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晃幾個月便過去了,趙彥直和孫敏霞的關系已經發展到出雙入對,形影不離的地步。從早晨開始,一起跑步,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課外活動,一起去圖書館搶位子學習,然後一起回宿舍,當然是先讓孫敏霞回女生宿舍,趙彥直再回自己的宿舍。
這天,又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趙彥直和孫敏霞提前從圖書館出來。
二人一起走在寂靜的田徑場上,沿著跑道,手牽著手,緩步而前。草地上,樹蔭下,長椅里,星星點點,散落著一對對情侶,或竊竊私語,或卿卿我我,或摟摟抱抱。二人邊走邊聊,孫敏霞就問道︰「你快畢業了,心里有什麼打算?」
「還沒確定,走一步看一步。」趙彥直答道。
「現在不是流行考公務員嗎?你不想試試?」孫敏霞問道。
「考公務員?」趙彥直笑了笑,說道,「本科畢業那年,考過一次,筆試通過了,面試毫無懸念地被刷了下來。我老家幾個在衙門里當差的大哥大爺們了解我的情況後,均紛紛表態說我不適合那種地方,進去了也糟糕。」
「為什麼?」孫敏霞疑惑地問道。
「知道岳飛嗎?」趙彥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當然知道,宋代有名的愛國將領,民族英雄,怎麼了?」孫敏霞說道。
「人人都知道岳飛是以‘莫須有’的罪名被秦檜殺害的,卻不知岳飛是自己把自己送上絞刑架上的。」趙彥直感慨地說道。
「有這事?自己送上去的?不可能吧?你是不是書看多了,糊涂了?人人都說岳飛是被秦檜殺害的。」孫敏霞一連串的疑問,大為不解。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檜是劊子手,這不錯。但秦檜為什麼要殺他?真正的內因是什麼?卻是沒有多少人了解。」趙彥直看了一下孫敏霞,停下腳步,抓住孫敏霞的雙手,繼續對孫敏霞說道,「岳飛只是一個文武雙全,帶兵打仗的帥才,對政治不通,或者說不善。對道家的那些‘將y 取之,必先輔之’的哲學思想更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從岳飛的秉x ng來說,岳飛對道家的那種思想是嗤之以鼻的,盡管岳飛並不了解道家的那些思想,這也是導致岳飛走上絞刑架的主要原因。當趙宋政權處于風雨飄搖的狀態中的時候,宋高宗趙構寄岳飛于厚望,並制作了一面繡有‘j ng忠’二字的錦旗親自送給了岳飛,以鼓勵他奮勇殺敵,盡忠報國。可一旦局勢有所穩定,宋金南北對峙的局面已經不可扭轉時,南宋政權的統治階級便想通過道家的方法從金國內部瓦解削弱金人的勢力,從而達到不戰而勝的目的,可這種‘將y 取之,必先輔之’的策略畢竟需要時間,且未必奏效,說不定,沒等你瓦解別人,人家倒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心瓦解了你。岳飛當然不會想到這點,即便想到了他也等不及,岳飛想的就是要盡快收復失地,‘直搗黃龍,與諸君痛飲’。這就完全違背了南宋統治階級的意志。如此,岳飛的一意孤行與不听號令的秉x ng便使宋高宗無法容忍。在趙構和秦檜等一批統治者看來,用道家的策略去瓦解削弱金人的勢力完全是有把握的,因為金人並不懂這些,也不會應用這種手段。事實上,後來也證明了這一點。所以,當金人提出以岳飛的人頭作籌碼換取囚禁在北方荒無人煙的蠻寒之地的宋高宗趙構的親生母親的時候,趙構毫不猶豫,以回避的方式默許了秦檜的濫殺。岳飛的死其實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他稍微彎一下腰,像韓世忠、張浚等將領那樣,順應時代ch o流,不一意孤行地去追擊金人的話,他的死是可以避免的。岳飛的不合群激怒了秦檜,進而遭到宋高宗趙構的遺棄,使得他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政治犧牲品。」
「原來是這樣,那個什麼道家的手段就這麼厲害嗎?」孫敏霞問道。
「當然,這是政治上慣用的一種手段,說得簡單一點,就是捧殺,y 擒故縱,讓你自取滅亡。當然,運用到政治上那就比較復雜,需要配合其他各種手段一起施行才能得逞,還要犧牲一些無辜之人的利益,尤其是普通老百姓的利益和生命。岳飛就是其中的最大犧牲品。你想想,若讓岳飛知道趙構這些統治階級的這種意圖,他會怎麼想,所以,岳飛的死是那個年代的一種必然結果。」說到這,趙彥直松開孫敏霞的手,向靠近田野一邊的跑道的邊沿走去,對著空曠的田野,慷慨激昂地朗誦起岳飛的那首著名的《滿江紅》︰「始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朗誦完之後,趙彥直沖孫敏霞微微一笑,說道,「怎麼樣?象不象岳飛當年的氣概?」
「你可以去表演岳飛,但成不了岳飛,因為你身邊沒有宋高宗和秦檜,也沒有南宋的統治政權。」孫敏霞大笑道。
趙彥直從當年的金戈鐵馬中醒轉了過來,也笑著對孫敏霞說道,「對,我們現在是工業時代,信息時代,讓道家的哲學思想見鬼去吧!」停了一會兒,趙彥直又說道,「不過,說實在的,岳飛的這首《滿江紅》的詞確實挺激勵人的。」
