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于!哼于!一陣勞動的號子傳遍了槐樹園。
下午1點,大家吃過飯,又熱火朝天地干起來。不知什麼時候,那些剛畢業的、上大學過暑假的學生,上百人,過來幫助運送石頭、磚塊、木棒、椽子……太陽落山的時候,只剩下西北角的一塊大青石。大家七八人用鐵鍬翹著,不見動靜,龍山會和十多名學生拽來拔河繩,拴在石碑上,一聲令下,大家齊心協力拖開大石碑。
大石碑下閃耀著五彩繽紛的光芒,一對對金燦燦、冷颼颼的光閃爍著。大家驚訝起來,疑為什麼珍奇的寶石跑過去,定楮一看︰大石下的卵石中堆滿了上千根大大小小的花蛇。這群花蛇盤繞著,擺動著尾巴。或許怕光,爬行得很慢,只是吐著血紅的火舌在反抗。
大家整整抬了三大筐蛇送出去。再仔細看那塊石碑上刻的篆文,大家很難辨認。龍山槐畢竟是大學畢業,蹲在石塊上凝視著,手指勾畫著,嘴里喃喃地念著︰「龍槐神樹--尋根」。經這麼一說,龍山會和那些大學生也大都認得。
「龍山會,不好了!」耿鳳凰從辦公室小跑而來,「我們被他們知道了,說我們破了青龍的脈,要我們重建……「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教師連學校沒有離開?」
龍山會非常的納悶,「就我們這些人,他們怎麼知道的?」
「現在的通信工具!手機一打,十多分鐘還不通知到啊!」
「我,大家的手機都藏好了啊!那麼多的學生怎麼知道的?」龍海濤要去取大家的手機。
「現在不是查誰是叛徒的時候,快讓教師們躲一躲。這事情我已報告了街道黨委。」耿鳳凰斬釘截鐵地說。
「這安全嗎?還是……全部撤離!」龍山會示意老師們帶學生回家。學生剛撤了一部分,校外燒蛇的學生被群眾打了。憤怒的龐仙薈抄起一把鐵杴,像個農村野蠻的漢子沖出校園,「誰打的?」胖墩墩的身子橫在那里,儼然一座大山。
「我!」一個男人承認。
啪地一杴過去,幸虧那男人躲閃得快,鐵杴拍在肩上。那男的問︰「你怎麼護犢子?」
「自己的學生我可以打罵,但你們狗r 的就是不行!」龐仙薈話音未落,鐵杴又劈過去。幾個家伙見來勢凶猛,嚇得屁滾尿流、狼狽逃竄。
「你們還不快走,在這等挨打!」龐仙薈邊追邊組織學生迅速撤離。
「我草你們祖宗!你們燒小龍神。」黃龍嶺幾百人听孩子說學校的事,手持家伙翻牆而入,齊刷刷站成一排。
龍山會和幾位老師儼然一待。
「龍山會,你也是龍家子孫,怎麼干這缺德的事。」龐海燕老師從一輛車子下來,直奔龍山會。
「我們也是例行公事,學校是一方淨土,無須求神祭祖,燒香叩頭。在此建樓是上級批準的,經多次交涉,廟必須北移。」耿鳳凰站在龍山會一邊,「我下的命令,與龍山會和老師們無關。」
「你行!你們破了我們的風水,我們也不會讓你消停。」一個老年男子站在隊伍的前面。
龐海燕看看滿臉怒氣、手里拿著家伙的群眾,看看臉蛋被太陽曬得通紅的女兒,她知道鄉親們不會饒過耿鳳凰。但是她感覺到或許鄉親們能夠給她一個情面。龐海燕臉氣得發抖,手也發抖,不知怎樣走過去,「古廟作為古建築理應受到法律保護,你們騙我出去,你們不仁。」未等耿鳳凰明白過來,臉蛋上就挨了母親的一記耳光。「你們竟然燒了青龍,那龍抽泣著,沒有一個老師听到……樹根,那根流著血啊!你們對不起列祖列宗,不孝。」「啪」地又是一記耳光;「這麼多的群眾求你們不要為了教學樓,去募資,去折騰孩子,可你們——你們對群眾不敬!」這一掌偏了,重重地打在老槐樹上。龐老師抖動著流血的手,她認為這樣能夠震動群眾,上了車,離去了……
