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後王昌臨還是有所行動。他先是跟太太商量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王昌齡」,卻遭到老婆冉裊裊的兜頭痛罵,「我原來之所以嫁給你,就是看中你名字中的那個‘林’字——這樣‘你是林子我是鳥’的多般配!現在倒好,你年紀一大把腦子灌屎了,竟想把名字改成‘王昌齡’!你不知道我現在最討厭看到有關年齡的字眼嗎?你存心惡心我是不是?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嫌我人老珠黃想存心氣死我好去找一個更年輕的?嗯,保不定外面已經養了一個!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王昌臨何曾想到自己的一腔橫財夢竟至太太如此浮想聯翩,于是百般解釋。老婆哪里肯信,c o起掃把將他攆得雞飛狗跳,直至趕出屋外。
隨後,王昌臨還不死心,又跑到派出所說想該了名字。交好的所長听他莫名其妙的更名理由說了一大堆,嚴肅問︰「你是不是貪了公司的錢想潛逃?」說罷便要給經偵處撥電話。嚇得王昌臨趕緊落荒而逃。
不過,王昌臨虛幻的橫財夢最終還是有了一點寄托——在被老婆逼得上女兒家避難的幾r ,他將自己外孫的名字改了。小孫原名溫玉庭,他替他改作了晚唐詩人「溫庭筠」。橫財夢圓r 待期,家里倒先出一個艷詞鼻祖。為此,王昌臨頗為洋洋自得。
更好笑的是,後來王女又將兒子改名的原因跟朋友說了。朋友再跟朋友說了。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竟演繹成「市里某富豪有遺囑︰百年後盡散家財,凡越城後輩中名字和古代文人相同者,人人有份。」且越傳越玄,越傳越盛。
這還了得!得聞者也不究傳聞是真是假,思謀著有一個暴富夢總比沒有的好;再說即便沒有暴富,家里平添一兩個「身名顯赫」的後輩也多少是份榮耀。于是競相替自己的孩子改古人名號,剛生的和待生的就更不用說了!
不出月余,中國歷朝歷代稍微有點名氣的文人墨客便齊刷刷地在二十一世紀的繁華越城得以重生。一時鬧得學校「李白」成堆,「杜甫」成群。老師們何曾想到自己的學生一夜之間幾乎全部搖身一變成了古代大家,面對教室里一干端坐的「蘇東坡」、「歐陽修」們,足是感到有些誠惶誠恐、受寵若驚,深恐自己學識淺薄教不了他們。更有一個班里出幾個「李杜」、「韓愈」什麼的,老師們感嘆之余為視區別,便按生r 大小呼其為李白A,杜甫B,韓愈C。諸此等等,不一而足。
王昌臨是有一天代女參加學校家長會才知道自己外孫的大號已經變成了「溫庭筠E」的。他當時氣壞了,待弄清事情原委後,將嘴碎的女兒足是大罵了一頓。後便思謀︰如今越城已然「名家」薈萃,少說也有幾十萬,自己外孫的名號本不及「李、杜」,如今又淪為「溫庭筠E」,縱有一天孫悟滿再拿古代文人的名字打賭什麼的,那好處也絕輪不上自己外孫。卻又不甘萬一再有橫財天降旁落他人,苦思良久後,便毅然決然將外甥再次更名為「溫斯頓丘吉爾」。心想以後得和劉參謀多套交情,如此孫悟滿若再生豪賭之意,便可使其建議尋越城是否有人取外國名人號者。
王昌臨苦勸孟皓然改名不成,便勸他趕緊結婚,結婚後生了孩子一定不忘給孩子取名曰「孟子」。孟皓然擋不住姨夫的執拗和苦心,嘴里笑著「我索x ng給他(她)取名‘孟良崮’得了」,卻也只好暫時應允。
失之桃李,得之桑榆。王昌臨口沫一堆,終于有所收獲,心里倍生快慰,這方想起辦正事,便問陳子昂這兩天有何動靜。孟皓然道,「我估模,‘天字一號’的裝修方案快好了。」
王昌臨一听大喜。這幾天,他只顧忙著適應集團副總的角s ,竟沒顧得及上陳子昂公司瞧瞧。此際見孟皓然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知他急著去見陳子昂,便道︰「我和你一起去。」臨出門,還沒忘從櫃子里拎出一禮袋來。
孟皓然問里面裝了什麼。王昌臨嘿嘿道,「偏不告訴你!」氣得孟皓然直翻白眼。
二人很快來到凱瑞大廈。王昌臨一進電梯,見孟皓然撳的樓層按鈕上寫著「12.5」,便笑︰「穿了馬甲還是‘十三’,何不改成‘二百五’得了!」
孟皓然听出弦外之音,便道︰「看來,你並不希望陳子昂買‘天字一號’時多付孫悟滿七十八萬。」
「廢話!」王昌臨白眼直翻,「他要將這筆錢給你或給我該有多好!」又問,「你幫陳子昂撿了如此天大的便宜,他可曾說過要謝你?」
「他當然說過。」孟皓然道,「只是我覺得此事福禍難料,謝從何來!」
一語撩起王昌臨無限感慨,「是啊!孫悟滿施舍的免費午餐,可不是那麼好吃的。」別人或未可知,就他而言,自得孫悟滿無端贈與「吉祥三寶」,哪天不被提溜得雞飛狗跳!