「這首詞听進來確實讓人熱血沸騰的,但下半段不可取,上半段倒是不錯,真的能讓人壯懷激烈,尤其是‘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這句,更能j ng醒告誡大家要珍惜時光。」孫敏霞說道。
過了一會兒,孫敏霞緩緩地靠近趙彥直,拉著趙彥直的手輕柔地說道,「我們當不了差,就去做學問。你有學歷,有知識,有水平,有胸懷,完全有能力做出一番學問來,同樣可以為社會做出一番貢獻來。」
「為社會做貢獻?那可得先不被社會所拋棄,學問再大,若不被社會所接納,別說做貢獻,自身生存都要成問題。」趙彥直感慨道。
「那就努力融入到這個社會當中去吧。」孫敏霞說道。
「對,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再慢慢尋找機會。現在的條件好多了,機會也多,總能生存下去的,這個地方不行,就換個地方,趁著年輕,多積累一些實踐經驗,將來自己要創業也不至于無從下手。」趙彥直說道。
「怎麼?你還要漂泊嗎?」孫敏霞凝重地看著趙彥直急切地問道。
「也不是說漂泊,現在的企業都在起步階段,未必就能在一個企業里長期呆下去,也許遇到的企業並不適合自己,或者遇到的企業不久就關門倒閉了,那還不得換個地方,再說,多接觸幾家單位對自己積累工作經驗也有幫助,不完全是壞事,多少有點好處。」趙彥直說道。
「企業?為什麼是企業呢?難道就沒有其他出路?」孫敏霞問道。
「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也就認識幾個企業的老板,要不就到其他的一些小公司小企業去試試。」趙彥直說道。
「不是還有事業單位嗎?比如說留校什麼的。」孫敏霞提醒道。
「事業單位?留校?這倒是個好去處。但要達到目的,那可不是說說而已,得報考,還要有機會,要不就得找關系。」趙彥直說到這,想到孫敏霞家里的情況不錯,肯定也有一定的關系,或許她能幫自己這個忙,笑著問孫敏霞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熟人可以幫我拉一拉關系?」
「你有學歷,有口才,又有知識,只要稍微努點力,也用不著什麼關系,可以通過正常的渠道爭取留校。」孫敏霞說道。
「說是這樣說,但僧多粥少,你想留校,別人也想,這個時候就得拼實力了,我一個外鄉人,人生地不熟的,舉目無親,到哪找點什麼關系去?再說,現在這個社會,找人辦事沒有一點好處怎麼說得過去呢?這就需要活動經費,那還得回家去湊,這也要時間,怎麼趕得上這臨時抱佛腳的場面呢?有點遲了。還是先打幾年工,攢點錢再說。」趙彥直說道。
「你中意留校嗎?」孫敏霞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追問道。
「能留校當然好喔!」趙彥直看了一下孫敏霞,似乎想起了什麼,眼楮一亮,便笑著對孫敏霞說道,「我明白了,你家里條件那麼好,一定也有一些關系,是不是可以幫我通融通融一下?」
孫敏霞也不再謙虛了,直言不諱地說道,「只要你決定了,我可以幫你這個忙。進衙門可能要費點力,但留校當個老師,這點關系我家還是有的。」
「那太謝謝你了,孫敏霞。」趙彥直激動得有點忘了形,抓住孫敏霞的手不停地晃動著,又說道,「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孫敏霞的手被趙彥直抓得有點疼,便把手從趙彥直的手里抽開,哭笑不得地說道,「那你就把你賣給我,咱們就兩清了。」
「我這一百多斤值嗎?」趙彥直還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喜悅之中,殺了他,他都還會點頭的,何況是這一百多斤的生肉,那是決不會吝嗇的。
「值。」孫敏霞也不過是一句玩笑,但听趙彥直這麼說了,心里還是很高興的,覺得自己的這番好意沒有白費,便又對趙彥直解釋道,「其實,我還得謝你呢,你輔導我弟弟,把我弟弟從迷路上拉了回來,這個功勞足夠抵得上我要幫你的這個忙。沒有你,我們一家老小還不得急死了。」
「你言重了,我輔導你弟弟,那是我的職責,因為我收了費,還額外地得到了一些好處,比如你弟弟給我們復印試卷,提供信息,還有你們一家的熱情款待,這些都能讓我為你們盡心盡力,跟你幫我的這個忙相比差遠了。」趙彥直也是一番肺腑之言,說出了他的內心感受。
孫敏霞深情地看了一下趙彥直,覺得趙彥直這個人確實很實在,沒有做作,便也不再謙讓,和他一起分享他的快樂,「你能這樣說,我也就知足了。」
已經很晚了,周圍的情侶們已陸陸續續地打道回府了。兩人手牽著手向宿舍走去。宿舍早已漆黑一團,沒有一絲燈光。孫敏霞敲了敲女生宿舍傳達室的門,里面傳來了宿舍管理員煩躁的聲音,「誰呀!都幾點了,干脆別回來。」
孫敏霞不敢作聲,等了一會兒,門便開了,一位中年悍婦矗立在門內,孫敏霞閃身而進,隨口說了聲「謝謝啊!」便往寢室里沖。一會兒,三樓的一間窗戶亮起了微弱的燈光,估計是蠟燭的火光。和往常一樣,孫敏霞從窗口探出頭,向還站在宿舍牆外的趙彥直揮了揮手。看清是孫敏霞之後,趙彥直也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去。
到了雙休r ,孫敏霞把孫敏睿托付給趙彥直,說自己要去一趟上海。趙彥直便問孫敏霞去上海干嗎?孫敏霞說以後你就知道了。孫敏霞是和沈秋芳一起去的上海,所以趙彥直對孫敏霞的安全也就稍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