五年前的老總管也就回來了哦!」
翌r ,紅r 東升、旗招展,莊樓前的兩面大幡上︰河北道易州振虎山莊翼振虎;武騎團練指揮史定遠將軍翼!
在編團練兵兩百滿員,親衛莊役不在其列。翼福還是總管,翼盛暫時協助總管、分管內務;翼威專管防務,親衛校尉給翼狐承擔。
蓄在老祖屋的堂叔老ど,卻是瞪著鷹目,心中忿忿︰哪天伺機遞個訊去北方,要你徹底好看。
又誰知也,才不過是聯絡下冀北三狼,就兩次黎明攻莊,殺得你焦頭爛額;一次夜襲擄人,讓你一籌莫展;這次擂戰三場是假,邀集五寨破莊分紅是真;差點點趕走了你這「翼振貓」唉!真不知哪里飛來的「屎克郎」︰刀砍不到、箭sh 不爛、響聲殺人、還去「雷蛋」!
若有機會燒你一回試試看。
不由得轉出祖屋,慢慢的走著,不久就看到了莊樓里的慶功洗塵宴還在歡騰酒正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