說話間,二人已進陳子昂的王屋公司。王昌臨一見里面音樂低徊、環境雅致,氣氛靜而不悶、場面忙而不亂,一番贊嘆後,對孟皓然道︰「我說你一上我那里就坐不住,敢情另有蠱惑人心處。」
一干職員見孟主持陪了一腆肚肥面、發絲不亂、極富官相之人一路踱著指指點點,還以為市里某位高官上公司視察來了,于是紛紛伸頭張望。王昌臨倒也不負眾望,時不時或頷首或揮手極富官派地向辦公區致意,整得一干張望者著實受驚不淺。
陳子昂得報王昌臨要來,早已虛門以待。此際不及聲近,便已笑著迎了出來。王昌臨緊走幾步握了他的手就是一番猛搖,「陳老弟,我不請自來、又不請自進,你該不會怪罪吧?」
「哪里哪里。」陳子昂忙笑著將王昌臨往室內請,「如今您貴為金鼎副總,肯屈駕就尊上寒舍小坐,我感動還來不及呢。」
王昌臨倒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進門大大咧咧往沙發上一坐,接著手里魔術般攤出三根棒棒糖來。一根遞給陳子昂,一根遞給孟皓然,余下一根剝了叼進自己嘴里。陳子昂和孟浩然不覺相視莞爾,亦跟著剝了含在嘴里。
王昌臨見二人的吮相有欠優雅,便又傳授了叼棒棒糖的技巧和要領。陳、孟依言而行,果感嘴里輕松了很多。王昌臨見狀滿意一笑,調侃道︰「孫悟滿就沒有你倆這般口福。」其吃棒棒糖的功夫顯然已非常到家,嘴里叼著一顆糖,說起話來居然口齒清晰,絲毫不受影響。
「改天您該指導指導他。」陳子昂想起那r 孫悟滿吃棒棒糖時的慘狀,不由吃吃笑了起來。
「他那嘴,天生適合刨西瓜,哪能吃這小巧玩意!教也白搭。」一連數天的熱線電話,倆人已十分熟絡,王昌臨說話也不忌口。
「孫總知道你背後這麼損他,定會活活氣死。」孟皓然笑道。
王昌臨心想氣死他才好呢,因笑問孟皓然,「你會告訴他嗎?」見孟皓然連連搖頭,便又問陳子昂。陳子昂忙道,「自是不能。」
「算是我沒有看錯你們。」王昌臨舒心一笑,眼楮轉到茶幾上一副極其j ng致的茶具上,邊賞邊對陳子昂道,「我說你怎麼不肯和我出去喝茶,敢情你這套茶具全越城就找不到第二副。」
「不,是全國也找不到第二副。」孟皓然不無得意替陳子昂解釋道,「這是特請紫砂壺大師訂做的,世上絕無僅有。」
「陳老弟果然是雅量高致。」王昌臨嘆著拿起一個茶盞把玩起來。
陳子昂看在眼里,忙道︰「如果王總對紫砂壺感興趣,我倒可以讓大師替您做一套。」
「我就想要這套,不知陳老弟可能割舍。」王昌臨笑眯眯地瞅著陳子昂,語氣半真半假。
這套茶具季玉模過洗過,已是無價之寶,豈能相送他人!陳子昂道︰「半舊之物,有辱厚愛。若王總不嫌棄,家里倒還有幾套新茶具,改天你不妨去挑挑;若喜歡,全拿走。」
「你送孫悟滿的金筆,好像也是半舊之物。」
「他怎麼能跟您比!」
「倒說說看!」王昌臨眼里漾起無限希翼。
陳子昂微微一笑,「他是金粉泥胎,您是蒙塵烏木。」
識我者,陳子昂也!王昌臨于心甚喜,笑道︰「我剛才也就和你開個玩笑。」起身開始細細打探房間。