「限半月之內,把祭祖房恢復了,不然別怪大家不客氣?」大家沒有走,朝耿鳳凰和龍山會圍過去。
「讓這些老師跪拜三天。」
「陪償30萬,由我們自己修。」
「讓學校從這里滾出去——!」幾個領頭的給龍山會發出通牒。
「大家放下家伙,好好商量嗎?那小龍被燒了,那是學生的事。」耿鳳凰給龍山會解圍。
「老師們,我們繼續干,我們上有zh ngf 和教育局,怕他們胡攪蠻纏嗎?」龍山會輪起钁頭翻石頭。大伙也拿起家伙干起活來。
幾個中年人怒目而視,有的奪下教師手中的工具扔了,有的把工具劈了、砸了,有的大喊︰「龍山會不就是一個民辦教師嗎?」有的輪起鐵杴,向龍山會揚土。
塵土和沙子重重的打在龍山會的身上、脊背上,龍山會意識到百姓對古樹的崇拜尤其把蛇當作龍的崇拜,不亞于對自己的父母,誰殺死了古樹中的蛇就等于奪妻殺子罵祖宗。
沙土飛揚著,這時候,他看到耿鳳凰向這邊跑來。
耿鳳凰用脊背擋住飛揚的沙石,「你們朝我來吧!」
「不!你走開,一切由我負責。」龍山會想把耿鳳凰推開,突然感到那柔軟的沒有皮的雞蛋顫抖了一下,他想到了小龍河蘆葦蕩中的雪蓮,他們緊緊的擁抱在蘆葦中,那種幸福和溫暖簡直無法形容。耿鳳凰伸出胳膊把龍山會擋在懷里,那種女人身上特有的芳香早已讓龍山會忘記了疼痛,龍山會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河邊,他和雪蓮老師「摔打」在柔軟的草地上。
沙土飛揚在他們的身上,那些善良的老師們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誰也不敢過去。幾分鐘之內,兩人幾乎被埋在沙土里了。不知過了多久,當從清醒來,眼前一片漆黑,一時竟不知道身在何處。身上壓著耿鳳凰令他無法動彈,卻不會讓他受傷。「耿主任,你怎麼樣?」他記起來了,在他們飛來沙土的一瞬間,耿鳳凰撲過來壓在他的身上的,他感覺身上ch o濕的東西靠在他的胸前,好像她哪里流血了。
「我沒事。只是脊背像是飛來一塊石子。你別動。他們能放過你嗎?」耿鳳凰按住他的胳臂,急忙用手緊緊地按著,她的手有些顫抖,但有力,令他的恐懼頓時減輕了不少。龍山會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只有這樣,他才能不感到害怕。他突然感到耿鳳凰的手在抖。這時,不知從哪里跑來一只老鼠從她的脊背躥了。她尖叫了一聲。
「你起來!你受傷了?」
「沒有,一只老鼠。」她怕極了,嚶嚶啜泣起來。
「別怕,再過來,我砸死它。」
耿鳳凰故意輕松地說︰「上帝找個機會讓我們患難與共。」
「你這樣為我好,不如讓我站起來,看他們能怎麼樣。大不了死了!」龍山會想掙月兌出去。
「不行,你現在出去,他們真的敢把你砍了!他們把樹當做祖宗敬著。」耿鳳凰听到外面一陣叮當的敲門聲,終于有人來救他們了!耿鳳凰興奮地握緊他的手,叫道︰「在堅持一會,一定控制自己。有人來了。」
「放肆,停下來,你這不是活埋人嗎?」龐順行帶著派出所的刑j ng奔來,驅散了群眾。
耿鳳凰從龍山會的身上起來,汗水和著灰塵沾滿了她的衣服,那被曬、被沙土擊打的臉蛋紅一塊,黑一塊。她感到脊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頭也不回拼命的朝辦公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